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波全球粮食危机还会继续上升吗?

日期:06-16
乌克兰粮食展望

一些粮食自给率不足的发展中国家已置身于粮食危机中,而地区冲突、气候灾害、经济波动都会诱使区域性粮食危机上升为全球性粮食危机。

▲6月8日,在位于纽约的联合国总部,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左)出席联合国全球粮食、能源和金融危机应对小组报告发布会时讲话。图/新华社

▲6月8日,在位于纽约的联合国总部,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左)出席联合国全球粮食、能源和金融危机应对小组报告发布会时讲话。图/新华社

文|苏瑞娜

6月8日,联合国全球粮食、能源和金融危机应对小组发布报告称,受乌克兰冲突等因素影响,世界正面临21世纪以来最严重的生活成本危机。为应对挑战,需要提高各国和各国人民的危机应对能力。

近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呼吁国际社会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以应对俄乌冲突可能引发的粮食危机。古特雷斯表示,如果乌克兰、俄罗斯的粮食和化肥不能重新进入国际市场,那么粮食安全问题就没有有效的解决方案。他将继续尽一切努力推动通过对话结束俄乌冲突。

毫无疑问,2022年,全球迎来“饥饿之年”。一场全球性饥荒正在酝酿发酵,部分国家已遭遇粮食危机。

从粮农组织发布的全球粮食价格指数看,2021年全球粮价已处于高位运行状态,比2020年上浮28%。春季以来,俄乌冲突加剧,全球粮食市场进入剧烈震荡期,原本就已持续攀升的全球粮价再度上浮,5月,粮食价格指数同比上浮22%。仅从价格指数看,俄乌冲突将2021年已处于高位运行的粮价又推高了两成左右。

持续攀升的高粮价加剧发展中国家、弱势群体生存困境。粮食危机,这个似乎早已淡出现代人视野的词,也成为全球舆论关注焦点。近两年来,遭受严重粮食不安全的全球人口数量增加了一倍,从新冠疫情大流行前的1.35亿人增加到2.76亿人。

世界粮食计划署已经发出警告:38个国家至少4400万人濒临饥荒。截至2022年5月,20个重点监测地区的粮食安全状况持续恶化;预计到2030年,约有8%的全球人口、共计6.6亿人可能面临长期饥饿。

俄乌冲突叠加产量下降、供应阻滞、粮价飞涨使全球饥荒人口比例不断攀升,加剧弱者坠入“贫困陷阱”风险,诱发的难民潮、贫困潮在最基础层面影响全球社会基本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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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加剧粮食市场供需矛盾

俄罗斯、乌克兰是全球主要的粮食生产大国,在世界粮食贸易中权重较大。全球超三成人口以小麦为主食,仅俄乌两国的小麦就影响了大约50个国家的粮食安全形势。

俄乌冲突及后续的连锁反应冲击全球粮食供应稳定。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两大粮食产地双双减产。

乌克兰农业部估计2022年春播面积仅有往年一半左右,同时,受人力、化肥短缺影响,乌克兰亩产将大幅下滑。冲突造成港口封锁、海运中断,严重干扰黑海至地中海的粮食运输畅通度。俄乌冲突爆发后,黑海、亚速海港口封锁造成预出口的1350万吨小麦、1600万吨玉米无法经由海运通道运出。

化肥、燃料等价格持续快速攀升,进一步抬高粮食生产和运输成本,造成市场零售价快速上涨。经验上看,年末全球粮食市场零售价会因成本传导效应而上涨10%至15%左右。

俄乌供应锐减还会加剧其他生产国走向贸易保护主义的步伐。2021年,美国、加拿大、巴西等主要粮食生产国均遭遇气候灾害,粮食减产严重。为应对可能出现的全球性粮食危机,各国会倾向于加大本国粮食储备、限制粮食出口。3月以来,越南、印度、哈萨克斯坦等粮食生产国陆续出台粮食出口禁令;乌克兰玉米出口暂停后,阿根廷、美国也同时缩减了玉米的出口供应。恐慌性囤库存的情绪快速蔓延,反向加剧全球粮食供应短缺。

不过,俄乌冲突虽对全球粮食市场带来剧震,但国际政治事件对粮食体系的冲击多是短期的。全球其他产区产量增加、大米等粮食品类的丰收会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全球性粮食危机来袭的恐慌,考虑到下半年市场恐慌情绪会逐渐平息,预计今年年末至明年,全球粮食市场剧烈震荡会逐渐平稳。

但从全球粮食产供销现状来看,全球粮价依然会保持一段时间高位运行状态,全球性粮食危机的风险依然不容忽视。

▲6月1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呼吁国际社会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以应对俄乌冲突可能引发的粮食危机。图/新华社

▲6月1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呼吁国际社会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以应对俄乌冲突可能引发的粮食危机。图/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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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供销困局是区域性粮食危机主因

俄乌冲突给全球粮食供应网络造成巨大震荡,地区局势不确定性的后续影响仍在持续。从全球粮食产供销现状来看,粮食形势不容乐观。

全球粮食生产整体性衰减是全球粮食局势趋于紧张的关键因素。受气候变化影响,近年来多个粮食生产国遭遇气候灾害,出现不同程度的粮食减产。粮农组织《粮食展望》统计显示:2022年,全球谷物总产量将遭遇四年来首次下滑,同比将减少1600万吨。预计2022年全球小麦产量将下滑0.8%。

与产量下滑同频共振的是贸易量的萎缩。今年,全球粮食贸易量进入三年来最低点,同比降低2.6%。全球政经局势不稳定造成恐慌情绪蔓延,加剧各生产国的出口限制政策,粮食进口国买粮难问题突出。依赖乌克兰粮食供应的埃及、阿尔及利亚不得不启用新进口通道,转而从阿根廷、印度采购小麦。但粮食抢购又会诱发新的连锁反应,迫使生产国进一步抬高出口限制门槛,加剧全球粮食供应稀缺。

生产贸易双萎缩使得本就持续走高的全球粮价一路高歌猛进。2021年,全球粮食价格已进入高位运行状态。2022年3月,联合国粮农组织的食品价格指数(FFPI)跃升至1990年以来最高水平,谷物等主粮价格指数创历史新高。5月,谷物价格指数又攀新高,同比增长29.7%。国际小麦价格更是处于2008年全球粮食危机以来最高水平。

产供销问题叠加使区域性粮食危机形势严峻,非洲多国已陷入粮食危机状态中。

新冠疫情以来,全球已有27个国家出现粮食危机,今年预计会有38个国家遭遇粮食危机挑战。粮食危机警报数据(IPC Global Platform)显示:2022年,多个发展中国家遭遇粮食不安全威胁。

▲4月20日,工作人员在英国伦敦一家“食物银行”整理货架,“食物银行”是为贫困人群免费提供食物的慈善机构,这些食物临近保质期,主要由个人和商店捐赠。图/新华社

▲4月20日,工作人员在英国伦敦一家“食物银行”整理货架,“食物银行”是为贫困人群免费提供食物的慈善机构,这些食物临近保质期,主要由个人和商店捐赠。图/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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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区域性粮食危机上升为全球性危机

区域性粮食危机持续蔓延,全球性粮食危机被引燃的可能性风险不断提升。本轮区域性粮食危机与地区冲突、气候灾害和经济下行压力产生共振,诱发大量次生灾害、社会动荡,加剧饥荒在全球扩散,加大全球性粮食危机发生的可能性。

冲突是饥荒蔓延的一大诱因。世界粮食计划署报告显示:2020年,地区冲突影响到23个国家近一亿人粮食安全,预计到2050年,全球因社会动荡而流利失所的人口将增加到1.43亿。

非洲萨赫勒地区安全局势持续恶化,影响布基纳法索、尼日尔、马里等国的粮食生产供应;受东北地区局势动荡影响,尼日利亚农业生产受损严重;武装冲突加剧对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南苏丹和也门等国的粮食供应危机。2021年,埃塞俄比亚就面临粮食危机,但受武装冲突影响,到2022年3月,也只有约10%的援助能抵达目的地。

极端气候频发也是酿成全球性粮食危机的一大因素。近年来,暴雨、热带风暴、飓风、洪水、干旱等极端气候频发,对全球粮食生产造成极大干扰,加剧生态脆弱国的粮食不安全。

经济波动同样冲击全球粮食安全。全球粮食市场金融化程度持续加深,各国的货币财政政策、全球性金融投机等因素均会影响粮食价格。通货膨胀造成化肥、能源、种子等农用物资成本抬升,增加全球小农生产负担。全球供应链阻滞会加剧供应成本,加剧终端零售粮价上涨幅度。

目前,全球共有109个发展中国家的13亿人仍生活在贫困中,全球有5亿小农无法过上体面生活,经济动荡使弱势群体在维持健康、安全的饮食上存在困难。经济停滞与下行压力会最先传导到贫困人口,将更多家庭推入“贫困线以下”。但任何一个地区的动荡都会借助全球化复杂网络传导到全球各地,粮食危机造成的难民潮、失业潮、贫困潮也会侵蚀所有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发展根基。

▲4月20日,马耳他斯利马一家面包店员工制作马耳他传统面包,老板表示,受益于政府补贴,马耳他的面粉价格没有明显上涨,面包价格得以维持不变。图/新华社

▲4月20日,马耳他斯利马一家面包店员工制作马耳他传统面包,老板表示,受益于政府补贴,马耳他的面粉价格没有明显上涨,面包价格得以维持不变。图/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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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多边协作预防全球性粮食危机

一些粮食自给率不足的发展中国家已置身于粮食危机中,而地区冲突、气候灾害、经济波动都会诱使区域性粮食危机上升为全球性粮食危机。

随着科技持续发展、农业现代化不断深化,整体来看,全球粮食生产供应总量能够满足全球人口所需,在不出现全球性大灾大难同频共振的条件下,波及所有国家的全球性粮食危机被触发的概率较小。但全球粮食供需存在区域不均问题,“总体充裕、局部紧缺”矛盾突出。

当前,需尽快协助已陷入粮食危机的发展中国家纾困,加强多边协作机制限制恐慌蔓延、防止局势恶化。

短期而言,国际社会应联合起来、加强协作。积极发挥粮农组织、粮食计划署等国际组织的粮食援助机制为遭受粮食危机的国家纾困解难。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技术援助,增强发展中国家的危机预警能力,确保易受灾地区农业生产免受影响。

中期而言,应加强各生产国政策协调。通过政策协调降低各类主体间的信息不对称,防止因“信息孤岛”造成恐慌蔓延。局部粮食危机出现时,极易催生出“一国禁运、多国封关”、恐慌性抢粮购粮现象,间接加剧全球粮食供应稀缺。全球粮食产销国间虽有信息交流机制,但机制运行不畅,应加大产销国之间的信息交流,降低产供销各环节信息不对称,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长期而言,则是要构建全球粮食体系的系统韧性,使其能有效应对各类系统性风险。现有的粮食危机折射出当前全球粮食产供销体系内在的脆弱性,这种脆弱性呈现出的周期特性为全球发展和减贫工作带来巨大挑战。应借助新技术、新组织、新模式提升粮食体系生产、供应、消费多个维度的公平性,增强发展中国家、弱势群体的抗风险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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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坚持粮食生产“以我为主”政策

值得关注的是,我国一直坚持粮食生产“以我为主”政策,将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小麦稻米两大口粮基本自给,全球粮食市场波动对我国粮食安全冲击有限。但是,国际市场持续走高的粮价也会对国内粮食价格、整体物价水平造成较大压力,增加稳市场难度。

面对全球粮食市场复杂体系特有的风险和不确定性,需以系统性、体系化的措施予以应对,完善粮食安全风险预警和风险防范预案,确保能快速捕捉到全球粮食市场风险,及时应对。坚持生产自主,强化粮食生产一定要立足国内的认识,以技术创新为引领加快粮食生产、农业生产现代化进程,提升国内粮食产供销韧性。

同时,还应积极参与全球粮食安全治理,提升我国在全球粮食市场上的影响力、话语权,在防范全球粮食危机上发挥更为积极的作用,为维护全球粮食安全做出贡献。

新京智库特约撰稿|苏瑞娜(南京市行政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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