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彭州山洪致7人遇难:“网红”河滩背后的致命危险

日期:08-15
张丽网红四川省人遇难山洪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8月13日,四川省成都市彭州市龙门山镇突降暴雨,导致龙漕沟区域突发山洪,目前已造成7人死亡。

根据当地民宿老板和游客介绍,事发地点龙漕沟,是这两年才因为社交媒体的推荐,变成热门消夏避暑地点的。如今在几大地图APP上,能搜到“龙漕沟风景区”这个目的地,有的APP上,该目的地还被列为热门第一。但根据当地政府的官方微信公众号介绍,这里“属于未开发景区,无任何旅游设施配套,环境承载能力有限。”

突如其来的“齐头水”

直到8月13日晚上,张丽(化名)才知道,龙漕沟出事了。她是龙漕沟本地人,在事发地一公里左右开了一家民宿,昨天一整天都在忙生意,只知道家附近没下雨,也没注意发没发暴雨通知。

但回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她注意到,后山高高的天空上一片黑,按照经验来说,那说明后山下雨了。在龙门山这一片,当地人把龙漕沟上游所在的海拔更高的山叫后山,下游则叫前山。按张丽的经验,后山雨多,前山雨少,经常后山下大雨,前山下小雨,偶尔甚至后山暴雨,前山滴雨不下。

四川彭州山洪致7人遇难:“网红”河滩背后的致命危险

这种时候就容易出现当地人说的齐头水,“就是齐刷刷就来了,水很高的意思”。在龙漕沟,张丽还没亲身经历过齐头水,但在附近山里的另一条河边,张丽远远看过一次齐头水,“天空无风无雨,但水像开闸一样,突然就来了。”

张丽说,齐头水来的时候,能远远听到“轰轰”的巨大水流声,还有石头碰石头的声音。本地人一听到后山出现这种声音,就知道涨水了,会赶紧跑。这一次龙漕沟里突发洪水,张丽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声音,但即使有,她估计外地人也不明白这声音什么意思。

网传被困人员视频截图

网传被困人员视频截图

她在龙漕沟附近做生意许多年了,但到“龙漕沟”玩水这个概念,是这两年才火起来的。她去年六七月份进过一次山,但没下水,今年因为生意忙,甚至还没进过山里。根据她的观察,这两年到龙漕沟玩的,基本都是城里人,成都人居多。张丽还特意提到,本地人一般都不会下河游玩。

事实上,根据“彭州应急”微博账号,龙门山镇政府在8月13日下午14点37分,接到了短时强降雨气象预报,随后组织了社区干部、巡逻队员及志愿者前往龙漕沟,劝离沿线戏水游客。山洪涌到小鱼洞社区处的龙漕沟,也就是较多游客戏水的地方,是8月13日下午15点30分,距离龙门山镇政府接到通知约1小时,河道内依旧有未撤离游客被山洪卷走。

网传视频中水流湍急

网传视频中水流湍急

事故发生后,彭州市应急管理局、公安局等部门立即赴现场开展搜救工作。据新京报报道,参与救援的龙门山镇治安联防队队员吴先生透露,“救出来至少二三十个。”根据网络流传的现场视频,山洪来得极其迅猛。离岸边近的大人们拿着婴儿推车、游泳圈抱着孩子,互相依偎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上岸。随着河水瞬间由清澈变为灰黑色,岸边游客没来得及收拾走的游泳圈和戏水装备几乎被瞬间吞没,被洪水一同带走的,还有部分困在河中央的旅客。

网红打卡地

赵先生原本打算,在8月13日这天要去出事的龙漕沟“耍水”,因为核酸原因,没能成行,原本打算第二天再去。赵先生是成都本地人,也是一名资深的旅游爱好者,他计划是跟着一个成都的户外俱乐部一同前去的。据他了解,俱乐部在8月13日当天,刚发过一车人到龙漕沟,车上的游客还有一两个是他认识的。

如今赵先生只庆幸,幸亏自己没能在8月13日成行。去年和今年,他已经去过龙漕沟两次了,“因为成都比较热,成都周边很多这种耍水避暑的地方”。他记得,去年这里已经有露营的了,“带个那种布一遮,在车旁边”。他注意到,在河里支起桌子打麻将的人也不少。

图|山水龙门微信公众号

图|山水龙门微信公众号

去年赵先生报名的俱乐部,给大家安排的行程是先徒步,再耍水,就是从山上往下走,什么地方方便下河,就去河里玩。赵先生记得,上游的河谷离公路比较远,河边都有围栏,一些人看起来是从围栏钻进去的,但他估计,也有可能是因为下游人太多,有些人就一直往上了,想找人少的地方好好玩水。

因为上游的围栏,一路下来,也没有看到空无一人的河段,赵先生当时和队里的人到了下游才下水。到了这部分,河谷就在公路边,虽然能看到有工作人员骑摩托巡逻,但管得并不严,一些河段也并没有围栏。下了河,赵先生不会游泳,就在水边泡了泡脚。

图|山水龙门微信公众号

图|山水龙门微信公众号

赵先生说,龙漕沟是从去年开始火起来的,社交平台上推荐的博主也很多,因此成了不少四川本地人尤其是成都人短途游的选择,有的旅行俱乐部也会组织团队游。本刊记者在不同社交媒体上搜索“龙漕沟”后发现,确实有不少旅行博主推荐此地。主推的亮点是“小众玩水地”、“人少,无商业气息”、“免费无门票”。在赵先生看来,仅免费这一个点,就能吸引不少人前来。

赵先生提到的免费,指的是进入龙漕沟地区不要钱。事实上,如今在几大地图APP上,的确能搜到“龙漕沟风景区”这个目的,在有的APP上,该目的地还被列为热门第一。但事实上,根据龙山镇人民政府去年在官方微信公众号“山水龙门”上的介绍,龙漕沟明确属于未开发景区,无任何旅游设施配套,环境承载能力有限。

被忽视的警示牌

看了8月13日山洪暴发的现场视频,成都人宋女士确认,今年7月,她曾在同一个地方游玩过。实际上,今年事发时,她有一个朋友正在现场,因为在网络上受到了较多指责,她的这位朋友不愿意接受采访了。

宋女士对自己今年去龙漕沟的情形还记得很清楚,她是今年7月底去的,就是跟着地图上“龙漕沟风景区”的导航到达了目的地的。她说自己去的时候,在一个类似大门口的地方,甚至有三四个工作人员在组织扫码。

龙漕沟的警示标志。图|山水龙门微信公众号

龙漕沟的警示标志。图|山水龙门微信公众号

她记得,扫完码,左边是山,右边是河,从门口到山上的河边都有围栏,但围栏上有豁口,旁边还有垃圾桶。进了大门后,一些人沿着公路上山,宋女士和朋友们则直接从门边不远的围栏豁口下到了河边。她记得,自己下水的地方,已经被人走出了一条路,这条路导向的河谷非常窄,如果真有洪水冲下来,绝对一下就给淹了。

在河里,宋女士玩了会水,发现水不深,她身高160cm,河水最深的地方也只到她膝盖,不过不少地方水流很急,现场好几个人的拖鞋都被冲走了。另外,水也特别凉,宋女士下水后腿开始抽筋,因为水凉,她的另一个朋友甚至没下水。后来,宋女士和朋友在河滩上搭了张桌子打牌,当天下午4点就离开了。期间,她注意到,河里很多小孩在玩水枪打水仗,家长在岸边看着。

四川彭州山洪致7人遇难:“网红”河滩背后的致命危险

如今回想起来,有几个事让宋女士觉得,龙漕沟给了她正规景区的感觉,一是虽然没有门票,也没有正规的停车场,但进门后有人引导她停车收费;二是景区门口,除了两三个小摊卖吃食,还有四五个小摊在卖玩水的装备,水枪衣服之类的,甚至当时还有更多的摊位在修建当中。她注意到有骑摩托车巡逻的工作人员在用大喇叭喊什么,但宋女士说,因为声音嘈杂,她没听清工作人员讲了些什么。

昨天出事后,有人在网上曝光,龙漕沟现场有不少指示牌,警告游客,请勿下河。宋女士说,她朋友回忆,是有警示牌的,但宋女士说,她的确没注意到。

根据央视新闻报道,此次龙漕沟突发山洪事件,目前已造成7人死亡。目前,搜救工作还在继续,据新京报消息,目前现场各方救援人员已经超过200人。上游群众已经基本疏散完毕,主要的搜救工作将集中在下游。

责任编辑:祝加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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