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研究发现曾经处于欧洲“疫情中心”的医护：90%从未考虑辞职或调职
世界各地的医护人员在抗击新冠疫情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这是一项需要付出沉重代价的伟大工作——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这一点在意大利表现得极为明显。
意大利是2020年欧洲第一个被新冠病毒冲击的国家，也是第一个实施全国封锁的欧洲国家，一度被称作欧洲“疫情中心”。
在“5·12”国际护士节来临之际，曾经战斗在意大利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接受BBC采访，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在疫情中调节情绪以及应对疫情后的创伤。
▲疫情期间，意大利克雷莫纳市一重症监护室护士保罗·米兰达拍下的他的同事们。图据BBC
“感觉被黑暗包围”
女儿的降生给带来希望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能重来。”来自意大利北部城市克雷莫纳的重症监护护士保罗·米兰达（Paolo Miranda）说。
去年疫情期间，他用摄影的方式记录病房里的悲惨情况。这些图片展示了他的同事们在第一波疫情中是如何应对紧急情况，以及当疫情在意大利成为“新常态”后，人们又是如何不再把他们当作英雄看待。
“疫情将很快成为历史，但我永远不想忘记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他告诉BBC，“虽然紧急情况正在缓解，但我们感觉被黑暗包围，我们好像遍体鳞伤。”据悉，保罗和很多同事都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意大利疫情最严重的阶段过去后，保罗成为了一名父亲。“我们给女儿取名维多利亚，意思是‘胜利’。在这样灾难性的情况下给世界带来了一个新生命，给了我们很多希望。”
▲疫情最严重的阶段过去后，保罗成为了一名父亲。图据BBC
疫情过后，保罗的许多同事也决定要孩子。他说：“我的女儿帮了我很大的忙，帮助我应对身心疲惫。我回到家，看着她的笑容，那感觉太棒了。
“感觉自己老了10岁”
靠每日睡前写下感受渡过难关
2020年2月，意大利成为欧洲新冠疫情暴发的中心之一，这里的医疗系统因难以承载需求而崩溃。
来自托斯卡纳大区的重症监护室护士玛蒂娜·贝内德蒂告诉BBC，当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当护士。后来，她改变了想法，认为自己的工作“很棒”，但警告说这份工作并不适合所有人。疫情过后，她觉得自己老了10岁，“曾经无忧无虑的那个我已经不在了。”
▲疫情过后，玛蒂娜说“感觉自己老了10岁”。图据BBC
写作帮助她渡过难关。在漫长的轮班之后，她回到家，在睡觉前写下自己的感受。玛蒂娜说，与不承认新冠存在的病人打交道特别困难，其中一些人最后住进了她的重症监护室。“我必须帮助治疗那些在社交媒体上煽动他人不要戴口罩、还说护士是骗子的人。”
但在某些情况下，玛蒂娜也成功改变了那些有极端想法的患者。她说，“一名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感染的患者，在被治愈出院后在社交媒体上写下了和他过去想法完全不同的文字，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胜利。”
90%医护从未考虑过辞职
“疫情让我确信我在做正确的事”
意大利米兰圣心天主教大学多学科研究中心（Engage Minds HUB）对意大利护士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那些与病人密切接触的护士表现出较低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倦怠水平。
该研究的作者之一瑟瑞娜·巴雷罗（Serena Barello）说：“病人和他们的亲属通常被视为一种负担，但花时间向他们解释清楚状况，和他们一起分担责任、快乐和痛苦，意味着你的工作中有了额外的助力，这最终会让工作变得更容易。”
▲2020年2月23日，意大利帕多瓦市医护人员运送病患入院。图据《纽约时报》
该研究还发现，90%参与研究的护士从未考虑过在疫情期间辞去工作或要求调职。相反，他们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无比自豪，护理中心医生伊莉莎（Elisa Nanino）说：“疫情让我确信，我正在做一份正确的工作。看到人们死去，我为他们哭泣，我也拯救了患者的生命，这是无价的。”
伊莉莎说，当下班回到家无法从工作中走出来的时候，做饭对自己很有帮助。她会做一些提拉米苏，然后带到医院和同事们分享。她给医护人员最重要的建议是，不要为自己救不了的人感到内疚。“在疫情期间，要拯救所有的病人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但不要回家后再为此烦恼。”
专家担心许多医护或患PTSD
建议医院加大力度提供心理支持
对玛蒂娜来说，与朋友和家人谈论自己在工作中的困难和烦恼很不容易，因为他们很难对她的经历感同身受。是同事帮助她坚持下去。
她认为，给处在压力中的同行最好的建议就是团队合作。“当你处于情绪崩溃边缘时，试图隐藏不良情绪是浪费时间。一个人消化是行不通的，去和同事谈一谈，他们可能也有同样的经历。”
▲对许多医护人员来说，疫情期间的经历会长时间影响他们的精神健康。图据BBC
意大利疫情高峰期过去之后，巴雷罗医生担心许多医生和护士会患上PTSD，这可能会影响他们几个月甚至几年。“当你终于有时间回想发生了什么，可能会更加疲惫，情感上更加痛苦。”
她建议医院必须加大力度，为医护人员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心理支持，让他们照顾好自己，包括鼓励他们恢复过去一年半里已经完全消失的私人生活——比如重拾因为工作被迫放弃的爱好，多花时间和家人在一起，做运动，尤其是户外运动。
玛蒂娜正打算这么做，“我计划和丈夫一起去深山旅行，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去找回我内心的平静。”
红星新闻记者蒋伊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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