“黑金”丑闻仍在冲击日本政坛。
据新华社报道，受日本自民党派阀“黑金”丑闻影响，日本首相岸田文雄19日宣布将解散其曾常年担任会长的“岸田派”，随后自民党最大派阀“安倍派”和“二阶派”也在同一天决定解散。上述三大派阀共有国会议员182人，占自民党议员总数近一半。
此前一天日媒公布的民调显示，2024年1月自民党支持率比前一个月减少3.7个百分点，降至14.6%，刷新1960年以来自民党执政支持率最低纪录。
去年11月，自民党内曝出“黑金”丑闻。自民党内多个派阀为所属国会议员下达销售指标，要求他们出售政治筹款派对券。如果超过销售指标，多出的资金将以“回扣”形式返还给议员。而这部分资金不在派阀收支报告和议员政治资金收支报告上登记，从而成为不受监管的秘密资金。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随后介入调查。
自民党三大派阀同日解散，在1955年后的日本政坛中并无先例，此举无异于给本就动荡的日本政坛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接受第一财经采访的日本问题学者均认为，此事的重要性不容小觑，是上世纪90年代自民党分裂后的一次“大地震”，后续肯定会影响到自民党内部的政治生态和组织架构。
“逃避责任的紧急应对”
在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日本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陈子雷教授看来，目前在上述三派阀均卷入丑闻且出现议员被法律追责、提起诉讼的情况下，解散并不意味着追责就此结束，“目前日本朝野更多的声音认为，解散派阀其实是一种逃避，是在推卸组织上应该承担的责任。”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陈友骏告诉第一财经，三大派阀的解散，是自民党内部受到“黑金”丑闻冲击后的紧急反应，“再加上岸田作为首相，为了自证清白也好，又或者作出表率，他其实是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来清理自民党内的传统操作模式，希望以此来挽回日本民众对自民党的信心和对政府的信任。”
其实，此次自民党内部的大动荡有迹可循。在去年底“黑金”丑闻发酵后，岸田在2024年的新年讲话中还提及要在自民党内实施改革，以恢复民众信任。1月16日，自民党政治改革工作小组举行了一次全员会议，当天约150名自民党议员到会。会上，对于如何改革，自民党内意见并不统一。一部分议员表示，应当解散派阀，以重获民众信任。其中就包括“安倍派”的成员。而另一部分议员并不认同，强调党内派阀有存在的必要性，是培养年轻议员以及相互间信息分享的渠道。在不欢而散后，工作小组仅表示会在17日听取外部法律专家的意见，并择日再举行全员会议制定中期报告。
不过，就在19日上午，岸田率先表示将解散“岸田派”。他又一次在公开场合强调，“为了摆脱嫌疑、恢复民众的信任，必须思考政治组织的规则。”当天下午，“二阶派”和“安倍派”也相继召开会议，宣布解散派系。
19日，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以涉嫌违反《政治资金规正法》的罪名，对“安倍派”“二阶派”和“岸田派”时任会计负责人进行起诉。此外，特搜部当天还起诉了秘密资金超过4000万日元的“安倍派”国会议员大野泰正和谷川弥一。
据日媒此前报道，2018年至2023年，“安倍派”涉及秘密资金超过6亿日元，“二阶派”超过2亿日元。“岸田派”也被曝出2018年至2020年约有3000万日元收入未被登记在政治资金收支报告中。
至于岸田能否如其所言通过此举重拾民众信心，陈友骏对第一财经强调，岸田当前的做法只是应急性的对策，“岸田政府支持率的下降是由多种因素造成的，并非丑闻这一单方面的因素。未来能否通过应急性的手段来彻底挽回民众对岸田政府的信心，难度很大。”
陈子雷也认为，当前的岸田政府谈不上借这一事件来提振信心、恢复民众信任，更多的是从防风险的角度作出回应，回避政治上可能面临的压力和风险。
此外，陈友骏还提醒道，对岸田政府来说，今后可能会祭出组合拳，即在内政和外交上有所动作，来转移民众对丑闻的关注。
如何冲击派阀政治？
日本自民党内部派阀林立。成立于1955年的自民党曾在日本政坛长期执政达38年，仅在1993~1996年、2009~2012年短暂失去过政权。陈友骏表示，自民党内的各派阀其实是历史产物。他说：“1955年体制在战后日本建立，自民党内部就已形成了大佬领衔的派阀政治。在历史的演变过程中，派阀政治的确起到了维护自民党在政治生态方面的稳定。经过多年的演变与发展，各方也习惯了这一政治操作的方式。可以说派阀政治已成为了日本政坛的惯例。”
就人数和影响力而言，以前首相安倍晋三命名的“安倍派”现有议员近100人，为自民党第一大派阀。这一派是安倍晋三的外祖父、前首相岸信介所创建，曾诞生过森喜朗、小泉纯一郎、安倍晋三、福田康夫等日本前首相。该派已在自民党内占据主导近二十年，直到安倍晋三2020年辞去首相职位，期间只有几次较短时间的失势。安倍晋三去世后，“安倍派”一直没有设立新会长。
“岸田派”位居第四，有议员45人。由于此前“黑金”丑闻导致岸田内阁支持率骤降，岸田文雄于2023年12月7日表示，在担任首相和自民党总裁期间，他将不再担任自民党“岸田派”会长。目前的官房长官林芳正就是出自“岸田派”。卷入丑闻的“二阶派”则是自民党内第五大派阀，人数不多（仅有41人），领导人是现年87岁的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会长二阶俊博，为自民党内位高权重的重量级议员。
值得注意的是，截至第一财经发稿时，自民党内第二大派阀的“麻生派”与第三大派阀的“茂木派”并未对其他派系的解散作出回应，仅表示会在中期报告出炉后再做抉择。陈友骏表示，三大派阀宣布解散后，其他派阀肯定会受到来自党内外不小的压力，因此还要关注此事是否会有扩散效应。“在相关派阀内部，尤其是那些重量级的大佬，如果后续也被证明卷入丑闻，那么自民党内部还会出现进一步的裂化。如果按照这一趋势，自民党内部传统的政治架构会被进一步打破，届时会出现政治重组的局面。”他说。
陈子雷也认同这一点，表示这一事件会对自民党内其他几个派阀会造成冲击。“尤其是对当前还没有卷入丑闻的派阀来说，局面其实很被动，也很尴尬。比如，麻生曾愤怒地表示，派阀是为自民党培养人才的平台，没想到成为了自民党的腐败之源。”他表示，“自民党现在面临的是党内团结，以及中央和地方上组织间向心力的考验。”
责任编辑：张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