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白帆
编辑/沈霄戈
涨价，是双十一快递市场的惯常做法。但今年的情况，出现了想涨涨不起来的困境。
实际上，多家快递公司在双十一期间已经发布了涨价的通知，但落实到网点，依旧很难实现。
“一旦涨价，客户就会跑到别的网点去了。”上海申通的一位网点老板于升说。据他介绍，目前发货价格只有2.3元/票，与往常相比，甚至还低了一些。
浙江金华的一位网点负责人钱先生也告诉界面新闻，双十一已经过去两天，14日一早自己就要开始“放价”了。“放价”，就是通常所说的降价。
涨还是不涨？
进入双十一之后，行业内涨价的消息再次成为焦点。但有多家快递行业人员告诉界面新闻，今年市场竞争压力很大，即便公司发了涨价通知，快递单票价格也很难涨上去。
据行业内媒体报道，进入十月份之后，申通、圆通、丰网等下属快递子公司对单品价格进行了不同幅度的上调。比如申通某公司发布的涨价通知显示，3公斤以内快递每单上涨0.2元，3公斤以上快递上涨0.3元/公斤。预计的调整时间为10月31日至11月22日。顺丰旗下丰网某地方公司，也要求11月1日-5日、11月9日-13日收取0.5元/票附加费用。
双十一前期发布价格上涨的通知几乎已经成为惯例，然而，今年的电商市场行情有所转变，快递网点担心涨价之后客户就“跑了”。“怎么涨？现在竞争太厉害了，我们一涨价他们就找别的快递网点合作了。”据于升介绍，现在他们单票最低可以做到2.3元，圆通等其他品牌甚至可以给到2.2元，客户很容易就跑了，网点的业务量也会锐减。
浙江金华钱先生在快递行业已经做了20多年，一直深耕于中通，目前旗下快递网点有200多名员工。据他介绍，中通前几天也发了涨价通知，平均每单涨2毛钱，但是这一情况很难实现，相反，目前当地各家网点能够给到的最低价格甚至到了1.8元/票。
“当然这是最低的价格，我们通常要结合不同的商品品类去综合运营，有些重货或者高附加值的商品快递价格要贵一些，因此1.8元/票也不意味着整体上会亏损，而且目前快递成本也在降低。”钱先生说。
不过，这些价格调整主要针对大客户，面向消费者的散货占网点业务量的少数，旺季的价格调整对他们并不产生什么影响。
不论是1.8元/票还是2.3元/票，这一数据都不像是旺季的价格。根据顺丰、圆通、韵达、申通等上市公司公布的月度营业数据，去年11月份各家快递的单票价格分别为15.82元、2.59元、2.38元、2.46元，除了顺丰之外，圆通、申通、韵达11月份的单票价格均比10月份要高出2-3毛。
四家快递公司2021年双十一快递价格和业务量数据。制图：白帆
从今年市场整体情况来看，快递行业的单票价格依旧处于抬升的趋势。界面新闻对比上述4家上市公司月度营业数据发现，顺丰的快递单票价格从3月的15.52元上涨到了9月的16.05元，韵达的单票价格从3月的2.59元涨到9月的2.63元，圆通的单品价格则从3月份的2.48元增长至2.52元。申通的单票价格在今年3-9月期间有所下调，其单票价格从3月的2.56元下降至9月的2.44元。
另据大皖新闻报道，面对快递公司总部下发的快递价格上调的通知，有些网点也采取了涨价的举措，比如双十一期间快递业务员的派件费会稍微上涨，收取的快递费也会上涨，但上涨多少，要看各个网点和快递业务员商谈情况。
业务量决定价格
今年双十一各家快递都更强调送货上门等服务，但业务量依旧是快递市场最敏感的那根弦。
以往，双十一涨价成惯例，主要原因是业务量在这一期间有明显上涨，市场处于难得的供小于求的情况。此外，随着业务量的加大和对时效的要求更高，双十一期间员工工资等各项成本开支都会增加，加之中转、运输等设备的添置，双十一期间的整体成本也比较高。
各家快递公司电商件业务量占比很大，电商今年也受到一定冲击，快递成本上涨会进一步压缩利润空间，因此哪家快递收费更低商家就会选择跟哪家合作。来自义乌的一位电商老板算了一笔账，按照每天发货量1000单，每单涨价2毛钱计算，一天就要多支出200元，一个月就是6000元，在当地相当于多请了一个员工。因此，一旦价格出现变动，他就得考虑是否要换一家快递。
在这种情况下，于升很难做出涨价的决定，这不仅意味着客户会进一步流失，他所负责的网点也可能面临罚款。
据他介绍，今年总部给他设置的KPI为11月发货量达到3800票/天，这一数据比去年高出很多，如果完不成就要罚款。然而，今年的市场并不容乐观，双十一期间，于升的网点平均下来每天发货量只有2800票，虽然比往年稍好，但距离目标业务量还有很大差距。相比之下，于升所在的网点派件量倒是增长了不少，每天可达1.4万单。
钱先生也表示，由于疫情原因和电商市场整体环境的变化，今年的双十一业务量不如以往。据他介绍，原本预计11月1日当天业务量可以达到25万件，但实际只有22万件，11日当天预计可达28万件，但实际也只有22万多件。
另外，双十一预售方面的数据也低于预期。钱先生说，预售是平台、商家和快递公司共同合作的一个业务模式，消费者支付尾款当天，快递网点就会准备发货，这一模式已经存在多年。往年预售订单很少存在不支付尾款的情况，但今年有15%的预售订单没有完成。这也就意味着，网点随之减少了快递单量。
界面新闻也注意到，今年的双十一有些平淡，天猫只表示交易规模与去年持平，未提及具体数字。另外，京东方面也仅称“超越行业增速，创造了新的纪录”。
双壹咨询公司总经理龚福照告诉界面新闻，受疫情在家办公等因素的影响，消费者对服饰、化妆品等各类物品的需求不明显，加上当下消费需求整体萎缩，进而导致快递行业增幅受限。
国家邮政局发布的数据则显示，11月1日至11日，邮政快递揽收量约42.72亿件，日均3.88亿件；投递量约39.25亿件，日均3.57亿件。而在2021年同期，邮政快递揽收量约68亿件，日均4.25亿件；总共投递的快件包裹为63亿件，日均3.94亿件。
“往年快递单票价格通常会上涨5毛，今年涨2毛都涨不上去，我估计明天就得放价了。”钱先生说。他进一步表示，现在市场上订单量太少了，如果不去抢量，人工、车辆等都会空起来。
另一位快递网点老板表达了类似观点。他认为，物流行业成本中最贵的就是人工费和油费，订单量保持在一定水平，网点才能实现较好的人均效能表现。
今年网点有点难
业务量下滑、价格涨不起来，对于一些网点来说，可能意味着亏损。
于升双十一每天4点半起床、忙到晚上11点才能休息。网点为了及时完成快递运转，每天要请十几个临时员工，平均下来每天要多支出三、四千元的人工费。综合考量之后，他估计11月份网点会是亏损的。
钱先生也表示，就他自身而言，若不是有厂房租赁收入支撑，同时也没有房租压力，单是快递的收入并不理想。“我们比较好的一点是，很多年前总部就帮助我们从公司贷款买地建厂区，如今自己还能从场租中赚点钱。”他说。
而那些要面临场租成本的网点，情况不容乐观。钱先生说，如果在租赁的场地上投入上千万的自动化设备，房东此时又趁机涨房租，这种情况下网点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快递市场上，业务量是绝对指标。今年双十一期间，发货难、送货难的问题依旧存在，也给快递网点带来了压力。
根据国家邮政局的数据，11月1日至11日期间，邮政快递揽收量约42.73亿件，但投递量只有39.25亿件。其中11月1日当天这一组数据的差距更加明显，当天邮政快递揽收量约5.29亿件，环比增长72.3%，投递量仅约2.74亿件，环比下降11.6%。
界面新闻通过顺丰小程序等渠道了解到，河南、广东、湖北、山东、海南、重庆以及浙江等省的多个城市在近期都有快递网点暂停运转的情况。顺丰还提到，由于近期疫情的影响，暂时无法派送的货都存放在场地/网点，快递量较多，时效会受到影响。
也有消费者称，自己在双十一之前几天购买的商品，退货后被卡在广东东莞半个多月，至今没有进行最后的派送。
为了保障物流畅通，交通运输部网站11月12日发消息称，根据最新版本的《客运场站和交通运输工具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南（第九版）》，要结合实际周密组织实施《指南》，坚决纠正客运场站和交通运输工具疫情防控简单化、“一刀切”、层层加码等做法。
（应受访者要求，于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