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后歆桐责编：戚德志
技术上、理论上讲制裁延伸至加密货币领域是可行的，但实操时，加密货币的“去中心化“、无国界会使监管变得困难。
在将俄罗斯部分银行排除在SWIFT系统之外后，外媒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华盛顿正在考虑一个可能进一步制裁俄罗斯的新领域：加密货币。乌克兰更已经在社交媒体上明确发出相关呼吁。
事实上，俄罗斯政府一直未将加密货币合法化。但在欧美祭出一系列金融制裁措施，并导致卢布大幅贬值后，以卢布计价的加密货币交易量在近期飙升。与此同时，乌克兰危机的另一方——乌克兰在此次危机中已多次使用了加密货币。
在分析人士看来，技术上将制裁延伸至加密货币领域是可行的，但阻止加密货币交易将是一项挑战，将把制裁政策带入未知领域，因为从本质上讲，私人数字货币的存在是无国界的，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政府监管的金融体系之外的。
以卢布计价的加密货币单日交易量升至9个月新高
虽然俄罗斯在全球加密货币交易中的体量不小，但在此次危机前，俄罗斯政府一直未将加密货币合法化，对加密货币也一直保持严监管的态度。在乌克兰局势升级前不久，俄罗斯财政部刚刚提交了加密货币监管法案草案。草案维持了俄罗斯一直以来的对使用加密货币支付商品和服务的禁令，允许居民通过有许可的机构投资加密货币，但限制了可以投资加密货币的卢布金额。草案还限制了对加密货币的采矿行为。
不过，在禁止加密货币的同时，俄罗斯正在探索推出央行法定数字货币——加密卢布（CryptoRuble）。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经济顾问谢尔盖·格拉兹耶夫（Sergei Glazyev）在首次宣布该计划时就表示，引入加密卢布将有助于规避西方的制裁。
在欧美祭出将俄罗斯主要银行排除在SWIFT系统外、冻结俄罗斯央行在欧美的外汇储备等一系列针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后，卢布对美元本周一一度下跌30%，美元对卢布创下119.25的历史新高，随后在俄罗斯央行将基准利率提高至20%、俄罗斯各大商业银行也纷纷上调卢布存款利率后，卢布周二略微反弹，今日早间美元对卢布现报109.26。
FXEmpire此前曾预测，俄罗斯公民会在此次乌克兰危机中正式开始转向加密技术。而在卢布贬值的背景下，卢布相关的加密货币交易量确实出现大幅飙升。
根据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Binance）的数据，在2月20日～28日期间，比特币兑换卢布的交易量激增，大约有1792枚比特币涉及卢布/比特币交易，而在此前的九天，只有522枚比特币。总部位于巴黎的加密研究提供商Kaiko 3月1日的数据显示，伴随乌克兰危机升级以及欧美制裁接踵而来，以卢布计价的比特币交易量在过去24小时内飙升至近15亿卢布的9个月高点。同时，以乌克兰格里夫纳计价的比特币交易量也出现了飙升。
受到需求飙升提振，根据Cointdesk的数据，比特币在美国市场上最新的交易价格为43895美元，自周一上午以来上涨了约15%，本周的反弹抵消了2月以来的跌幅。大多数其他加密货币的价格也走高。以太币（Ether）本周上涨了8.1%，瑞波币(XRP)上涨了4.9%，雪崩协议(Avalanche)上涨了9.7%，艾达币（Cardano）上涨了7%。
乌克兰在危机中大量使用加密货币
作为俄乌危机中的另一方，乌克兰更是在此次危机中彻底拥抱了加密货币。
在危机升级前的一年时间内，乌克兰法定货币格里夫纳对美元累计下跌逾4%，而乌克兰财政部长谢尔盖·萨马尔琴科表示，为了保持汇率稳定，乌克兰央行已经动用了15亿美元外汇储备，但也只能勉强维持格里夫纳不再继续贬值。为此，2月17日，乌克兰正式宣布比特币等加密货币的合法化。乌克兰副总理兼数字化转型部长米哈伊洛·费德罗夫（Mykhailo Federov）在推特上表示，此举将降低腐败风险并防止新兴加密货币交易所滋生欺诈行为。
根据市场咨询公司Chainalysis2021年的一份研究报告的数据，乌克兰在全球的加密货币交易数量和价值上排名第四，仅次于越南、印度和巴基斯坦。
随后，在乌克兰危机升级后，加密货币越发受到青睐。由于乌克兰当局实施了包括禁止提取外汇现金、限制现金取现额度（每日十万格里夫纳）等多项措施，乌克兰加密货币交易所交易量在近期快速攀升。
乌克兰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Kuna的交易量在2月25日飙升了200%至480万美元，创下了该交易所2021年5月以来的最高单日交易量。此前30天，Kuna的平均日交易量基本在150万～200万美元之间。Kuna的创始人乔巴尼安（Chobanian）在社交媒体上指出，“除了加密货币之外，大多数人别无选择。”
同时，由于乌克兰对加密货币需求不断增加，人们必须为购买比特币支付高额溢价。在加密货币交易所Kuna上，用格里夫纳交易一枚比特币的价格大约为46955美元，在币安网上为47300美元，而今日早间，比特币的市价大约为38947.6美元。
不仅普通乌克兰人，区块链分析公司Elliptic称，乌克兰政府此前在社交媒体上呼吁人们捐赠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来支持他们，并发布了比特币、以太坊等代币的数字钱包地址。截至上周日，该钱包地址已收到价值1020万美元的加密货币捐赠，其中大约186万美元来自出售NFT。
下一步制裁可能涉及加密货币？
欧美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外媒援引一名美国政府官员的话报道称，拜登政府正处于将对俄罗斯的制裁延伸至加密货币领域的早期阶段。这位官员称，对俄罗斯加密货币领域的制裁需要以不破坏更广泛的加密市场的方式制定，这可能会使制裁实施起来更加困难。
上周日，米哈伊洛·费德罗夫更已在推特上表示，他请求“所有主要的加密货币交易所阻止俄罗斯用户的地址”。他不仅呼吁要冻结与俄罗斯和白俄罗斯政客有关的加密地址，还希望冻结普通用户的地址。
虽然始终未合法化加密货币，但总部位于伦敦的风险咨询公司AnotherDay的调查主管平托（Marlon Pinto）表示，由于对俄罗斯银行系统的不信任，加密货币在俄罗斯金融系统中所占比例高于其他大多数国家。根据剑桥大学2021年8月的数据，俄罗斯是全球第三大的比特币开矿国，拥有全球加密市场12%的加密货币。俄罗斯政府的一份报告估计，俄罗斯每年使用加密货币进行价值50亿美元的交易，俄罗斯公民拥有1200多万个存储加密资产的加密货币钱包，资金总额约为2万亿卢布，相当于239亿美元。
在分析师看来，以加密货币为目标进行制裁的一个可能的动机是，加密货币可能被用来规避其他针对传统银行和支付系统的制裁。
Elliptic以伊朗为例称，伊朗长期面临美国的严厉制裁，限制其进入全球金融市场的机会。但伊朗成功利用加密货币开采来规避了制裁。与俄罗斯一样，伊朗也是一个主要的石油生产国，使其有能力通过为比特币开采提供燃料而换取加密货币，并使用换来的加密货币购买进口商品。这使得伊朗部分规避了对伊朗金融机构的制裁影响。
美国财政部官员此前一份报告曾警告称，加密货币允许制裁对象在传统金融体系之外持有和转移资金，因而可能会“损害美国的制裁能力”。
对于这一制裁前景，业内人士认为，理论上、技术上这是可行的。
为加密货币交易所提供存储软件的公司PolySign的首席执行官麦克唐纳（Jack McDonald）称，“在技术上，交易所在过去几年内改善了基础设施，因此，如果有需要，它们将能够实施这些制裁。”
AscendEx的风险投资合伙人瑞克（Michael Rinko）也表示，如果俄罗斯政府使用比特币来管理其央行储备，那么对于俄罗斯政府的审查将会变得更容易，由于比特币的公共性，任何人都可以看到央行拥有的银行账户的所有货币流入和流出。“届时，欧洲和美国将会向Coinbase、FTX和币安等最大的交易所施加压力，将与俄罗斯有关的地址列入黑名单，这样就不会有其他大型交易所愿意与来自俄罗斯的相关账户进行互动，就可以起到冻结涉及俄罗斯账户的比特币或其他加密货币的效果。”
不过，Elliptic指出，对加密货币实施制裁将很困难，因为虽然出于大型加密货币交易所与监管机构的合作，监管机构可以要求大型加密货币交易所提供客户和可疑交易的信息，但加密货币市场最受欢迎的点对点的加密货币交易（peer-to-peer transactions）是去中心化、无国界的，因此很难被监管。
此外，加密货币“去中心化”的初衷也可能使其不愿配合监管。在上周乌克兰副总理发出请求后，币安网的发言人就对媒体回应称，不会“单方面冻结数百万无辜用户的账户”，因为这将“与加密货币存在的原因背道而驰”。
《纽约时报》的评论文章称，“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后，美国禁止美国人与俄罗斯银行、石油和天然气开发商及其他公司做生意，这对俄罗斯经济的打击迅速而巨大。经济学家估计，西方国家实施的制裁每年会给俄罗斯造成500亿美元的损失。但自那以后，全球加密货币和其他数字资产的市场已经爆炸，这对制裁执行者来说是坏消息，对俄罗斯来说是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