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反腐：民营企业治理现代化的一场革命
□对于民营企业而言,反腐应主动强化自治,这有利于在内部治理上赢得主动,优化治理结构、减少治理成本,同时有利于避免外在因素的影响和干扰。当然,“他治”必不可少,“他治”的完善,应全面认识民营企业的特点,在充分尊重企业自主经营权、充分保障企业产权的前提下,依循法治精神,宽严相济,通过外力促进民营企业合规建设,及时纠正民营企业的违法问题,并将民营经济中的害群之马淘汰出局。
反腐问题,很长时间以来都是民营企业讳莫如深的话题。实际上,很多民营企业内部都有遭遇“家贼”“内鬼”的经历。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这类企业内部腐败问题,民营企业家一般不愿意公之于众,一方面担心企业社会形象受损,另一方面是“家贼”“内鬼”往往与企业经营者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私人关系。此外,一些民营企业家也担心,这类“家丑”诉诸司法程序反而会给企业经营带来诸多不便。因此,很多民营企业大都采取息事宁人的做法。然而,“家贼”“内鬼”问题如得不到根治,养痈遗患,内部腐败问题迟早会给企业带来不利影响,甚至带来灭顶之灾。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反腐斗争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腐败问题得到极大遏制,国家反腐制度和机制得到极大完善。不过,这场反腐斗争主要聚焦在国家机关、国有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即重点放在了以公权力为核心的反腐机制构建上。与公共部门腐败相比,私营部门的腐败问题更为复杂,其治理难度更大,这也是困扰其他国家和地区主管当局的一个难题。私营部门的经营管理带有明显的自主性,政府对其内部管理基本持不介入态度,只有其经济活动带有外部性或者其内部活动带有侵犯人权性质时,政府才会寻求主动干预。在这样的治理模式中,私营部门内部腐败问题很难被政府主管部门发现,如果没有来自私营部门内部人员或者私营部门合作方的举报,这类腐败问题很难进入政府及司法部门的视野并给予应有的法律追究。在我国,随着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民营企业中的腐败问题越发引人关注,其严重的危害性表现为三个方面:
一是,对企业正常经营管理活动的危害。很多民营企业都经历着“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悲喜剧,个中缘由除了市场竞争激烈、企业经营不善之外,内部腐败问题也是主要原因之一,“家贼”“内鬼”掏空、搞垮企业的例子不胜枚举。二是,对市场经济环境的破坏,直接表现为对上下游企业的不利影响。例如,在购销环节的腐败行为就会严重影响市场经济的正常交易秩序,腐蚀相关企业的从业人员。目前,招投标领域“围标”“串标”现象也可归咎于此。三是,对消费者权益的损害。企业为生产、销售而产生的腐败成本,相当一部分会转嫁到消费者身上。例如,有的房地产企业为获取相应项目而行贿,由此产生的“成本”,要么通过抬高房价予以解决,要么通过降低建筑质量进行消化。客观地讲,涉及民营企业的腐败问题,从一些具体事例来看,其危害程度并不低于公共部门的腐败。对涉及民营企业的腐败治理,既要强调外在的规制,即由政府依循法律给予必要的指导和规范,更需要内在的治理,即企业内部通过制度建设形成对腐败问题的监督和制约,与此同时,在制度和机制构建上,要形成内外的必要结合,即“他治”与“自治”的结合。对于民营企业而言,反腐应主动强化自治,这有利于在内部治理上赢得主动,优化治理结构、减少治理成本,同时有利于避免外在因素的影响和干扰。当然,“他治”必不可少,“他治”的完善,应全面认识民营企业的特点,在充分尊重企业自主经营权、充分保障企业产权的前提下,依循法治精神,宽严相济,通过外力促进民营企业合规建设,及时纠正民营企业的违法问题,并将民营经济中的害群之马淘汰出局。
通过企业之间形成的合作机制,在民营企业反腐事业中相互助力、共同发声,构建相互策励的信息交流机制,是新形势下私营部门反腐的一个创举。2017年2月,在大型互联网企业倡导下,“阳光诚信联盟”品牌应运而生。短短数年里,“阳光诚信联盟”由最初的13家会员单位发展壮大为多达500余家会员单位的企业廉洁合规交流平台,在民营经济领域快速形成一股反腐倡廉的潮流。通过这一平台,民营企业之间相互交流反腐经验,共同研究、创新反腐败机制,积极推动了民营企业反腐事业的前进。作为“阳光诚信联盟”品牌的第一家咨询机构,中国人民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始终与会员单位并肩而立,共同思考、解决现实重大问题。只要会员企业始终保持初心、精诚合作,一定会实现“阳光诚信联盟”品牌成立的目标,有力推动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健康发展。对于身处市场经济发展大潮中的民营企业而言,治理腐败也是一场带有壮士断腕气概的自我革命。这场自我革命的道路曲折而漫长,只要民营企业家们能够尽快形成共识,积极加强自身制度建设,就有理由相信,这场自我革命终将取得成功,而那时中国企业不仅是全球经济中最活跃的分子,也将成为全球法治建设的主力军。
此次互联网企业的廉洁合规专家们积极贡献智慧,撰写了《互联网企业反腐密码》一书,以生动的文字总结过去一段时间互联网企业反腐的经验,向世人坦承反腐的艰难和困惑,更向公众展现出互联网企业反腐的决心和信心。创业维艰,我相信,读者也能从中读出这些大型互联网公司反腐的初心、使命和担当;未来可期,我期待,更多民营企业能够自觉地加入反腐行列,那么,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在市场经济中就会形成对腐败问题的“群体免疫”。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