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季度以来,受国内主要城市疫情多点暴发冲击,人流物流受阻,外加输入性通胀风险仍未消退,中国经济继续承压。财政部原部长、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主任楼继伟表示,从2020年疫情暴发以来,中国同美欧主要国家应对方式不同,经济运行出现周期性错位。当前中国经济的主要矛盾不是通货膨胀,而是三重压力(即供给冲击、需求不足,预期转弱)。目前经济增长转弱的趋势开始扭转,下一步需要总结疫情防控经验教训,进一步优化应对政策,更有力地推出改革开放举措,从根本上缓解三重压力。
楼继伟是6月16日在“2022凤凰财经夏季云峰会”上发表上述观点。他表示,从2020年疫情暴发以来,中国采取动态清零的办法,有效控制住疫情,并采取了适度宽松的财政货币政策,重点是保住企业和个体经营者,“因为保住了他们,就保住了就业,就保住了居民收入。”财政政策工具主要是减税降费,当年的规模超过了2.5万亿元。货币政策是央行低力度扩表,主要是适度降息,并同财税工具相配合,引导金融机构加强对企业,特别是对小微企业进行贷款。从下半年起,经济还全面复苏,中国成为唯一经济正增长的大型经济体。
2021年继续维持这一势头,在二季度末出现了偏差,一些政策不符合实际。如为了实现双碳目标,严格限制火力发电,造成电力短缺,出现拉闸限电,这个负效应非常大。同时期西方主要国家经济开始复苏,大宗商品价格急剧大幅度上涨,但全球供应链仍旧断裂,内外不利因素相结合,造成“三重压力”。2021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严肃地纠正偏差。
2022年,中国经济保持了良好的开局,但3月份奥密克戎变异株破防,这种变异株传染性极强,传播隐匿,感染者多为轻症,动态清零的防控办法受到了挑战。
楼继伟表示,在当前的疫情防控中出现了“类公地悲剧”现象。经济学意义上的“公地悲剧”是指私有土地是拥有者可以无偿利用一块公地,造成公地的过度利用并荒废,最终是所有的使用者受损。公共卫生世界防控主要靠公共部门往往偏向于封堵,一个城镇街区出现疫情,信息明确,便于问责,但不当封堵,造成交通阻断,产业链不能接续,人员不能复工,影响是全局性的,很难追责,这对经济造成了重大不利影响。所有的参与者都受到损害。公地悲剧的解决方法之一是对公共资源的使用加强管制,“类公地悲剧”,也可以采取相类似的办法。为此,中央部门出台相关政策,严格防止阻断交通以及“疫情防控九不准”,并开始严格督查。
“目前局面已经得到控制,经济逐步恢复。”楼继伟称,海关总署的最新数据显示,2022年5月份出口同比增长15.3%,说明制造业正在恢复正常生产,物流障碍得到消除。相比之下,进口同比增长2.8%,显示国内需求有所改善,但仍旧不足。预计6月份的经济数据会进一步改善。在这种情况下,通货膨胀不是中国需要着重解决的重点问题。
市场预期转弱,如何扭转民间投资不能投、不愿投、不敢投的问题。楼继伟表示,预期转弱的问题,核心是如何平衡好疫情防控和经济增长的关系,政府部门也在探索,民间也在观察,总之大家认为目前的方法还不到位。这个问题现在不解决,大家都不愿意投资,当然还有其他很多因素,目前而言这是最主要的。在经济下行期,财政和货币政策如何发力。楼继伟认为,在控制通货膨胀的时候,货币政策的作用比较大。在拉动经济增长的时候,更多需要财政和货币政策的合力,特别是财政政策来推动。另外,对个人所得税减免,是否可以促进消费。他说,“至于减个人所得税,我认为作用不大。我们国家的个人所得税实际征收覆盖面很小,需要报税人是参加正常工作的人,农民那边都不用报税。最需要帮助的是那些月收入5000元以下的,目前比较有效是对这部分特别困难的群体给予现金支持,支持他们消费。“
中国和其他国家不一样,“美国是任何个人都需要报税,所以公共部门对每个人的家庭情况,就业情况都清楚掌握,可以直接把支票打到个人的账户上去,中国做不到。”
“在中央财政政策的支持下,有一些地方开发了消费券等办法,这个办法是可以的。特别是这次阶段性疫情的突发,主要在沿海发达地区,也存在一定财政实力。他们发放这些消费券有刺激作用,推动经济恢复的作用是比较大。”楼继伟说。
就全球经济而言,楼继伟认为主要问题是应对通胀。近期美欧需要抑制住通货膨胀,又不触发金融市场风险,还需要维持经济复苏,财政货币政策需要“走钢丝”,扩张性财政政策需要有节奏退出,紧缩时期压力更在货币政策一端,美国货币政策显然应以控制通货膨胀为主要目标。同时需要关注避免金融市场大幅回落和经济进入衰退,从而不得不忍受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进而控制生息缩表力度,经济可能进入低程度滞涨。
美欧宏观经政策的快速转向,必然对全球经济造成重大冲击。首先是美元指数将会走强,改变全球资本流向,冲击全球经济,受冲击最大的将是相对薄弱的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高度依赖外债和结构性矛盾突出的薄弱国家,可能引发外债违约及金融危机。中国自2015年开始去杠杆,并加强金融监管,金融机构恢复健康,大型金融机构运作良好,在金融领域大力度对外开放,促使股票市场走向成熟,外债规模并不大,所以不会受到欧美刺激政策退出的严重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