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约翰逊:一个非典型政治家

日期:06-15

原标题:鲍里斯·约翰逊:一个非典型政治家

参考消息网6月15日报道美国《大西洋》月刊网站6月7日发表题为《鲍里斯·约翰逊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文章,作者为汤姆·麦克塔格。全文摘编如下:

“绝对不会出问题!”鲍里斯·约翰逊说。他跳上一辆有轨电车的驾驶座准备试驾。

这位首相正视察伯明翰郊外的一家工厂,在“超级星期四”之前为当地市长造势。“超级星期四”是指5月初英格兰、苏格兰和威尔士举行的一系列选举,它让选民们有机会对约翰逊在任两年的表现做出评价,而在此期间很多事情出了问题。

邋遢冲动活力四射

约翰逊一如既往地不修边幅、逗笑搞怪,在政治家们往往冷漠无情、自视清高的英国带来些许欢乐。上了车,他哼起小曲儿。

约翰逊与我报道过的其他所有首相都不一样。托尼·布莱尔和戴维·卡梅伦处事圆滑、令人敬畏。戈登·布朗和特雷莎·梅刻板严厉、为人谨慎。约翰逊截然不同。他活泼开朗,表面上头发蓬乱,实际上目标明确、时刻警惕。他邋遢、冲动、活力四射。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位真正看起来乐此不疲的英国领导人。他跟公众交谈时经常说“太棒了!”“你是在开玩笑吧!”“好极了!”以及“妙,真妙!”

他说,他的任务是重振英国的自信,消灭他儿时英国弥漫着的“软绵绵、干巴巴、充满绝望的”失败主义情绪。然而批评他的人说,他是在带领国家“傻笑着沉入大海”。

到目前为止,每个英国国民都对鲍里斯·约翰逊津津乐道。我们知道他格外擅长搞婚外情,跟三个女人生了(至少)六个孩子,个人财务状况经常被媒体说三道四。我们知道他曾两次因撒谎被解雇(一次是作为记者,一次是作为政界人士);他当过英国首都的保守党市长;他帮助策划了把本党的两位首相赶下台;他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差点死了。

对许多人来说,约翰逊是个小丑——公共标准消亡的体现以及国际民粹主义、后真相政治乃至英国自身衰落的代表。他曾在伦敦奥运会期间玩高空飞索半途被困,系着安全带、头戴安全帽悬挂在人群上方,无助地向脚下围观人群挥舞国旗。英国投票决定退出欧盟后,法国《解放报》在头版刊登了这张图片,标题为《祝你好运》。

对他的激烈批评者来说,他比小丑还要糟:是靠谎言步步高升的江湖骗子,危害民主、贩卖种族主义,一心只想着往上爬。他被指挑起民粹主义怒潮并借机入主唐宁街10号,导致英国国力削弱并面临分崩离析的切实危险。

从小想当世界之王

他出生在曼哈顿上东区一家为纽约穷人服务的医院,原名亚历山大·鲍里斯·德普费费尔·约翰逊。约翰逊的父亲斯坦利时年23岁,以创意写作奖学金前往美国,但后来退学转到哥伦比亚大学学经济。鲍里斯的人生最初几个月是在切尔西酒店对面一个单间公寓里度过的。在2016年之前,他一直拥有美英双重国籍。他有一次对戴维·莱特曼(美国脱口秀主持人——本报注)说,他“从严格的法律意义上讲”是可以当美国总统的。有人怀疑他确有此意,毕竟他小时候说过将来要成为“世界之王”。

约翰逊错综复杂的名字表明了其出身的世界性。“鲍里斯”是向一位俄罗斯移民表达敬意,他出生前不久,斯坦利和约翰逊的母亲夏洛特在墨西哥遇到这名男子,此人给他们买了两张回美国的机票,于是挺着大肚子的夏洛特不必坐长途汽车一路颠簸。“德普费费尔”来自约翰逊有一半法国血统的祖母伊雷娜,她出生于凡尔赛的杜巴里堡,那是她祖父于贝尔·德普费费尔男爵的住所。

连“约翰逊”也并不是典型的英国人名。鲍里斯的曾祖父是土耳其新闻工作者兼政治家,在奥斯曼帝国瓦解的混乱中被杀。他一半英国血统一半瑞士血统的妻子威妮弗雷德在英国生下他们的儿子奥斯曼,不久便撒手人寰。奥斯曼由他的英国祖母(娘家姓是约翰逊)抚养长大,人们都叫他威尔弗雷德·约翰逊。(2020年,55岁的鲍里斯·约翰逊给他的新生宝宝取名为威尔弗雷德。)

在14岁以前,约翰逊随父母搬了32次家,包括搬到华盛顿市,原因是斯坦利要到世界银行工作。1974年,一家人在布鲁塞尔生活时,夏洛特出现神经衰弱。次年,11岁的约翰逊和10岁的妹妹被送到英国的一所寄宿学校,每个学期由父母陪同到校。

离家上学前,年幼的亚历山大是一个文静内向的男孩。在学校里,他逐渐变成了我们如今看到的自信、逍遥外向性格。在伊顿公学,亚历山大变成了鲍里斯,是“彻头彻尾的学校名人”。埃里克·安德森爵士分别在苏格兰和伊顿公学当过托尼·布莱尔和约翰逊的舍监,有一次记者问他印象中最有趣的学生是谁,他答道:“毫无疑问,是鲍里斯·约翰逊。”

先后从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毕业后,约翰逊早早结婚,回到布鲁塞尔,离婚,再婚,搬回伦敦,闹了无数次绯闻,再次离婚,再次订婚。与此同时,他的事业一往无前。

免受政治规则影响

自始至终,约翰逊对一切派系都敬而远之,无论是试图改造保守党的现代派还是反对他们的撒切尔主义者。事实上,约翰逊倾向于回避加入某个群体会带来的正式义务。从许多方面来讲,他本人就是无根浮萍的注解。

他与之产生关联的一个群体是脱欧派。约翰逊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像这个群体中某些较极端成员那样发表本土文化保护主义言论,但他确实认为,英国对自身力量和历史的惴惴不安有点过头了。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约翰逊领导了英国从欧洲“收回控制权”的运动,他的成功却加剧了苏格兰要求从伦敦夺回控制权的呼声。这让约翰逊的政绩岌岌可危。假如国家在他的任内分裂,那他所做的其他一切都将黯然失色。

约翰逊试驾有轨电车的几天后,我在英格兰东北部工业小镇哈特尔浦再次见到他。此前约翰逊扬言要对打算参加欧洲超级联赛的英格兰足球俱乐部投下“立法炸弹”,短短几小时内,六支球队全部退出,联赛宣告破产。欧洲各大报纸都盛赞约翰逊影响力巨大。意大利《体育报》称约翰逊的干预堪比丘吉尔站出来反对纳粹。

约翰逊到了,趁他接受地方媒体采访,我给他看了《体育报》的文章。他拿起我的手机,用夸张的意大利语大声朗读标题。助手在一旁提醒他赶紧办正事,即确保这个小镇加入保守党阵营。

约翰逊和随行人员开始挨家挨户敲门。有一户人家的退休夫妇告诉他,他们很不满意他的抗疫措施,尤其是他在新冠病毒新毒株肆虐印度之际未能关闭边境。

约翰逊默默地听着两个老人唠叨。

但另外一些人家对首相热情有加,在他问及能否给予支持时满口答应。他两次被人拦下感谢“您所做的一切”。(虽然英国的死亡人数令人震惊,但约翰逊也督促了迅速推出疫苗接种;到今年3月,英国已经给一半成年人注射了第一剂疫苗,超过美国、德国和法国。)

约翰逊的叔叔、记者埃德蒙·福西特对我说,首相的不拘小节有助于他跟人沟通。约翰逊在政府中最亲密的盟友之一、他的脱欧谈判代表戴维·弗罗斯特说,这个技巧是“有意的,但并不刻意”。不过,约翰逊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2013年在接受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采访时,记者问他表现出无能的做法是不是政界人士常用伎俩,他说:“不,我认为这是一种巧妙手段。自我贬低不过是明白人们基本上把政治家都视为奸诈之徒。”

约翰逊引人低估的能力似乎使他免受通常的政治规则影响。与约翰逊是牛津大学同窗好友的美国民调专家弗兰克·伦茨对我说:“鲍里斯很神奇,总能避开他担任首相以来遭遇的一些政治挑战。人们对他更耐心、更宽容,因为他不是典型的政治家。”

不是特朗普同路人

约翰逊经常随身携带记事本,这是他当记者时养成的习惯。一名前助手告诉我,如果他把你说的话记下来,那就是认真听了。他主持会议像个编辑,一一征询手下人的想法,刨根问底寻找“主线”。

约翰逊的记者生涯出师不利。1988年,也就是从牛津大学毕业的一年后,他被《泰晤士报》解雇,原因是他在头版报道中引用了一句话并声称其出自他的教父。但他很快在《每日电讯报》谋到职位,最终成为英国保守派重要刊物《旁观者》周刊的主编。1992年《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签订时,约翰逊是《每日电讯报》驻布鲁塞尔记者。

他以稀奇古怪、真真假假的新闻报道闻名,讲的都是貌似适用于英国人的欧洲各种规章制度,比如关于薯片口味、香蕉曲度和避孕套大小。据说撒切尔夫人很爱看约翰逊的专栏文章。

但是,今天重读约翰逊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对欧洲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有敌意:例如,在1992年1月的一篇文章中,他写道,对欧盟的主要指控——铺张浪费、官僚作风严重——属实,但这些问题“与(加入欧盟的)好处相比微不足道”。他还说,欧盟“由一台不民主的布鲁塞尔机器掌控,里面都是一帮搬弄是非的人”,但这也赋予英国一个新的用武之地:管理欧洲。

约翰逊向我讲了一大通关于自由国际主义和支持自由贸易、气候行动乃至全球主义的主张,我问:“这么说你跟特朗普不是一路人?”

“嗯,不言而喻,”他答道。

这对他来说不言而喻,对其他人来说却并非如此。特朗普本人把约翰逊奉为“英国的特朗普”,拜登曾称他是特朗普的“体态和情感翻版”。

约翰逊告诉我,他不希望欧盟瓦解,他只是不想让英国参与其中。

世界一团糟,而约翰逊喜欢一团糟状态。他认为关键是要顺应。他用一生的时间把雄心抱负、机会主义和不断进取转化为卓越的个人成就。国家为何不能同样如此呢?

责任编辑:刘德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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