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9·11”后美国与塔利班的20年：曾有个结束阿富汗战争的绝佳机会，美国没有珍惜
在“9·11”事件即将迎来20周年之前，美国堪称狼狈地撤军。而其对手塔利班却在20年后重新接管阿富汗，将重组政府。
美国的政界和舆论界也因此掀起了反思阿富汗战争的风潮。人们不禁疑问：阿富汗战争真的非打不可吗？真的非打那么久不可吗？如今，一些当事人回溯历史，一致认为——曾经有一个结束阿富汗战争的绝佳机会，美国却错过了。
▲2001年，美军在空中进行轰炸的时候，阿富汗当地人在祈祷
20年前美国信心满满：
不接受塔利班投降
2001年“9·11”恐袭之后，美国警告称，如果塔利班不交出本·拉丹，阿富汗“会被炸得稀碎”。那时候的塔利班士气高昂，朝空中挥舞着冲锋枪和拳头回应美国。而当战争真正开始后不久，塔利班逐渐失势，不少战士逃离首都喀布尔，逃到了阿富汗的山里。
那年11月，塔利班领导人开始联系即将成为阿富汗总统的哈米德·卡尔扎伊，表示他们希望谈判达成一个协议。当时同联合国在阿富汗的小组一起工作的巴内特·鲁宾回忆道：“塔利班被完全打败了。除了宽恕外，他们没有任何要求。”
于是，传信人开始在卡尔扎伊和塔利班领导人毛拉·穆罕默德·奥马尔（Mullah Muhammad Omar）位于坎大哈的总部之间来回奔走。卡尔扎伊当时以为会看到塔利班的投降，看到其军事组织未来在阿富汗无法再有什么重要影响。
然而华盛顿方面那时候信心满满，认为塔利班将被永久性地彻底清除，根本没有谈协议的念头。时任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表示：“美国不倾向于谈投降。”他补充道，美国人“不想让毛拉·奥马尔在阿富汗的任何地方活着，美国想把他抓起来，或让他死。”
当然，20年前的确有其他的一些和谈阻碍。当时，那种举国伤痛、羞辱和愤怒的感觉是巨大的，由此带来了一种可能令很多美国官员盲目的复仇热情。
▲失去喀布尔之前身亡的塔利班战士坟场
20年后美国追悔莫及：
我们在2001年过于自信了
20年后，美国的确不是通过谈一份协议来结束阿富汗战争。但情况和形势跟当年已经完全不同，塔利班重新掌权了。
如今，当一些外交官回看美国错过的那个机会时不免会想：如果当时接受塔利班投降，本可以叫停美国这场耗时最长的战争，或至少能极大地缩短时长，也可以避免失去很多生命。对很多曾去阿富汗战斗的美国退伍军人来说，如果2001年同塔利班谈判，怎么也谈不出一个比现在更坏的结果。
卡特·马尔卡西安是奥巴马、特朗普政府时期的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约瑟夫·邓福德将军的前高级顾问。马尔卡西安认为：“我们在2001年过于自信了。而且，我们以为塔利班已经消失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们还想要复仇。因此，我们犯了很多本不该犯的错误。其中一个错误就是拒绝了塔利班的谈判。”
阿富汗战争打响一年多后，美国带着同样的自信以及不愿谈判的想法，开始了伊拉克战争。那是另一场超过预期的战争。
▲2020年11月，时任国务卿蓬佩奥在卡塔尔会见塔利班领导人进行谈判
曾有一场差点成功的谈判：
塔利班拒不接受一些措辞
前总统特朗普在2020年2月同塔利班的一场谈判差一点成功。对外交官们来说，谈判的撤军协议就像是一种背叛，因为他们花费了数年时间，试图加强美国和北约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
当特朗普政府同塔利班进行谈判的时候，美国已经被战争搞得疲惫不堪，手中也几乎没了筹码，已经宣布打算离开阿富汗。这时，约2500名美国人已经死在了阿富汗的土地上，另有英国和加拿大等盟军的近1000人死亡。而阿富汗人付出的生命代价就大得多了。据布朗大学沃森国际和公共事务研究所数据，至少24万阿富汗人死亡，其中很多都是平民。有估算显示，美国纳税人已经为此花费了2万亿美元。
而这时候的塔利班却比2001年的谈判地位要强得多。
前美国驻阿富汗大使瑞安·克罗克就说：“当我听说美国在没有阿富汗政府的情况下在多哈会见塔利班，我就说了，这不是一个和平谈判，这是投降谈判。当时的谈判全都是关于我们在撤退的时候，塔利班不朝我们开火。而我们（从谈判中）没有获得什么。”
据报道，特朗普政府和塔利班之间的谈判协议中，塔利班只是模糊地承诺未来不对美国及其盟友发动袭击。即便是这样的协议，塔利班也拒不接受其中的一些措辞。
▲2001年，时任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
美外交官反思：
当年组建政府“本该将塔利班纳入”
时间回到2001年，时任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打消了卡尔扎伊试图以和谈结束战争的想象。约两周后，联合国主办的阿富汗重建会议在德国波恩召开，计划建立一个阿富汗临时政府。这场会谈没有塔利班的人在场。
詹姆斯·多宾斯是参加波恩会谈的美国外交官之一。他分析道：“当时根本就没有关于要不要纳入塔利班的讨论。坦白说，如果塔利班受邀了，其他人就都不会去了。”但他现在回看这场会议，认为“应该把塔利班纳入考量。”
联合国驻阿富汗特使拉赫达尔·卜拉希米（Lakhdar Brahimi）也坚定地认为，尽管塔利班在波恩会议上被排除了，但至少下一步组建临时过渡政府的时候也应该把他们纳入。
多宾斯同当时的阿富汗过渡政府合作过。他回忆道：“一些参与过塔利班的阿富汗人提出了投降。当他们真的投降的时候，我们把他们投进了监狱。而且，从来就没有讨论过这是不是个好主意。”但当时他也以为塔利班“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尽管并不知道2001年是不是真能跟塔利班达成协议，协议又是不是能履行，但一些前外交官们认为，关上了和谈的门，美国可能也关上了自己避免这样一场超长的、代价极大的战争的机会。
红星新闻记者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