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资深记者汪伦宇
土耳其正考虑驱逐十余名法国学者。他们的工作许可已经失效，随时可能成为土法两国交恶的牺牲品。
这十几位教师和学者大多在伊斯坦布尔的土耳其顶尖大学中工作。面对前来采访的法国媒体，他们坦言自己陷入了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与法国总统马克龙的“私人冲突”中。法国《世界报》评论称，他们已经成为了两国关系遇冷的“附带损伤”。
自从去年以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和法国总统马克龙经常发生一些隔空口角，争吵的议题十分广泛。从土耳其在东地中海地区的地缘政治野心，到发酵已久的难民问题，再到两国对宗教问题的态度，土法关系已经千疮百孔，跌入数十年来的低谷。
当地时间2018年1月5日，法国巴黎，法国总统马克龙(右)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出席联合新闻发布会。人民视觉资料图
突然提出语言要求，或为报复法国
据法国24新闻网站2月24日报道，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加拉塔萨雷大学（Galatasaray University）是此次风波的中心。这座大学建于1992年，占据了一片价值不菲的地皮，所在之处能够看到航运繁忙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时任法国总统密特朗与土耳其总统奥泽尔签订了建校协议，彼时加拉塔萨雷大学被视为土法友谊的象征。
加拉塔萨雷大学网站截图。
根据当年的协议，为了彰显两国的友好合作关系，学校招收的学生都将接受法语教育，开设的专业课程中土耳其语与法语授课的课时各半。
然而今日，它却成了两国交恶背景下双方争执的焦点。风波起于去年9月，当时土耳其高等教育委员会突然修改规则，要求需要在土耳其办工作居留的法国高校教师必须通过土耳其语测试，达到欧洲共同语言参考标准的B2水平（相当于中高级），不然将无法更换新的居留许可。
两个多月后，土方通知称加拉塔萨雷大学的数十名法国教师中仅有6人达到了语言要求，其余的人按照新规定将无法获得居留许可。法国教师抱怨称，B2水平相对较高，除非之前已有相当的土耳其语基础，否则很难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达到。
“B2水平相当高，且对于教学和科研来说并非必要，因为按照此前的协议，我们在加拉塔萨雷大学的课程是使用法语的。”这些教师在一份声明中称。
在没有新的居留许可的情况下，这些法国教师一旦离开土耳其就无法返回，且不能在土境内开立银行账户、签订租借合同、购买公共交通卡。
法新社2月24日报道称，土耳其的做法是为了对等报复法国政府类似措施。法国此前也对来自一些特定国家的教师和伊玛目（伊斯兰教神职人员）提出了法语水平要求，其中就包括土耳其。
去年秋天以来，围绕法国的宗教政策，马克龙和埃尔多安发生了激烈的口头冲突，埃尔多安攻击马克龙有“精神问题”，马克龙则表示“土耳其人民值得更好的领导”。法国24新闻网分析称，这个背景下，土耳其方面逐渐开始加大对加拉塔萨雷大学的控制力度。
法国教师难获土耳其民意同情
就在近日，加拉塔萨雷大学的隔壁海峡大学发生了学生和教师的大规模抗议。1月上旬，埃尔多安强行给海峡大学任命了一名校长，引发了学生团体的不满。
警方及其他执法人员到达现场后，抗议迅速转变为暴力冲突，部分执法人员在冲突中遭遇殴打受伤。1月底，4名抗议学生因将象征包容性少数群体的彩虹旗元素加入宗教海报，被控涉及“煽动仇恨”及“侮辱宗教价值”而被逮捕，这又引发更大的抗议示威浪潮。
法新社报道称，目前加拉塔萨雷大学这些面临驱逐风险的法国教师正寻求本地土耳其学生和老师的支持，希望将自己的诉求融入到愈演愈烈的学生街头抗议中。
然而，在法国反对宗教极端主义的实践引发土耳其舆论攻击的背景下，这些法国老师的诉求并不能得到当地民意的广泛同情。在世俗化问题上持保守立场的土耳其媒体Yeni Akit此前还专门发表社论攻击土法合办的加拉塔萨雷大学。
“在整个土耳其，一共有13所高中和一所大学在搞法式教育。它们向我们的年轻人传授法国的语言和文化。”社论称，“马克龙的特工们来到我们安纳托利亚的土地上，大肆招收我们的儿童，再将他们培养为法国的仰慕者。是时候结束这种教育帝国主义了！”
相反，同情这些法国教师的舆论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另一家土媒Habertürk发表了评论文章，表示土耳其人有理由对法国政客感到愤怒，但不应迁怒于学术和教育交流。这篇文章发出后很快就被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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