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森林》海报
《检察官内传》
《被告人》
《魔女的法庭》
《检察官公主》
韩国律政影视作品向来以其尖锐的现实主义笔触、细腻的人性刻画闻名。近年来,随着创作理念的更新和观众喜好的流变,韩国检察剧逐渐呈现出主题多元、视角立体、手法独到的创新格局。
以多元题材类型
全景展现检察职业风采
韩国检察剧打破了大众对传统律政剧的刻板印象,以其丰富的题材选择、生动的个性演绎,全面展现了检察官职业群体的光彩与魅力。
悬疑推理型检察剧是律政剧的经典题材。在韩国,该类剧作涵盖的案件类型,除普通刑事案件,如《秘密森林》中的连环杀人案、贪污贿赂案,还包含特殊类型以及针对特殊人群的犯罪:前者如《军检察官多伯曼犬》中的军事犯罪,该剧主要讲述了军事检察官都培万与他人联手,将以权谋私、背景强大的军团长送交法庭审判的故事,揭露了军检系统不为人知的一面;后者如《魔女的法庭》,该剧所涉案件主要是针对妇女儿童的犯罪,讲述了有“魔女”之称的检察官马利盾调到“女性儿童犯罪调查组”后,所办理的包括性骚扰、性暴力、侵害性隐私、组织性交易等在内的案件,探讨了弱势群体的权益保护问题。这些剧作以逻辑严密、环环相扣的精彩剧情,以及反差感十足的角色刻画、细腻的情感表达,无不满足着观众的观赏期待。
韩国检察剧不局限于表现高强度的检察办案节奏,也关注基层检察官的工作日常。职场生活型检察剧以轻松明快的节奏和诙谐幽默的氛围演绎了检察官作为个人的喜怒哀乐,典型如《检察官内传》。该剧通过对某一基层检察院检察官工作日常的细致刻画,塑造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剧中没有生死一线、力挽狂澜的惊涛骇浪,而是以普通检察官工作生活的琐碎日常切入,穿插一些老百姓经常遇到的诸如坑蒙拐骗、家庭暴力案件,倾力打造了小人物式的基层检察官群像。《检察官公主》则从单视角切入,讲述了新人检察官的职业成长历程。这类检察剧在检察故事中填充丰富的日常元素,不仅以轻松愉悦的笔调普及了法律知识、传播了正能量,而且有利于揭开检察职业的神秘面纱,打破与观众之间的时空壁垒,引发心理共鸣,激发人生思考。
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影视剧观众呈现多样化趋势,玄幻架空型检察剧应运而生。该类检察剧赋予角色某种超能力,使其能够适时运用超能力,引领观众沉浸式体验惩奸除恶的快感。该类检察剧在法律规则和影视艺术的交融中也发展出不同的呈现风格。有的侧重悬疑烧脑的情节展开,如《吸血鬼检察官》。主角闵泰延因车祸去世后,重生成为一名吸血鬼检察官,他凭借吸血鬼“尝血闪回”的超能力,即吞下被害人的血液便可看到被害人遇害前所看到的景象,以此破获了一桩桩案件。该剧以短小精简的模块化叙事,满足了当代观众时间碎片化的观影需求。有的则逐渐向偶像剧倾斜,如《再次我的人生》。该剧讲述了含冤而死的前检察官金溪宇重生后以检察官身份复仇的故事,通过流量明星酷帅的造型、正义又不失可爱的讨喜人设,深深吸引了新生代观众的目光。玄幻架空型检察剧在满足观众猎奇探险、惩恶扬善心理的基础上,吸纳了现代元素,为传统检察剧的创新提供了新思路。但天马行空的艺术想象不能脱离现实和法治土壤,该类检察剧需要警惕的是艺术表达的虚空化,以至脱离现实而无法激发受众的情感共鸣。
在某种意义上,韩国检察剧题材多元、精彩纷呈的创作与呈现,得益于东西方文化交融语境下,外来经验与本土文化的有机结合。其深刻的价值隐喻无不彰显着创作者们对自我表达与观影认同的努力探索与孜孜追求。
以不同主体视角
多维度检视检察制度
韩国检察剧的切入视角逐渐跳出传统剧作的固有模式,在深耕检察官本位,特别是着重刻画男性检察官剧作的同时,也开始关注长期被边缘化的女性检察官、处于检察官对立面的被告人、在正义感与自身利益间纠结摇摆的证人等对法治的理解,从而激发了大众对法治问题深切的关注和思考。
从检察官视角审视罪案向来是所有检察剧的重头戏,韩国检察剧在承继类型剧固有结构和元素的基础上,又从不同层面进行了深挖创新。一如《秘密森林》中黄始木因儿时脑部手术失去情感能力,从而能始终保持头脑冷静,秉持公平正义。众所周知,情感、偏见、利益等因素是检察官能够秉公执法的障碍。黄始木实际上是剧作者和整个国家理想中完美的检察官形象,这一角色属性使其能够成功规避上述干扰因素,这与剧中揭露的官官相护、贪赃枉法的体制黑幕形成鲜明对照,透露着法治对检察官公正立场的期待。
再如《魔女的法庭》和《检察官公主》另辟蹊径,将女检察官从男性主导职场的背景板中拉回观众视野。此类女性题材的检察剧强调女性特质、女性成长及女性声音。剧中的女性角色个性鲜明,不再是扁平化、脸谱化的人物形象,她们是不择手段又柔软善良的“魔女”马利盾,也是得到成长蜕变的“检察官公主”马惠丽。该类检察剧将女检察官的光辉形象、性别优势、职场困境等予以直观展现,使律政职场的女性声音和女性诉求得到更多关注。
除检察官视角外,韩国检察剧还从其他主体视角反观检察体制,主要是被告人、被害人以及证人视角。至于如何实现反观,该类剧作一般会使原本作为检察官的主人公,因特定事件成为被告人、被害人或证人,通过两种角色融为一体后所产生的不同思维间的碰撞得以实现。《检察官外传》和《被告人》两部剧作讲述的是原检察官被陷害沦为被告人后努力洗脱冤屈的故事。理论上,如果一个人是清白的,为何司法机关能掌握诸多有罪证据,甚至经过法庭审理后仍被判有罪?即便两位被告人均是精通法律、有丰富司法经验的前检察官,在沦为被告人后,洗冤之路为何依然艰难无比?这两部剧以被告人视角,分别从权钱等法外因素的介入、上诉渠道不畅、实物证据易被隐匿破坏或伪造以及证言易受干扰等方面回答了这些问题。
《魔女的法庭》则从被害人、证人视角深化了检察官应有的感知力和同理心,一定程度显示了现有制度对被害人、证人保护的不足。该剧中,检察官马利盾在办理一起利用偷拍私密视频威胁他人的案件时,遭到报复成了被偷拍的被害人,此后她见到任何摄像头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表现令其真正意识到,自己之前为了胜诉,将被害人是同性恋的隐私公然泄露的行为有多么不妥;本案开庭后证据不足,为使偷拍犯受到法律制裁,马利盾同意将自己被偷拍的视频提交法庭,此时她也深刻体会到,出庭作证并非易事,证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以各类艺术手法
引人入胜并发人深思
一部成功的影视剧离不开剧情、创意、吸引力三元素。韩国检察剧通过悬念伏笔、冲突反转以及虚实相应等艺术手法,使得剧中情节跌宕起伏,人物性格复杂多面,虚实意象相生相应,光影流转中余韵悠长。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韩国检察剧讲究谋篇布局,善用悬念和伏笔。一方面,巧设悬念,推进剧情。悬念是律政剧不可或缺的元素,韩国检察剧通常通过设置悬念来调动观众情绪并推动情节展开。例如,失忆的被告人朴政宇曾刻下的字,作为缉凶线索意欲何指,是《被告人》最大的悬念,也激起了观众的好奇与求解心理。随着剧情的展开和线索的涌现,其记忆也在真相浮现的同时涌入脑海,令人豁然开朗。另一方面,暗埋伏笔,积而后发。当被问到对韩国检察剧特别是悬疑推理剧的观影体验,相信很多人都会直呼“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韩国检察剧通常以不经意的细节描写来铺设剧情爆点的伏笔。细节描写与伏笔铺设是影视剧的通用手法,韩国剧作在这方面的特色是伏笔铺设自然又不落俗套,藏而微露,隐而后发,既不会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又能吸引观众入胜而玩味叫绝。所以《秘密森林》中尹科长是杀害朴武成的凶手的真相被揭露时,观众才会顿感剧中穿插朴武成曾关照无良巴士公司等“无关”剧情用意颇深,原来尹科长的孩子因无良巴士公司使用不合格的车辆和司机,导致发生交通事故死亡,朴成武则是该公司的“保护伞”。当迷雾除去真相浮现,悬念得以解开,伏笔暗桩一一激活,剧作由此形成完美闭环,也带领观众经历了一场极限烧脑的头脑风暴。
为了使剧情具有张力和吸引力,冲突与反转的设置是画龙点睛之笔。一方面,韩国检察剧的创作,通过人与人、人与环境以及人与自我的冲突来点燃剧情。人与人的冲突主要表现为正反派立场的冲突,如马利盾与偷拍狂的法庭对峙;人与环境的冲突一般是个人的利益、诉求或价值观为社会所不容,典型如尹科长爱子心切选择私力复仇;人与自我的冲突则通过塑造人物的多面性格得以实现,剧中角色往往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如《秘密森林》中亦正亦邪的徐东宰、以黑制黑的李昌俊。创作者通常通过设置极端困境将冲突推至顶点,剧情张力由此得以产生。
另一方面,韩国检察剧通过反转叙事,挑战观众的心理预期和思维惯性。反转叙事是一种反直觉主义手法,通常需要通过一套情节设定,既构造显性图景以激活观众一般认知,引导其推测剧情走向,同时又嵌套一个隐形图景,偏离观众的认知逻辑,从而制造剧情反转,颠覆观众的想象,正如“幕后黑手”李昌俊最后舍生取义时,反转的艺术冲击制造了强烈的心理震撼。冲突制造紧迫,反转引发顿悟,正所谓紧张又刺激,意外又合理,韩国检察剧通过巧妙运用这两种艺术手法,带领观众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绪冒险。
影视剧承担着再现外部世界的重任,但每一部剧作都有立意,都需要通过景、物、声这些可感知的意象来表现精神世界和灵魂色彩,达到影视剧表意的效果,进而通过光影、音乐、旁白等将剧中的情感流转、思绪万千流动到屏幕之外,使实在的感官体验引起情绪与思考的震撼美学。亚里士多德认为,最重要的修辞技巧就是善于使用隐喻。韩国检察剧善于借景抒情、托物言志,以虚实相应的手法昭示着景外之情、音外之声、言外之意。
《秘密森林2》将作为正义化身的黄始木检察官的出场场景置于浓浓大雾之中。黄始木独自一人开车行驶在崎岖昏暗的道路上,漆黑的夜色和窗外的迷雾使人不仅看不清前路,也无法分辨地处何处,只能频闪着雾灯缓慢前行。夜色深沉,浓雾缭绕,无不昭示着黄始木此行将要面对多少黑暗和谜团;车灯闪烁着暗夜中唯一的亮光,微弱昏黄,却在黑暗中撕开了一道裂口,照亮了眼前的路;伴随着紧张又急促的音乐,以及李昌俊检察长缓慢而坚定的独白,车子缓缓前行,迷雾总会散去,黎明也终将到来。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韩国检察剧本着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通过多元主题、多维视角与多类艺术手法的呈现,不仅从感官角度丰富了观众的观赏体验,也于无声处叩问着生与死、善与恶的人生哲思。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韩国检察剧也为我国律政题材影视的创新发展提供了有益启示。
[版面编辑：龙平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