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刑事程序走完了，但是被伤害的社会关系如何修复？公众的安全感如何保障？特别是死者家属如何讨回公道？这些焦虑并不会随着一张司法鉴定而消失
2023年5月4日，在K435次列车上，27岁的乘客谷巩被贺振华弹簧刀捅刺数刀，经抢救无效死亡。然而，贺振华被2家司法鉴定机构鉴定患有精神疾病，“在本案中实施危害行为时无刑事责任能力”。最终，衡阳铁路运输法院审理后认定，贺振华实施了杀害他人的行为，经法定程序鉴定为依法不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有继续危害社会的可能，对其进行强制医疗。
10月9日，广铁集团公布调查处理结果，对衡山站因履职不力造成进站安检不到位的衡山站站长洪某、副站长秦某、安检员旷某等相关责任人进行了撤职、免职等责任追究。
↑衡山火车站的站台。图据澎湃新闻
大好年华的无辜受害者被杀害了，行凶者被鉴定为无刑事责任能力，判决实施强制医疗，案件的刑事程序走完了，但是被伤害的社会关系如何修复？公众的安全感如何保障？特别是死者家属如何讨回公道？这些焦虑并不会随着一张司法鉴定而消失。
毫无疑问，刑事责任之外，还要追究监护责任。贺振华作为无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病人，且2017年就持刀捅伤过同事，甚至当地村民都知道“他身上经常带着刀”。可以说，贺振华一直构成对公共安全的严重威胁，其监护人存在严重的失职，应该对他造成的伤害承担民事责任，应该依法向死者家属做出赔偿。
但现实却是，贺振华父母离婚多年，父亲又生病管不了他，家庭条件不好，客观上很难提供足额赔偿，这也导致死者家属对贺振华父母提出的民事诉讼会变得没有意义。
那么，就应该认真反思：如何健全困难家庭的精神病人强制治疗机制？如果精神病人客观上有社会危害，监护人无力监管，也无力负担治疗费，不能听任这些人成为游走在社会上的“不定时炸弹”。家庭管不了，社会再不管，那么精神病人就会成为“恶魔抽签”，任何人都可能遭遇突如其来的伤害。
所以，必须织密对精神病人的保障、防护、强制治疗的制度之网，减少精神病人肇事肇祸发生率，这是这起悲剧留给我们亡羊补牢的契机。这些特殊家庭往往处于社会边缘地带，本身事前管不了、事后赔不起，所以国家兜底保障扎实有力，才能共塑社会安全感。
另一个关键问题是，行凶者带管制刀具上火车，曝光了安检松懈问题，铁路部门要承担什么责任？
行凶者携带刃长约10.5厘米的管制刀具，从重庆带到湖南，期间又提前下火车，转乘汽车，再从衡阳站上火车，多次出入火车、汽车等安检关口，其中若是有一个安检点能发现问题，可能悲剧就可以避免了。但就是这样一个精神病人仅仅通过把刀具藏在皮带扣后面这种“小伎俩”，就一路逃过了安检。
可以说，安检不到位与凶杀有着密切的关系，衡阳火车站没有切实履行安全保障义务，存在严重管理疏漏，这足以构成法律上的因果关系。安检不是为了摆样子，搞形式，是要真正对公众的安全负责。
目前，站长、副站长、安检员等已被追究了责任，死者家属还可以追究铁路公司的民事责任。民法典第1198条规定了公共场所管理者的安全保障义务：“宾馆、商场、银行、车站、机场、体育场馆、娱乐场所等经营场所、公共场所的经营者、管理者或者群众性活动的组织者，未尽到安全保障义务，造成他人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死者家属可以依法维权，追究铁路公司未尽到安全保障义务的责任，向其索赔，尽可能弥补损失。
这是一起惨痛的悲剧，不能因为行凶者是无法承担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就草草收尾，而是要抓紧研究“病灶”，及时亡羊补牢：补上流动精神病人的看护、强制治疗的制度短板，彻底堵上火车站安检的严重漏洞。
责任编辑：祝加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