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柔情史》曾入围柏林电影节,导演开拍前三天决定自己演
《柔情史》海报图,母女两人“相爱相杀”。
5月17日,导演杨明明自编、自导、自演的首部长片《柔情史》上映。影片曾入围第68届柏林电影节全景单元并获得最佳处女作提名,杨明明凭借《柔情史》成为了最受瞩目的年轻女导演之一。
电影讲述了小雾(杨明明饰)和母亲(耐安饰)在胡同里共同生活的日常故事。母亲用荒谬的生活规则和偏执的行为方式折磨着小雾,小雾也被母亲的思维逻辑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两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互相攻击又无法离开彼此。
这部电影带着强烈的作者风格,一个风风火火又脆弱敏感的编剧女孩,与杨明明本人高度相似。近日,新京报记者专访导演杨明明,她详细解读了电影细节,讲述了作为女性导演的创作经历。
“小雾”曾找曾美慧孜出演
《柔情史》的故事非常琐碎,讲述的也是日常生活中很隐私的事情,它就像切开一个横截面一样,让人看到生活内里的构成,因此杨明明形容这是一部用“外科手术刀剖析而成的电影”。同时,影片选择了大量近景拍摄和实景拍摄的大特写,用以表现胡同压抑局促的真实感。
这样的近景写实风格,无疑增加了寻找演员的难度。“小雾这个角色其实蛮复杂的,她表演的方法、真实的力度,我们也会担忧一些女演员不容易去接受”,杨明明告诉记者,在电影开拍前三天,剧组才定下来由她自己来演女主角“小雾”。
于是,《柔情史》中呈现出一个疲倦又有明显面部缺点的“小雾”形象,以至于路演的时候,有不少观众在映后环节“安慰”杨明明说,“没想到你本人这么美”。杨明明听完很高兴,但她并不介意在镜头前展现不完美的一面。在杨明明看来,电影最大的魅力就是真实,“真实会带来这个角色的魅力,它不是岁月静好式地掩盖缺点”。因此,她敢于素颜出镜,在镜头面前暴露黑眼圈和皱纹,还做出了各种歇斯底里的表情。
杨明明透露,“小雾”这个角色最早的人选是曾美慧孜。杨明明曾和曾美慧孜聊过电影和角色,对方表示很感兴趣,最终因为拍摄档期问题遗憾错过。杨明明十分欣赏曾美慧孜塑造人物的能力,“她在生活中波澜不惊,你甚至不知道她是个女演员。但是在镜头面前,她就能够给人特别大的震撼。我知道她是一个被低估了的女演员,所以她现在能够被大家注意到,我特别为她开心”。
小雾和母亲在饭桌前边聊边吃,这一幕极具生活气息。
偏书面的表达缘于人物特质
在《柔情史》中,吃饭是生活里最简单的仪式,奶、羊蝎子、瓜这三种常见食物串联起了三个章节。牛奶最便宜最普通,跟她们的生活一样平淡;羊蝎子代表着“改善生活”,有幸福的意味,而且吃的动作在视觉上给人以享受;“拍瓜听响”则是妇女买水果经常做出的动作,买到甜的瓜,就好像得到了奖赏一般,自己的生活也多了一点希望。
对于片中没什么“存在感”的母亲来说,做饭是控制女儿的武器。她屡次在餐桌上拿出母亲的权威,对女儿提出苛刻的要求,而母女二人也只有在共享美食的时刻才能获得短暂的和平。
杨明明表示,《柔情史》中有她自己和身边朋友的影子。在写剧本之前,杨明明经过了大量的调查,询问不同工作和身份的人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不同的母亲、相同的控制欲”给他们带来过不同程度的苦恼,这也坚定了她继续创作《柔情史》。
在谈到《柔情史》的创作时,杨明明说:“这部电影从当代北京一对母女生活的横截面入手,凛冽与戏谑并存,重新解释了当代中国的柔情史和快乐。”她通过这对母女身上展现了复杂的人性——怪癖的、刻薄的、温柔的、带有爱意的,这也是她们的真实状态。
片中的“吃”有着象征意义,母女两人的吵架也使用了很多书面用语。对此,杨明明解释说,这是由人物的特质和兴趣决定的,“母亲这个角色,她没有能力写出可以发表的小说,她只是把自己的文学理想投射到生活的各个层面,所以她跟女儿说话喜欢用大词。女儿小雾和男朋友张宪都是知识分子,这种知识结构的不匹配,导致他们说话会产生这样的戏剧效果”。
工作中的杨明明。
女导演的创作困境和男导演相同
从第一部短片到《柔情史》,杨明明一直被人称道的是独特的“女性视角”,但与此同时,片中对男性的刻画不多,形象也相对模糊。杨明明坦言,自己没那么了解男性世界,但可以捕捉到特定身份的人物特质,“比如张宪这种,他有犬儒的一部分,但是他也是这部戏里面最正常的。爷爷是这对母女要抵抗的外部世界的‘敌人’,是一个假想敌”。
杨明明表示,她并不想把自己的创作局限于女性题材,也不想将自己的作品打上女性导演的标签。她还有非常多想尝试的方向,商业片、动画片,不同的主题和类型,“如果有好的商业片剧本,我当然要拍”。
作为一名女性导演,杨明明并不觉得自己身处“弱势”。“男导演女导演在创作本身上的困境是一样的”,杨明明谈道,“可能女导演没有太大的野心,更单纯一些,她们特别珍视内心的感受,视角也非常丰富。对于每一位导演,最重要的都是看清自己的优点。女导演的突破也并不是要做到像男导演一样”。
【对话导演】
新京报:为什么会选择邀请耐安老师来出演?
杨明明:我觉得她是一个不满足做演员的人,演员工作无法满足她志趣的需求。她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只是不去演而已。《柔情史》当时在金马得了一个创投奖,她知道这部电影,看完剧本之后就没有任何负担地接受了。她说她特别珍惜与能够找到她合作的年轻创作者的缘分,所以以全力帮助我们,是一个定海神针一样的人。
耐安老师让所有导演都非常惊喜的优点,就是她不会改词,不管是什么样的台词她都能够特别自然地演出来。她非常尊重导演,也不摆前辈的架子。
新京报:滑板车这个工具非常好地体现了女主的性格,是怎样想到这个点的?
杨明明:她有一点蠢蠢的、用蛮力的性格,滑板车有腿蹬得费劲的感觉,比较适合她。但是她又不是特别酷的女孩,滑板太帅了也不适合。我还是希望能用滑板车塑造这对母女的状态,女儿骑滑板是不想看到人,母亲出门戴墨镜也是不想看到人,她们甚至连彼此都嫌弃,所以骑滑板让她可以避免看到人群。而且滑板车在固定的镜头内移动,也可以在视觉上给画面带来新鲜感。
新京报:片中小雾的闺蜜雨杉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很有趣,以后会拍她的故事吗?
杨明明:我其实很早以前就想拍一个电影,讲雨珊这样的一个角色。我当时是受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的启发,想写一个没有人爱的、很丧的、天赋不足但又特别努力的女孩。到现在我也没有放弃去写她的这个想法,但是需要做更多的准备。
新京报:入围柏林电影节,《柔情史》获得了较高的口碑,你对于上映后的票房有预期吗?
杨明明:当它变成一件商品的时候,就不单单是艺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我希望这个电影被更多的人看到,票房的话,真的没有太大的期望。是它的观众肯定会来看,不是它的观众,如果有这个缘分当然也很好。
新京报记者李妍编辑郭冠华校对范锦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