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互联网大厂福利:每月工资蒸发几千元,从小套间搬到合租房

日期:05-07

图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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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大厂的福利魔法正在消失。

近日,阿里巴巴旗下飞猪宣布独立后,福利体系也从集团剥离。据媒体报道,其内部已取消打车补贴、陪伴假、购房贷款、商业保险等福利,以及阿里集团员工权限、职级对标等。

无独有偶,快手此前也取消了下午茶、住房补贴福利,改为生育礼金。“在公司附近都租不起房子了。”一位快手员工向时代财经感叹道。爱奇艺福利缩减得更为极致,有员工在社交平台上表示,已经取消工位垃圾桶,甚至领取的纸巾数量也在降低……

过去十年,凭借着高额薪资、福利待遇以及自由开放的职场关系,大型互联网公司一度成为年轻人心中的理想国,即便今天,大厂工牌仍是不少年轻打工者在社交平台炫耀的资本。

而大厂福利就像一面镜子,折射着一家公司的生存状态。福利下行的背后,是互联网大厂人才超配的反映,也是高速增长时代结束的一个注脚。

曾被员工餐养肥,三个月胖10斤

筱筱在离开字节跳动1年多后,依然怀念免费的员工餐厅。她形容其可以对标五星级酒店水准,专属餐盘能放下五种菜品,满足来自五湖四海员工的味蕾。

智联招聘《年度福利企业评选问卷调查》数据显示,有42.8%的求职者最关注的福利是“食堂管饭”,这一比例深刻诠释了打工人的“干饭”之魂。

“上班基本上不需要花钱,有打车补贴、吃饭是免费的,零食、下午茶也是不限量的。”筱筱向时代财经说道。

在她看来,字节跳动是一家人性化的公司,会收集员工们的意见。“本来餐厅没有酸辣汤这道菜,后来我把它列入心愿名单,一个月后,它就惊喜地出现在菜单上,我的胃口就是被食堂养刁钻的”。

筱筱算了一笔帐,大厂福利让自己每年省下了上万元费用:包括各大外卖平台的会员费、一个月超过2000元的餐饮开销,这还不包括健身房动辄上万元的年卡费用。

和大多数毕业季涌向字节跳动的员工一样,筱筱也在进入公司3个月后,胖了10斤。好在距离员工餐厅不到100米就是健身房,为日后运动瘦身提供了“一条龙服务”。

在另一家大厂上班的晓婷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随着福利缩减,她必须承担一日三餐的开销。去年年底,公司传出取消三餐以及下午茶,曾经被视为刚需的福利不再是互联网行业的标配。今年2月,晓婷在社交平台上记录了入职以来拍下的下午茶图片,她试图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和大厂福利“说再见”。

尽管大厂残酷的一面逐渐被撕开,但以此为起点的晓婷依然跑赢了不少同龄人。

第一天入职,双非院校毕业的晓婷曾把下午茶秀在朋友圈。为此,她几乎成为全班同学关注的焦点人物。

现在,留给晓婷的只有加班到20点以后30元的“能量券”,而北京办公地区的一顿正餐就要花费20-30元。晓婷每个月要多支出近千元用来填补福利的缺失,“本来下午茶就是晚餐的一种替代,福利减少后工资没有变化,等于是一种变相降薪了”。

没了房补,失去了整租的资格

一个成熟的大厂,可能有幼儿园、健身房、员工餐厅,自然也会把员工的住房压力考虑在内,衍生出住房补贴以及房贷免息政策……这几乎承包了员工一切日常需求。

自从进入大厂工作,文强果断把新家安在距公司只有两站地铁的地方,通勤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把家搬到离公司更近后,他也能在工作上投入更多的时间。

文强的房子位于上海内环内,平均每个月的房租接近4000元。他的底气,是公司每个月1000元的住房补贴,一年下来,这笔额外收入超过1万元。

为了吸引更多优秀人才,互联网后起之秀往往更愿意付出真金白银,字节跳动引领了住房补贴福利内卷,“节区房”顺势而出。

2018年-2021年,字节跳动员工规模从5000人扩大到10万人,仅在北京就有超40处办公地点,每逢字节选定新的办公地址,周边租房市场的价格也会水涨船高。

晓婷也享受过住房补贴带来的快乐,每个月工资卡上多出的2000元,足以让她自由地挑到心仪的房子——一套30㎡的一居室,月租5000元,步行30分钟就能到公司。

“住房补贴和三餐免费都可以考虑到工资里”“优秀员工还能拿到高额奖金”招聘时,HR曾不断向晓婷鼓吹公司福利的优势。

两个月前,住房补贴也跟着免费三餐和下午茶一并消失了。晓婷发觉有一批同事纷纷搬离了西二旗,这里是北京互联网大厂的聚集地,员工们大多在公司附近安家,也悄悄抬高了房租的整体水平。

高出周边的房租,很快变成了压在员工身上沉重的负担,晓婷必须从已经减少的工资中支出5000元用于交付房租。由于租房合同临近,考虑到续约成本,晓婷不得已降低了房屋配置,从单人间换成了三个卧室的合租房。由奢入俭难,蜗居合租房之后,晓婷觉得生活的幸福指数直线下降,房间面积只有10㎡,家里的卫生间、厨房都要和室友共用。

另一个残酷的现实是,福利的取消也伴随着裁员的号角,前者往往是后者的铺垫。晓婷见证了工位从满满当当到一排只坐下三个人,再到成片没了人影。

在裁员面前,福利的缩减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一开始,大家都有怨言,得知有的部门面临着团灭的危险,就不敢吭声了。”晓婷向时代财经说道,“相比福利的取消,裁员或许才是更大的噩耗,两害相权取其轻,大家只能被迫接受公司的决定”。

是温床,也是枷锁?

在降低员工生活成本的同时,大厂福利也打造了一张温床,让部分员工舍不得跳出公司编织的“舒适区”。据了解,字节跳动员工人均一把近万元的人体工学椅,让不少员工难以习惯家里“简陋”的居家办公环境。

文强在隔离期间,收到了公司发放的价值600元的物资大礼包,还有1500元的抗疫特殊补贴和两天带薪年假,字节跳动再次被贴上“别人家的公司”的标签。

在不确定因素下,大厂实施的福利因素成了一种避风港。“疫情期间公司的表现成了评判一个公司的新标准,至少能看出公司的人文关怀。”不少受访者向时代财经表示。

刚从国内某头部大厂离职的紫藤,涌向了外企的怀抱,她在一个月内收到了两次抗疫大礼包。最让她满意的是每天6点钟准时下班的工作节奏,假期也不再随时被一条微信消息、一个工作会议打断。

在国内互联网公司福利减配的情况下,外企依然拥有最长的带薪休假周期。以微软为例,抛开员工食堂、下午茶、健身房等基本配置,微软中国有长达30天的带薪假期(包括年假和病假)。

去年10月,腾讯曾公布了颇具争议的员工福利——法定退休福利大礼包,只要在腾讯工作到法定退休年龄,就可同时享受公司为其提供的定制纪念品、长期服务感谢金、退休荣誉金三项福利。

其中,长期服务感谢金为6个月固定工资,退休荣誉金提供“服务年限金”和“50%的未解禁股票期权”两个方案,员工可自由选择其一。

不过,一些身经百战的大厂人看出了福利背后的“陷阱”。“以当下互联网的工作强度和淘汰率,有多少人能撑到退休?”

脉脉研究院数据显示,大多数互联网公司的员工平均年龄都在30岁以下,其中字节跳动和拼多多的员工平均年龄为27岁,腾讯该数值为29岁,对于大多数员工来说,退休还是一个遥远的词汇。

在某种程度上,大厂福利也会成为员工背负的隐形枷锁,禁锢着大厂员工转身离开的决心。近期,有大厂员工在社交网站上发声,称公司以劳动合同到期不再续约的方式裁员,但是被告知要在3天内还清50万元全部贷款。

另一家大厂员工也向时代财经表示,其所在公司入职满两年的员工也可以申请50万元免息房贷,前提条件是离职前必须要偿还全额贷款。“大多数人不愿意启动,因为这等于把自己和公司捆绑在一起了,想离职都难。”

越来越多的员工意识到:福利就像是泡沫,一戳就破。“福利再怎么多都没有涨薪来得有安全感。”不少大厂员工坦言道。

“今年有很多求职者更看中公司开的实际薪资,不会把福利看的特别重要了。”互联网猎头罗婷向时代财经说道。

(文中筱筱、晓婷、文强、紫藤、罗婷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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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大厂裁员,背后什么风向?(环球网)

[环球时报综合报道]编者的话:中国互联网大厂自2月以来频频传出“史上最猛”裁员潮的风声,“阿里裁员”“腾讯裁员”等均登上热搜。外媒称,在过去长达十年的科技繁荣期中,这一行业曾经看似无穷无尽的职业机会如今却戛然而止。在疫情当口下,中国互联网公司遇到哪些困难?裁员背后反映出行业哪些新风向?国外互联网公司是不是也遇到类似困局?《环球时报》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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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大厂及“毕业”员工讲述内情

[环球时报记者赵觉珵]在本轮互联网大厂进行的裁员中,京东的行动引发较多关注,并且因一份致京东员工的“毕业须知”登上热搜。据多家媒体报道,京东自今年初开始的裁员覆盖多条业务线,主要涉及旗下的京喜事业群以及零售、物流、健康等多方面业务。

“90后”的陈中原本是京东健康互联网医疗业务的一名员工,他也在近期的裁员中离职。陈中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京东健康的创新线、服务线均有大量员工被裁,仅药店和B端采购等业务影响较小。陈中分析认为,裁员的考虑还是平衡成本与收益,“一些创新业务短期内难以获得收益,还是集中力量、聚焦能够赚钱的主业”。

陈中表示,原本他希望“异动”至京东健康的智慧医疗业务,但听说相关业务也会进行调整,因此只好拿着N+1(N指的是劳动者工作年限,+1指的是额外支付1个月工资)的补偿金离职。陈中解释称,所谓“异动”是指员工从当前业务部门调整到其他部门。

路透社也援引一名去年底离开京东的前员工的话说,“短时间内看不太清商业模式的业务就会砍掉,砍掉以后在复盘中也会发生战略转型,相继迎来内部人员动作大调整,例如裁员”。

近期,不仅是京东在进行裁员,阿里巴巴、腾讯、美团、滴滴等知名互联网大厂也均传出裁员消息。

在某互联网公司担任HR(人力资源)负责人的任晓近期也负责公司内部的裁员,大概比例是8%—10%。任晓对《环球时报》记者强调,这是一次正常的“组织调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无差别的裁员。

“我们这次是互联网公司比较常见的组织调优,正常情况下,每年公司都会有相关动作”,任晓说,这次根据的是公司考核绩效进行末位淘汰,整体目标是优化3000人,主要针对的是互联网销售人员、销售支持以及呼叫中心等岗位,公司也给被裁人员提供了正常合规的补偿以及过渡方案,目前进展顺利。

据任晓介绍,互联网公司每年都进行类似规模的裁减人员调整,阿里、腾讯等公司今年进展也比较顺利,直到京东裁员被爆出后,在疫情风口浪尖上,网上负面的声音才被扩大了。

任晓表示,跟其他互联网大厂相比,自己所在公司裁员比例并不大,但仍受到互联网整体调整影响。“疫情带来的经济下行,美联储加息在即等都会对投资方有影响,”任晓称,公司这次优化人员也是要保证资金链过冬,至于冬天什么时候结束,他们自己心里也没谱。但任晓表示,此次人员裁减并没有考虑35岁等互联网上所说的年龄门槛,“相反,我们这次调整让更多35岁以上有更多经验的员工得到提升空间,成为公司核心人员”。

就像中国网信网近日对12家互联网企业用工和业务发展情况进行访谈得出的结果一样,任晓称,公司目前经营状况正常,招聘工作也一直在进行,“我们一直在引入比较好的人才,尤其是专业能力强、行业里有影响力的人才,门槛也跟过去一样,没有太大变化”。

三重因素导致调整

[环球时报记者赵觉珵]互联网行业人员流动一直较快,中国网信网近日对腾讯、阿里巴巴、美团、京东等12家互联网企业用工和业务发展情况进行访谈的结果显示,目前员工数量和业务发展情况总体稳定,对未来发展充满信心。

经统计,2021年7月到2022年3月中旬,腾讯、阿里巴巴、字节跳动等12家企业总离职人数21.68万人,总招聘人数29.59万人,净增用工7.91万人,其中11家企业招聘人数多于离职人数。中国网信网称,多家企业从市场竞争、投入产出和长远发展等考虑,在做大做强主业的同时,对部分业务进行调整优化,相应岗位人员有减有增,但员工总人数保持稳中有升态势。

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研究中心联席主任、研究员盘和林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选择裁员而非降薪,意味着互联网公司经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业务扩张,尤其是多元化方面,互联网公司正在收缩。

正如上述分析提到,目前互联网企业正在基于多个角度的考虑重新调整经营策略,这也是其出现人员调整的主要原因。有学者认为,近年来,模式红利逐步见顶,同时针对行业无序扩张等乱象,国家层面也强化监管力度,中国互联网行业正在步入转型升级期。

腾讯公司总裁刘炽平近日表示,“目前,互联网行业正在遭遇结构性的挑战和改变,腾讯作为其中参与者也会主动进行调整”。

此前,不少大平台通过“烧钱”谋求规模效应,但随着经济大环境的周期变化和各国不约而同的“反垄断”措施,互联网企业及其背后的资本看到已经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称,“互联网大厂由于监管趋严、中概股摩擦以及疫情等原因导致营收增长乏力甚至下降,在营收未达预期或者增长乏力的情况下维持业绩的压力凸显而出”。

盘和林也对《环球时报》记者提到,疫情导致的居家隔离只会增加互联网服务的需求,这并非是互联网裁员的原因。反垄断监管的确对互联网行业造成影响,这主要是遏制资本过度扩张和进入新的领域,互联网平台相应调整要减少多元化业务种类,收缩业务范围。

去年以来,阿里巴巴、美团等公司相继受到反垄断调查处罚,其中阿里巴巴被处以182.28亿元罚款。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在去年7月叫停腾讯主导的两家直播平台虎牙和斗鱼的合并案。

在资本层面,有统计显示,以几家国内主要互联网大厂的财报数据为例,利润增速普遍不及收入增速,这也导致相关企业的股价出现下跌。

盘和林认为,未来互联网企业更加聚焦主业,从多元化经营角度看,也会考虑赋能实体经济模式,而对于新兴领域,互联网企业会减少探索。同时,新兴领域的流动性水位也会有所下降,聚焦主业让互联网企业业务集中度更高,防止资本过度扩张让这些巨头参与新兴领域的热情逐步减退。互联网企业将逐步成为成熟企业,波动性和风险性下降,但未来增长空间也会同步缩小。

国外互联网公司日子怎么样

[环球时报驻美国特约记者吴倩]印度最大社交电商平台Meesho近日宣布裁员150人,成为海外疫情冲击下最新裁员的互联网公司。实际上,从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暴发以来,以美国为主的国外互联网科技公司就不断裁员。

印度《经济时报》称,除了Meesho,印度租赁公司Furlenco在3月份解雇180名员工,印度互联网学习平台Unacademy在4月解雇1000多名员工。实际上,据《印度时报》报道,印度最有价值的初创公司,包括酒店业巨头Oyo、网约车巨头Ola和在线分类广告巨头Quikr,都在疫情初期开始裁员,以降低成本。东南亚估值最高的独角兽Grab在2020年6月也宣布裁员360人,占总员工人数约5%。

无独有偶,专门跟踪美国互联网企业失业的“Layoffs.fyi”网站称,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性暴发的最初几周,美国资金短缺的小型初创科技公司首先进行裁员,以避免破产。2020年上半年,全美约430家互联网公司已经裁掉了5万多名员工,其中美国增强现实初创公司Magic Leap裁员1000人,占公司总员工50%;美国最大点评网站Yelp1000人,占17%;爱彼迎1900人,占25%;优步6700人,占25%。

位于硅谷的科技新闻媒体“The Information”称,随着硅谷裁员潮上演,数以万计的科技工作者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次裁员潮结束了科技行业长达10年的招聘热。2020年上半年,初创企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相继倒下,甚至像谷歌和领英这样的大公司也表示,他们将减少招聘人数,或者暂停招聘。2020年下半年,领英宣布裁员6%,共涉及960人,受影响的员工获得至少10周的遣散费,而且员工也能继续使用公司设备,公司还会替他们买一年医保,并提供法务、求职等咨询服务。

也并非全球所有互联网企业都在裁员。据彭博社报道,2021年下半年,拉丁美洲软件工程师和客户主管等职位的招聘增长286%,超过世界上任何其他地区招聘和薪资。大多数新员工位于阿根廷、巴西和墨西哥。去年,拉丁美洲的初创公司获得创纪录的150亿美元资金,是之前最高纪录的3倍多,因此招聘人数激增。地区独角兽公司的增长是该地区就业增加的部分原因。

责任编辑:祝加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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