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本轮疫情已波及近1/3个中国,还有多少潜在隐形“疫区”?
随着疫苗接种率的提升、病毒的进化,病例中轻症和无症状化的趋势明显,或已经很难依靠发热门诊检出疫情的源头。(图/视觉中国)
作者|朱雪琦陈鑫张宇琦编辑|徐卓君李珊珊
以旅行团为传播中心的疫情已经蔓延至十余省,波及近1/3个中国。
先是西安,然后追溯到甘肃的嘉峪关、内蒙古的额济纳,再沿着铁路线和飞机航线到北京、河北、四川、湖北、贵州、宁夏……
目前疫情还处于”快速发展阶段“,非旅行团的病例数量开始增加。
根据国家卫健委的研判,感染者大多有跨地区旅游活动,未来几天发现病例数还将继续增多,疫情波及范围可能进一步扩大。
被波及的各地,雷霆手段频出:
因疫情防控不力,内蒙古额济纳旗旗委书记陈占云被免职;甘肃采取”熔断”措施暂停旅游活动;嘉峪关实施了三轮全员核酸检查;北京已有两名邀请亲友来打麻将的感染者、两名试图离开封控区的居民、一家向确诊病例出售退热药品的药店人员被刑事立案侦查……
在本次疫情的核心内蒙古额济纳旗,近万游客被滞留,其中不乏全员超60岁的老年旅行团,甚至,数百人的老年专列。
本轮疫情为何波及范围如此之广?
昨天(25日)一天,疫情又新增29例确诊病例,其中含2例无症状感染者转为确诊病例。
截至10月25日24时,本轮疫情已经波及十余省,呈现了明确的多点散发态势。
病毒从内蒙、甘肃向南已经传到了贵州遵义,湖南长沙、株洲等地,为什么此次疫情传播范围如此之广?
汕头大学病毒学专家常荣山认为,这是旅行所致。
多位流行病学和公共卫生专家对八点健闻分析,旅行比常规的跨省人员流动风险更大,主要因为人员流动范围广,往往去往多个城市和景点;而且在旅游景点,人员的聚集性程度大;旅行人员下榻的酒店,就餐的餐馆等地也容易成为病毒的滋生和传播场所。
除了旅行,常荣山指出,此次疫情风暴的中心,内蒙古额济纳旗可以算作是一个“隐形疫区”,作为边境口岸,其病毒传播的风险持续存在,但是此前未被重视。
10月前后,额济纳旗的中蒙边境策克口岸,频繁出现跨境货运司机核酸样本检测呈阳性情况。
常荣山据此推测,9月底到10月13号之间,当地已经有人感染,因为规模不大,或者防疫漏洞,未被发现。当地也没有做进一步的管控工作,切断传播链条,或者划定、封锁中高风险地区,限制人员流动。
但是,作为经济欠发达边境地区,额济纳旗也有客观的条件限制,导致其防控措施的执行存在较大难度。比如临时性的景区管制措施,在边远地区经济不发达地区的景点,就难以实施起来。
“像胡杨林景区,并没有明确的边界,当地人可能开个车,就能将游客带进景区。”常荣山说。
受防疫能力和当地政府的财政水平限制,餐馆、旅馆等容易发生交叉感染的场所,垃圾清理、手卫生管理培训不到位;核酸检测的水平、频率,执行的力度不到位;都增加了游客在当地感染的风险。
特别是当地遍布的都是小餐馆、小旅馆。这次疫情的一个重要聚集性感染地,就是位于胡杨林景区旁的桐楠阁餐厅。
但大部分游客并不知晓到此额济纳旗旅行的风险。
额济纳旗常住人口只有3万余人,但按照疫情前的统计,额济纳旗会在十一期间接待140万左右人次游客,并在10月中旬随即迎来第二个游客高峰。
当隐形“疫区”遇上国庆大规模的旅行人员流动,揭开了额济纳隐藏的传播链。并且把病毒就从“隐形疫区”带到了其他的人员密集的大城市。
随着感染到发现确诊病例的时间差,旅行者往往是回家后才主动报告检测出阳性,于是,由额济纳旗引发的疫情短时间内波及了多地,然后再在当地开始新一轮传播。
还有多少潜在的“隐形疫区”?
和云南边境口岸瑞丽持续报告境外输入病例被我们所熟知不同,大部分旅行者对于中国的300多个口岸并不能如数家珍。
过去一年多,广州、南京、上海、石家庄、青岛等地的局部本土疫情多已追溯至航空、水运大港的防控薄弱环节。由于吞吐量巨大,这些港口的确承担着疫情输入的大部分压力。
但常荣山认为,相比航空口岸,西南、西北和东北“三边”地区的陆路口岸更加需要重视,“这些地区的风险根本看不见,更加难防,也更有可能出现一些潜在的’隐形疫区’。”
多数公众对于陆路口岸疫情风险输入的陌生感,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我们能够独善其身的错觉。
但本轮从境外输入、随陕甘蒙宁旅游线扩散至全国十余省的疫情再度提醒,通过全国22个铁路口岸、82个公路口岸,我们始终在和接壤邻国进行重要的人货交换。
自今年夏天开始流行,德尔塔毒株在和中国陆路接壤的越南、缅甸、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蒙古等国都掀起了不同程度的新的疫情高潮。
独立智库公共卫生中心执行主任贾平举例称,蒙古国现在疫情严峻,近1/10的人已感染新冠病毒,我们应该注重发布相关的信息,“我们有14个接壤的国家,要不断地发布他们的疫情信息。
而且在104个陆路口岸中,超过60%位于中国欠发达地区,与公共资源更加集中的沿海港口相比,其防疫压力或许更高。
常荣山还指出,针对边境地区季节性人流临时增设的防疫措施,在执行上也有难度。高强度防疫经验的缺失,可能使病毒更容易在西南、西北、东北等边境地区发生局部隐形传播。
与此同时,新冠病毒的进化和人群免疫水平的提升,也给疫情的监测和预警带来新的挑战,使病毒得以在感染发生的初期,更加不显痕迹。
从理论上讲,未被检测出但也并未引起地方流行的无症状感染病例一定存在。香港大学病毒学家金冬雁指出,一方面,大多数区域并没有进行常态化的大量检测,而随着疫苗接种率的提升、病毒的进化,病例中轻症和无症状化的趋势明显,已经很难依靠发热门诊检出疫情的源头。
我们还能旅行吗?
截至10月25日24时,报告的198例感染者中100多例与旅行团传播链有关,涉及到13个旅游团或自驾游。
面对多点散发、势头猛烈的疫情,人们忧心忡忡,我们还能不能正常旅行了?
10月23日,文旅部下发了《关于从严从紧抓好文化和旅游行业疫情防控工作的紧急通知》,严格执行跨省旅游经营活动管理“熔断”机制,对出现中高风险地区的,立即暂停旅行社业务。
目前,感染人数较多的北京、内蒙古、贵州、甘肃及宁夏等五省(市、区),已暂停跨省旅游经营活动,有的地方关闭旅游景区、电影院、棋牌室等聚集性场所。同时,全国暂停经营旅游专列业务。
但根据八点健闻的采访,多位专家表示,不能对旅游一刀切。
“如果一个地方有传染源头,理论上旅游和其他跨省流动的感染风险是一样的,但是旅游团会把疫情带到更多的地方,就像现在这样多地散发,给全国的防控带来压力。”北京佑安医院呼吸与感染性疾病科主任医师李侗曾说。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薛迪谈到,在跨省流动中,旅行的风险通常比出差更高,商务出行点对点、目的地明确,行程轨迹相对容易追溯的。而旅行往往集中了全国各地的人,交叉感染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在城市的许多重点场所,出入信息需要扫码登记,但像西北这样的偏远景点,没有明确的景区概念,风景都在路上,无疑增加了管控力度。
中国陆地边境线长达2.28万公里,仅仅与蒙古国接壤的地区,就途径黑龙江、内蒙古、甘肃、一直到新疆。
额济纳旗的特殊性更在于,其边境的地理位置,叠加旅游旺季,才让原本潜伏在边陲小城的疫情,以这样一种方式呈现在公众视野。
对于这一类位于边陲,有外部输入风险又没有成熟的防疫体系的地区的旅行,常荣山建议可以暂时严格限制和管控。
贾平告诉八点健闻,西部地区地广人稀,边境线较长,又是能源输入的重要通道,应当把有限的公共卫生防控力量,用在重点防控和精准防控上,按地理地貌、出入境、物流冷链、旅行热点、人群特征与偏好等因素,梳理、排查风险点,制定相应的防控策略。
对于其他风险较低地区的旅行,我们可以采取哪些限制?
李侗曾建议,旅行团的规模要控制,不建议几十人的旅行团、大规模出行,并且旅行团有专人来负责监督旅游景点扫码登记。
前述流行病学家建议,跨省旅游,要做好人员防护,减少人员聚集程度,比如控制交通工具内人员数量,景点的人流量,涉及旅游的餐饮酒店,控制人流量,采用最大程度减少人员聚集的服务措施等。
但防控措施如何落实,取决于各个地方本身的管理能力,不同地方的落实程度也有落差。
对于经济能力有限的小城,也许很难像大城市那样保持3日、7日一次的核酸检测,由于管控能力、经济状况的差异,核酸检测水平、频率都可能会影响。
“对于一些高风险岗位,接触人员密集的住宿、餐饮场所,还是要有定期的核酸检测,”薛迪建议。
来源|八点健闻(ID:HealthIns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