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美国: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2月11日,在联合国安理会,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发表讲话,指认美国政府“中东和平新计划”设想下的巴勒斯坦国土支离破碎、形似“(蜂窝)奶酪”。
阿巴斯手举一幅地图,标示“中东和平新计划”设想下的巴勒斯坦国土,“我要对特朗普先生说,他的方案无法实现和平与安全……如果你(给别国)强加和平,那也不会长久。”
2020年2月11日,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在联合国安理会中东局势和巴勒斯坦问题公开会上发表讲话。新华社记者李木子摄
当天,安理会没有表决反对“中东和平新计划”的决议草案。
当地媒体报道,美国方面对安理会其他理事国“施加强大压力”,包括经济制裁威胁,以确保安理会不会就此表决。
阿巴斯的悲愤交加来自一份所谓的“世纪协议”。1月2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给到访的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一份“大礼”——公布了美国“中东和平新计划”政治部分内容。
加上美国去年6月公布的经济部分内容,该计划又称“世纪协议”。
巴勒斯坦人为什么悲愤?
因为这份方案严重偏袒以色列;因为以前的巴以和平是用“土地换和平”,这次不谈土地了,而是用“金钱买和平”。
巴勒斯坦人肯定不干啊!
2020年1月28日,在美国华盛顿白宫,美国总统特朗普(左)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举行联合记者会。新华社记者刘杰摄
巴勒斯坦说这是“世纪耳光”
“世纪协议”出台后,彻底激怒了巴勒斯坦人。阿巴斯形容这份“世纪协议”是“世纪耳光”。
为什么是“世纪耳光”,因为协议从头至尾没有巴勒斯坦人参与,把巴勒斯坦人最核心的关切和利益,给了以色列。
巴勒斯坦媒体绘制的地图变更
耶路撒冷:“协议”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不可分割的首都”,巴勒斯坦国未来将在东耶路撒冷部分地区建立首都。
定居点:目前以色列在东耶路撒冷和约旦河西岸共建了120多个定居点,居住着约60万犹太人。巴方坚持这些定居点非法并要求予以拆除。而“协议”承认犹太人定居点是合法的,巴方生存空间被强行挤压。
“蜂窝”奶酪:表面上,“协议”称未来巴勒斯坦国领土面积将比现在巴控土地大两倍。但实际上,巴方领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而且都将在内盖夫沙漠,土地贫瘠。
难民回归:联合国有关机构把在1948年和1967年战争中离开巴勒斯坦地区的巴勒斯坦人及其后代算作难民,大概有500万巴勒斯坦难民。巴勒斯坦人希望把难民回归权纳入巴以和平协议。但“协议”规定每年仅有5000人能回归巴勒斯坦。
国家主权:“协议”要求巴勒斯坦必须实现“非军事化”。这意味着未来巴勒斯坦不能拥有军队,所有武装派别都要交枪,只能拥有安全部队来维护国内治安和反恐。
2020年1月31日,在加沙地带城市拉法,一名巴勒斯坦抗议者高举抵制“世纪协议”的标语。新华社发
特朗普全力挺以色列
“协议”对巴勒斯坦人特别不公,但特朗普还要强推,这不是明摆着偏袒以色列么?
特朗普政府对以色列的偏袒是有传统的,从以色列1948年建国以来,美国政府就已开始。
美国国内的犹太游说集团,如美国以色列公共事务委员会,对塑造美国对以政策起到关键作用。
美国国内政治层面对以色列的支持更多来源于对以色列“根深蒂固”的同情和好感。这其中既有意识形态、价值观因素,也有宗教因素,基督教福音派和基要派对以色列的支持甚至超过犹太人。
图片来自网络
世俗方面,不能忽视美以同盟的战略关系。冷战期间,由于忌惮苏联在地区阿拉伯国家中的影响力,从约翰逊政府起美国与以色列建立了紧密的安全关系,这在1967年和1973年的中东战争中得以体现。
冷战后,美以战略关系得以延续,两国在反恐战争、核不扩散以及包括反导在内的尖端技术研发中密切合作。尽管美国和以色列并不是条约同盟,但两国关系早已经历过战火洗礼。
在这种背景下,特朗普“偏袒”以色列,在国内政治上可守可攻,可巩固基督教福音派的选票,可攻击奥巴马政府和民主党人“反以色列”,拉拢犹太人选票。
这份协议的三大关键人物
知道了原因,让我们来捋一捋这份协议成型的背景。2016年11月,刚刚赢得总统选举的特朗普接受《华尔街日报》专访时表示,希望为解决巴以问题制定一个“终极协议”。
特朗普称自己是“交易能手”,“想要达成无法实现的交易”。
为特朗普做这份协议的主要有三个关键人物:主要操盘手女婿贾里德·库什纳、前中东特使贾森·格林布拉特、美国驻以色列大使戴维·弗里德曼。看一看他们的背景,可能会更了解这份协议的亲以立场。
主要操盘手:贾里德·科里·库什纳
特朗普高级顾问、女婿库什纳。法新社/新华
库什纳1981年1月10日出生在美国新泽西州一个犹太家庭。2009年,库什纳与特朗普女儿伊万卡结婚。2017年1月9日,他被任命为白宫高级顾问。
库什纳家族与以色列现任总理内塔尼亚胡过从甚密,其父查尔斯曾是内塔尼亚胡和以色列利库德集团的政治捐助者。
据《纽约时报》报道,早年间,内塔尼亚胡去美国曾经留宿库什纳家,睡的就是库什纳的卧室,而库什纳则在地下室凑合了一晚。
库什纳是“世纪协议”的主要操盘手。他认为,巴勒斯坦人断然拒绝“世纪协议”是“愚蠢的”。
关键设计师:前中东问题特使贾森·格林布拉特
格林布拉特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图片来自网络
贾森·格林布拉特,1967年出生,是在美国的匈牙利犹太移民后代。他从1997年开始为特朗普工作,曾担任特朗普集团执行副总裁和首席法律官,也是特朗普的以色列问题顾问。
2016年12月27日,特朗普任命他为政府国际谈判特别代表。格林布拉特是仅有的四名能够接触特朗普中东和平计划的政府官员之一,也被认为是该计划的“关键设计师”。
格林布拉特支持“两国方案”,但他同时认为犹太人定居点并不是巴以和平的障碍。他2019年7月接受美国公共广播公司访谈节目采访时称“以色列是以巴冲突的受害方”因此受巴方谴责。
2019年9月6日格林布拉特辞去白宫职务转投私营部门。
把使馆搬到耶路撒冷的大使:戴维·弗里德曼
美国驻以色列大使戴维·弗里德曼(右1)。路透/新华
戴维·弗里德曼1958年8月8日生于美国一个正统犹太家庭,会讲一口流利的希伯来语,与以色列关系极为密切。
他曾是知名律师,后担任特朗普总统竞选团队顾问。特朗普在就职典礼当天正式向参议院提交了任命弗里德曼为美国驻以色列大使的提名。他的提名遭到5位美国前驻以色列大使的联名反对,却得到以色列和犹太裔美国激进团体的支持。
弗里德曼就任大使以来,积极参与制定和执行特朗普有关以色列的政策,例如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迁至耶路撒冷,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主权。
“世纪协议”的标签美国说“不喜欢”
特朗普政府的“世纪协议”(即“中东和平新计划”)全称是:从和平到繁荣:一个改善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生活的愿景。
2017年4月3日,埃及总统塞西与特朗普会谈。他用阿拉伯语说,他完全支持特朗普“用世纪协议来解决世纪问题”。
现场翻译没有将“世纪协议”直译成英文。这之后“世纪协议”开始在阿语媒体中传播。
“世纪协议”英文表述第一次出现是在2017年9月20日。
2017年9月20日,特朗普与阿巴斯在纽约会晤。法新社发
当时,特朗普与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在纽约会晤。阿巴斯用阿语说的“时代协议”被翻译成了“世纪协议”。
从2019年1月起,《华尔街日报》、路透社、法新社等媒体陆续开始使用“世纪协议”。
实际上,特朗普和美国政府高官都没有公开使用这一名称。特朗普政府时任中东问题特使贾森·格林布拉特还特地告诉法新社,美国政府并不喜欢这一标签。
不过,内塔尼亚胡喜欢这个标签。1月28日,他在白宫东厅用“世纪协议”来感谢特朗普公布这一明显偏袒以色列的计划。
中东和平协议的总统心结
这件事解释到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份协议可谓是个“死胎”。既然如此,特朗普为啥还要花那么大力气来推?
中东地下有世界上近三分之二的探明石油储量,一向是大国博弈的必争之地。从冷战时期开始,其战略地位之高毋庸怀疑,对依赖进口能源的超级大国美国而言,中东可谓是外交安全政策的最大重点。
对美国总统而言,如能在任内主持并推动中东和平进程,必将青史留名。
1978年9月6日至17日,卡特邀请萨达特和贝京在戴维营举行关于中东问题的最高级会议。从左至右依次是贝京、卡特和萨达特。图片来自网络
如美国第39任总统吉米·卡特,1978年撮合以色列总理贝京与埃及总统萨达特在戴维营召开首脑会议,之后签署戴维营协议,实现两国历史和解。
贝京和萨达特当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卡特则在2002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卡特之后,在中东和平进程上取得重大成就的是克林顿。1993年,以色列总理拉宾和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在挪威奥斯陆秘密会面并达成和平协议。
在克林顿斡旋下,双方9月在白宫草坪签署了奥斯陆协议,是巴以和平进程中的里程碑。
拉宾和阿拉法特在1994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1993年9月13日,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右)在美国白宫与以色列总理拉宾在签定和平协议后握手。
这种高光时刻,哪个美国总统不眼馋?小布什有中东和平路线图,奥巴马则有两国方案,都是拿得出手的外交遗产。
特朗普上任后,美国在巴以问题政策上发生重大转向。他遵照“美国优先”原则推行单边主义,在巴以问题上彻底站在以色列右翼势力一边。
特朗普政府推出的“世纪协议”,巴勒斯坦强烈反对,阿拉伯世界很怀疑,国际社会响应者寥寥,是不是有点费力不讨好?
既然“世纪协议”在外交层面意义不大,那我们从内政角度来看。
今年是美国大选年。特朗普本身面临弹劾案,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也面临腐败官司和选举。
美方于1月28日公布该计划,时机选择颇为微妙。当天,美国联邦参议院审理特朗普弹劾案。同日,以色列议会启动审议总理内塔尼亚胡寻求豁免程序。
美国学界、新闻界很多人都认为,“世纪协议”瞄准的就是特朗普和内塔尼亚胡的国内政局,要在大选期间巩固铁杆右派的支持。
责任编辑:张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