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利的家人可能并不需要
一艘以帕利之名命名的新战舰,
他们所期望的,
是再一次见到自己的亲人。
当地时间3月19日,俄黑海舰队副指挥员、海军上校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帕利在乌克兰马里乌波尔地区阵亡。
《俄罗斯战士》杂志评价他为“真正的政委”。
帕利的一生颇为传奇。
他在基辅长大,是“土生土长”的乌克兰人。苏联解体后,他没有选择留在乌克兰,而是于1993年前往俄罗斯海军的北方舰队服役。
他参加过俄格冲突、叙利亚战争,以及此次的俄乌冲突,是俄罗斯颇具声望的“三战老臣”。
阵亡前一个月,他刚刚度过了自己的51岁生日。
“在一次特别行动中牺牲”
作为乌克兰东南部战略重镇,马里乌波尔是俄军的主攻方向之一。此前,俄方宣布将在这里开辟人道主义通道,同时呼吁乌军放下武器。
帕利正是在组织建立人道主义通道的过程中阵亡。
·如今的马里乌波尔。
关于帕利的死因,目前存在几种说法:一是车队堵在路上无法前进时,他冒险下车指挥,被狙击手击中要害;二是他遭遇了迫击炮的轰炸;三是他遭到乌军具有AI人脸识别技术的无人机袭击。
但截止目前,俄官方还没有公布他遇袭细节。
不管帕利究竟遭遇了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当时没有待在指挥所中,而是身处一线。
生前,帕利在黑海舰队担任副司令,主管军事政治工作。
在俄罗斯和乌克兰,黑海舰队是家喻户晓的存在。其前身是苏联红旗黑海舰队,与太平洋舰队、北方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并称俄海军四大舰队。
一直以来,黑海舰队的归属、划分也是俄罗斯和乌克兰的矛盾之一。
目前,黑海舰队正准备追授帕利海军少将军衔。
·帕利(资料图)。
帕利之死,让马里乌波尔这座乌克兰港口城市再次成为焦点。
俄乌冲突以来,包括帕利在内,俄军被披露至少有三位将领的阵亡与该城有关。
臭名昭著的“亚速营”,也在此处建立了训练中心、坦克营和后勤基地——
根据联合国的调查,亚速营在乌克兰曾私设“法庭”,肆意拘禁、性侵、虐待在他们看来有“通俄嫌疑”的平民们,还多次劫掠乌东平民住宅和基础设施。
俄罗斯联邦委员会一名议员表示,“帕利在马里乌波尔的一次特别行动中牺牲”,这是“沉重的、无法弥补的损失”。
拒绝效忠乌克兰
帕利出生在基辅的一个军人世家。
卫国战争中,其祖父曾指挥一个侦察连深入敌后,也曾与依附纳粹的乌克兰伪军作战。其父亲是一级上尉,在反潜舰上服役多年,曾9次执行远洋作战任务。
耳濡目染下,帕利也走上从军之路,大学就读于基辅高等海军政治学院,专攻社会心理学。
然而,戏剧性的是,1992年他毕业时,入学时曾宣誓效忠的祖国苏联,已不复存在了。
·帕利(右二)。
帕利走到了人生的三岔路口。
帕利的同学回忆称,由于苏联解体,很多人面临着选择新国籍的问题,如果选择宣誓效忠乌克兰,则可以获得更多的上升机会。
当时的帕利以中尉军衔毕业,留在乌克兰立马就能拥有“铁饭碗”——驻基辅的乌克兰国民警卫队第2团第4连的教育工作副主任。
帕利最终拒绝了。
在他心中,祖父和父亲将一生献给了苏联,自己也理应为莫斯科而战。他认为乌军不可能重拾苏军昔日的荣光。
于是,他前往俄罗斯,加入了摩尔曼斯克的北方舰队,在“无畏”号驱逐舰和“彼得大帝”号重型核动力导弹巡洋舰上服役。后来,他来到塞瓦斯托波尔,在黑海舰队的“探险家”号护卫舰上服役。
数十年来,帕利都在呼啸的海风、翻腾的海水中穿梭前行。
2019年,他被任命为波罗的海舰队负责军事政治工作的副指挥员。次年,他成为黑海舰队负责军事政治工作的副指挥员。
他这一生,服务过9个战斗部门,参加过3次重大的军事活动。俄罗斯政坛人士评价说,帕利是一位“真正的军官”。
铁血军人的另一面
铁汉柔情,是帕利的另一面。
在一张身穿军装的照片中,帕利神色温和,嘴角轻扬。在同事、学生、朋友的眼中,他一直是温暖、善良的人。
·帕利(资料图)。
这或许和他心理学的专业背景不无关系。
帕利的工作中,有相当一部分和“教育”有关。他曾担任格罗兹尼市的高级教育官员、舰队的教育工作副指挥员等。
很多年轻水手都认为,他是一位暖心的长官。
2011年的某一天,应征入伍的新兵神采奕奕地前来报到。帕利问他们,“你们第一次要完成什么任务?是排队吗?”新兵们回答:“无论是什么,我们要交满分!”
“这确实很重要。”帕利紧接着说,“但你们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是给家里写封信。”
帕利很在意这样的“仪式感”。他会记下所有工作人员的生日,亲自向每个人表示祝贺,为他们写下祝福。
·帕利(资料图)。
帕利在海军中积累了极高的声望,无论是在俄罗斯海军中,还是在乌克兰海军中。
其同事还记得2014年春天发生在克里米亚的一幕:
“当他(帕利)不得不与乌克兰军方谈判时,来到塞瓦斯托波尔市的军港,水手们见到他后纷纷自愿放下武器。这是他在海军中的权威。多亏了帕利,克里米亚没有流血,生灵免于涂炭。”
也是在这一年,帕利被任命为黑海高级海军学校副校长。
他精通俄罗斯军事史,更知道“以史为鉴”的重要性,因此尽力让学员们从俄罗斯以往英雄的事迹中学习经验。
学员们说,“帕利就是这样。他还亲自和学员们一起乘游艇出海,教他们航海。”
此外,那些早年被乌克兰“遗弃”的苏联文化遗产,比如152毫米卡内炮的全尺寸复制品、炮台保护者的纪念碑,甚至是一位著名海军上将的望远镜,也在他的帮助下被一一安放至博物馆中。
“在他的建议下,第14海岸炮台博物馆才应运而生。没有他,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帕利昔日的同事回忆道。
·帕利(资料图)。
追悼帕利时,塞瓦斯托波尔市的参议员说:“帕利全心全意地爱着塞瓦斯托波尔。他的一生都献给了英雄城市。”
这里的确是帕利在牺牲前付出了最多心血的地方。
它不仅仅是克里米亚半岛港口城市,也是俄罗斯黑海舰队的司令部所在地。
而帕利与俄罗斯著名的海军指挥官之一、克里米亚战争中牺牲的科尔尼洛夫中将在同一天去世(相差165年),也像是命运般的安排。
《俄罗斯战士》杂志副主编瓦西里·丹迪金说:“塞瓦斯托波尔人民将记住帕利。我相信这个名字将永垂不朽,黑海舰队的一艘新舰肯定会以他的名字命名。”
然而,帕利的家人可能并不需要一艘以帕利之名命名的新战舰,他们所期望的,是再一次见到自己的亲人。
战争终究是残酷的,留下的是鲜血、是毁于一旦的家园、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和平与战争之间,和平始终是更好的选择。
一秋穿堑兵多死,十月烧荒将未回。战火何时平息?和平何时到来?人们在焦灼地等待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责任编辑:宋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