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调动3000群演800辆摩托,《南方车站》好难
刁亦男执导新片《南方车站的聚会》上映5天票房1.56亿,新京报专访制片人解析角色与影像。
12月6日上映的《南方车站的聚会》(以下简称《南方车站》),至截稿前上映5天票房1.56亿,已经超过刁亦男导演上一部作品《白日焰火》的总票房(1.02亿)。这个成绩对制片人沈暘来说,在预期之内。影片投资过亿,她的预期票房在3亿以上,“希望能够稳住,这样对中国电影市场更多可能性又跨出一步”。
在近期的澳门国际影展上,《南方车站》也有展映,新京报记者独家采访了该片制片人沈暘,沈暘曾为《白日焰火》《少女哪吒》《路边野餐》《冥王星时刻》《地球最后的夜晚》等作品担任监制工作,这是她与刁亦男导演的第二次合作。
作为制片人,她并不避讳选择胡歌有商业上的考量,希望胡歌和这部电影一起在审美和商业上共求突破。但前提是“建立在胡歌本身的气质跟周泽农这个角色气质上的接近。”
而对于过亿体量的项目,沈暘在电影制片上也面临各种挑战,3000名群演,80%的夜戏,导演任性的顺拍,如何解决灯光问题,如何既能保护好导演的创作,又对投资人负责,沈暘定下来一个制片原则:电影最大,其他一切都可以往后推。
●制片原则
电影最大,其他往后推
沈暘看完剧本之后就对刁亦男说,这个戏差不多要有一个亿的体量。导演都惊到了,我刁亦男的电影竟然要一个亿吗?沈暘以制片人的身份给导演仔细掰算了一下,电影涉及3000人的群演,800多辆摩托车,80多场不重复的景,并且,全片80%的戏份是夜戏,因为夏天拍摄,日长夜短,更是给拍摄增加了难度,这些都决定了《南方车站》的体量,不仅是刁亦男最大投资的片子,也是沈暘作为制片人操作的最具挑战的项目。
刁亦男新京报记者郭延冰摄
在拍摄过程中,作为制片人的沈暘,在资方和导演中间受夹板气,导演经常把沈暘当作资方代表,争吵也在所难免,沈暘经常跟导演说,所有的演员主创,不是只为你一个人拍戏的,他们也有其他工作。但有时资方老板到现场探班,对导演却说,你尽情拍。
沈暘也始终坚持一点:“一切以电影为最大,其他都可以往后推”。创作上的死磕也导致整个拍摄超期一个多月,但基本没有超支。令沈暘感动的是,所有演员没有因为超期而提出任何附加要求,而是无条件地投入到创作中。
电影2018年4月28日开机,桂纶镁大年初九就来到武汉体验生活,住进筒子楼,与语言老师同吃同住,主动去晒黑皮肤,以接近角色。
电影开机前,胡歌和廖凡联系武汉当地公安局体验生活,练习射击,一起开会,与公安人员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去武汉路演,飞机一落地,胡歌第一个微信就发给了武汉市刑侦大队长:“周泽农又回来了”。
●取景地
武汉天天变,顺拍是噩梦
片名《南方车站的聚会》是导演刁亦男在剧本阶段就已经确定下来的,南方的浪漫炎热和车站里发生的聚散离别是很多人的记忆,也是有故事会发生的场景。电影最初在广州取景,但刁亦男觉得湖泊众多的武汉更适合拍摄,就把剧组搬到了武汉,5个月的拍摄恰好伴随着武汉最热的夏季。
在武汉拍摄有很多不可控因素,武汉市宣传部长名片上的slogan就是“武汉,每天不一样”。剧组拍摄前在这儿勘好景,等到拍摄时发现场景没了,导演得重新修改剧本。《南方车站》的剧组驻扎在武汉市藏龙岛,2017年这里曾发大水,天气难以捉摸。
就在各种不可预测的条件下,导演刁亦男仍然坚持顺拍,这给制片团队的工作带来很大压力。同一个场景,在两个月之内有好几场戏,一般的导演为了避免转场会一次性拍完,但刁亦男则会按照故事的时间顺序拍摄,两个月之后再返回头来继续拍。“很有可能我就因为这个事情接到律师函了,”沈暘说,比如我们在这块水域上搭了个景,拍完一场戏之后,两个月之后还想用,但当地不可能一直允许我们把景搭在那边。
●3000名群演
猫眼猫耳是三胞胎
《白日焰火》中群演最多的是廖凡溜冰那场戏,大概有1000多人,而《南方车站》中各种不同的生态群像,渡轮码头、小偷大会、建筑工地等特别丰富,最大的场面调度需要3000多名群演同时进行,这些群演都是普通群众,工地上的群演都是当地建筑工地上的工人。
这对制片来说是个特别大的挑战,武汉几乎没有专门的电影拍摄资源,之前也没有像《南方车站》这样地域跨度大、群演数量多的电影在武汉拍摄。3000人次的群演,必须经过导演本人或者两个执行导演确认过才行。
片中演员表演很真实,与胡歌有很多对手戏的盗窃团伙头目猫眼、猫耳其实都是非职业演员。老二之前在表演进修班学过一些表演,老三是武汉的一个快递员。在现实生活中,两人还有一个哥哥,是三胞胎。老大生活在澳洲,《南方车站》在澳洲参加电影节时,放映的影院就在老大住的房子底下,老大去影院看片时,很多国外观众都把他错认成片中的猫眼和猫耳兄弟。
●80%夜戏
灯光是拍摄最大挑战
《南方车站》有80%以上是夜戏,剧组请来了王家卫的御用灯光师黄志明,他也曾在《江湖儿女》中与贾樟柯合作过。
黄志明是整个剧组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接近70岁,他对沈暘说,我跟贾樟柯每天工作不超过11个小时,但在《南方车站》每天工作却超过13个小时。沈暘很心疼,每场戏灯光师都是最早到场的,要排线、布光源设备,拍完之后又是最后离开的,要等所有部门走后才能把设备收掉。
能够遇到黄志明,沈暘很幸运,她觉得现在中国电影工业有一个很大问题就是很多部门都不够专业,特别是灯光部门,“但是明哥不仅有非常丰富的制作经验,还有很好的审美品味,给到我制作层面很大帮助”。
其实,在沈暘担任监制身份的《地球最后的夜晚》中,两人就有过一次合作,片中那场被很多人称赞的60分钟长镜头,灯光指导就是黄志明。这个长镜头要从一个山头滑翔到另一个山头,相当于一个大型的空间装置,总共拍了3次,前两次的灯光指导不是黄志明,最后一次才由他完成的。
偷懒的灯光指导很简单,给你一个气球灯,但一个气球灯一晚上的成本对于一部文艺片来说相当奢侈。“明哥从来不用气球灯,这点特别牛”,沈暘从制片人的角度特别感谢他,既有审美,还会考虑到制作成本。
沈暘印象中有几场戏对灯光部门的挑战特别大,比如胡歌骑着摩托车在堤坝上由远及近,被猫眼开枪打中,掉下堤坝。这场戏是一个长镜头,而现场没有一丁点儿照明,两边都是树林。还有胡歌和桂纶镁湖面上的戏,黄志明总能通过巧妙地布置,将各种不同的日常照明,嵌入到实际拍摄中。
影片的摄影、美术等部门同样面临巨大挑战。80多场没有重复的场景都是在现实生活环境里选景并重新就地置景再创造的,既要跟周围环境融合又要有影片需要的质感和审美。很多在居民生活区的拍摄,摄影要考虑空间呈现,有质感的镜头语言,但却只能在局促的现实条件下铺设轨道架设机位,且还可能受到居民生活作息或群众围观的困扰……好在摄影指导董劲松和美术指导刘强是刁亦男长期的合作伙伴,一直有默契,和制片部门密切配合,保证了这个电影庞杂繁复的影片制作有序推进并最终完成。
国际
海外发行25个国家地区
《南方车站》的国际发行是早于国内片方的。因为刁亦男上一部作品《白日焰火》拿下金熊奖最佳影片,在国际上大获成功,《南方车站》在2017年的戛纳电影节上就已经开启了国际发行,当时一些国外片方看到剧本之后就很喜欢,海外版权销售到了5个国家和地区。目前为止,这一数字已经上升为25个,基本与《白日焰火》持平。《南方车站》参加完的电影节有100多个,明年还有很多。它在法国的上映日期为今年12月25日的圣诞节,法国也有类似中国猫眼一样的票房数据平台,预测其票房是法国第二,排在第一的是布拉德·皮特主演的《星际探索》。
沈暘说,该片在美国上映时间应该会在明年三月份,奥斯卡评奖结束之后。在此之前,中国电影在北美市场的发行,基本就两种模式,一种是艺术电影要走艺术院线,美国的电影节、美国的大学、图书馆这几个渠道去做放映。还一种是以动作片为主的商业电影,会在AMC这样一些商业院线上映。
之前在纽约电影节放映的时候,沈暘就跟北美的发行开会,提出的要求是一定要建立一个新的发行模式,将艺术和商业的发行相融合,除了他们擅长的艺术电影的发行渠道,他们还会去谈超过100块的AMC的商业放映银幕。这样的话,《南方车站》不仅能够影响到艺术院线的精英人士,还可以让商业院线的普通观众看到。
新京报记者滕朝郭延冰
编辑许乔洋校对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