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9200万空巢青年最缺什么?|两会快评
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上海市委专职副主委胡卫在一份提案中提供的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处于独居状态的空巢青年已经超过7700万人,预计2021年将上升到9200万人。他建议,在尊重空巢青年群体中对于独居甚至独身的个体生活方式选择的基础上,为有需要的人群提供身心健康能力服务和家庭建构实务能力服务。
空巢青年一般指与父母及亲人分居,单身且独自居住的成年人群体。2016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孤独是空巢青年的普遍感受。在他们经历的所有困难中,占比最高的一项就是“缺乏情感支持”(57.9%)。
传统中国社会是一个强关系社会。梁漱溟先生就认为,中国社会是“伦理本位”,“一个人生活在伦理社会里,各种伦理关系便由四面八方包围了他。”通过血缘、姻缘、亲缘、地缘和业缘纽带,社会联结成为结构紧密、运行有力的社会网络,为社会成员提供有力的情感支持。在一个具有强关系传统的社会里涌现出9200万空巢青年,近六成空巢青年认为“缺乏情感支持”是自己面临的最大困难,其背后折射出社会结构的剧烈嬗变,确实应该引起关注。
从“伦理本位”到“空巢青年”,直接原因就是人口迁徙和社会转型。空巢青年群体主要分布在大中城市,其中五分之一分布在深圳、北京、广州和上海等一线城市。很多空巢青年都离开了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到大中城市里工作生活。这种人口迁徙,就是他们从强关系的“伦理本位”社会,跳入空巢状态的直接原因。
在他们的故乡,社会网络是先赋的。在他们出生之前,其家庭以血缘、姻缘、亲缘、地缘和业缘为纽带的社会网络已经存在。他们出生之后,可以自动地获得这个社会网络提供的情感支持。但他们进入大中城市之后,社会网络则是自致的。它本不存在,要通过他们主动建构才能逐步建立形成。如果他们不主动建构,这个社会网络就很难形成,他们就很难借此获得情感支持。
一般来说,城市治理者比较重视正式制度,包括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文化教育制度的建设。例如致力于建设健全完善的法治环境、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等。但是对于非正式制度,比如社团组织、社会网络的建设往往缺乏有效抓手。年轻人能否交到朋友,有多少机会参加社团组织,业余生活是否丰富多彩,婚恋生活是否顺利,能否获得情感支持,这些事务城市治理者确实很难介入。然而,社团组织是否充分发育,社会网络能否有效建构,都是影响年轻人是否“空巢”、能否获得情感支持的重要因素。当空巢青年的规模已经高达9200万人,城市治理者就应该给予他们更多地关注了。
针对空巢青年群体普遍存在的孤独感、空虚感、缺乏情感寄托、依赖外卖和虚拟网络等诸多状况,在提供身心健康能力服务和家庭建构实务能力服务的基础上,帮助他们建构起社会支持网络,使他们衔入社会网络之中,摆脱原子式的生活状态,可能是更加根本的解决之道。
建构社会网络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它既受制于正式制度的因素,也与正式制度展开互动。基于不同的目标,建构社会网络还可以采取不同的行动策略。在这个过程中,政府部门可以更加主动地作为。比如,空巢青年在现实生活中缺乏情感支持,但在网络世界里却不一定缺乏情感支持。一位空巢青年可能在网络空间里具有多重归属,是网络世界里众多虚拟社团的成员,这些社团都可以为其提供情感支持。对于一些积极健康的虚拟社团,能否提供政策条件,鼓励、帮助它们延伸到线下,使网络上形成的社会网络,变成现实生活中的社会网络?再比如,群团组织是党联系各方面群众的桥梁和纽带,与青年群体也有广泛的联系。充分发挥群团组织的作用,也可以帮助青年人建立起社会支持网络。这些措施不但可以帮助青年人获得情感支持,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也有利于整体社会的和谐稳定。
栏目主编:封寿炎
文字编辑:封寿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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