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追凶:2家公司、1个家庭,7人发病,谁该“背锅”?

日期:04-10
疾控中心新冠肺炎

原标题:新冠追凶:2家公司、1个家庭,7人发病,谁该“背锅”?

新冠肺炎病毒是怎么传到病人身上?

每确诊一例,来自疾控中心的“流调员”(流行病学调查员)都要立即展开调查,尽快找到密切接触者,一一隔离观察,防止感染范围扩大。

深圳疾控中心最近就分享了他们“破案”的细节,堪称一部悬疑大片!

01

一家公司两人发病。

除了上班就是在家,怎么被感染的?

1月25日,深圳福田区一家金融公司有一名员工发病:48岁的老张(化名)。几天后确诊。

可老张压根就没离开过深圳,除了上班就是在家,他是在哪感染上的呢?

福田区疾控中心立即展开调查,通过询问,一位关键人物浮出了水面——

就在他发病的前两天,1月23日,51岁的公司同事老火(化名)也出现了新冠症状,入住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后被确诊。

一家公司2名员工都染病,细思极恐:难道是公司大厦里出现了交叉感染?会不会是中央空调,或是电梯间的某个按钮出了问题?

流调员赶到这家公司所在的办公楼,这两个员工在不同的部门,但工作都不需要接触外人,办公室通风良好。公司除了这2个人,其他员工都安然无恙。

流调人员进一步询问,老张才想起来,1月21日下班时他曾顺路开车送老火回家,车程大约15分钟。

车内这种狭小的密闭空间,是很可能导致相互传染的。

就在流调员刚有初步头绪时,一个来自惠州的电话打到了深圳市疾控中心。

02

线索来了,来自惠州的电话,一名患者和深圳有关

“我们这里发现了一名确诊患者,和深圳有关的。”

原来,在惠州一家农场工作的陈先生(化名)被确诊了,他没去过湖北,找不到可疑点,这让惠州的疾控人员一度抓狂。

幸好再三追问之下,他透露了一个关键点:他去过深圳,给姐姐家送了菜。

但他连姐姐的家门都没进过,是姐夫到楼下拿的菜。

这个姐夫,正是上面提到过的老火。

老火到底什么来头?

流调员打开病例库发现,踏入1月下旬,老火的一家都相继发病了!

1月23日-24日,他和老婆、女儿3个人都先后发病入院。老火最严重,一进医院就已经是重症肺炎了。

这一家子明显是家庭聚集性发病。

他的老婆患有基础疾病,平时活动范围很窄,一般都是待在家中,女儿也是“宅女”,最多也就是去下健身房。可调查了一圈健身房,并没有可疑人物。

在这一家3口中,老火是活动范围最广的。他很有可能是这一家子的传染源。

加上公司的同事,一共有4个确诊者和他相关,这可不得了!

流调员不得不多想:在老火这条传染链上,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03

深圳又有一家公司,两个人发病,成了悬案

1月30日(年初六),疾控人员又收到报告,在深圳福田区一家公司,有个司机大哥在前一天出现了新冠症状,核酸初筛阳性。但调查发现,这位司机并没有去过湖北,也没和疑似或确诊病例接触过。

2月1日,这家公司又有1个员工初筛阳性,他叫老水(化名),56岁。

两个人被送到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后,市疾控中心完成了复核,都是阳性,确诊实锤了。

老水也坚称自己没去过湖北,除了司机大哥,没和其他可疑的人接触过。

春节期间(年初一到初五),老水和司机都在一起值班,单看发病时间,似乎是司机传染给了老水,可司机又是如何感染的?

福田区疾控中心调查了他的亲属,公司的所有同事,并没有可疑的来源。有一个同事虽然是湖北籍的,但近期并没有回过湖北,身体也无异样。

这似乎成了一桩悬案。

04

老水和老火,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所有最难啃的案例都会被堆到深圳市疾控中心流调小组的办公桌上。这个流调小组集结了市疾控中心的“最强大脑”,博士和硕士占了7成,博士罗亦娟就是其中一位。

这边老火一家3口和同事发病的案例还在调查。另一边厢,罗亦娟开始翻盘老水的“无头案”。

老水的嘴很“严实”,啥也问不出来。当所有人以为走入死胡同时,罗亦娟细细琢磨着老水的姓,“姓M,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老火和他女儿也是姓M!”这不会是有亲戚关系吧?

可是打电话过去问,老水一口就否认了。

福田区疾控中心的流调员不肯放过这个线索,继续“死缠烂打”,反复询问和调查之后,老水终于放弃“抵抗”,弱弱地承认:他和老火是亲兄弟,老火是他弟弟。

按发病时间,老火在前,所以他应该是哥哥老水的传染源。

这意味着,老火很可能和7个人的感染有关——

老火一家3口

老火的小舅子(从惠州农场到深圳给他送菜)

老火公司同事老张(曾顺路送他下班)

哥哥老水和公司司机共2人

05

这“锅”真的要算到老火头上吗?

“那可不一定!”老火的老婆站了出来,一句话把大家的怀疑挡了回去。

流调员问为什么,她透露了一个“秘密”:老水经常到老火家喝茶。1月24日,也就是在老火发病的第二天,老水就出现咳嗽了。

“两兄弟发病时间那么近,指不定谁传谁呢?”

这句话一下又让调查退回了“解放前”。

坐在办公室,罗亦娟把每个人的发病时间捋了一遍:

21日,老火坐同事老张的车回家;

24日,惠州的小舅子陈先生来深圳送菜,和老火有过短暂接触,26日被确诊。而老火在23日当天已经出现症状;

24日,老火的家人都发病了;

25日,同事老张发病了;

从这条时间链中,罗亦娟有了初步判断:“至少从21日坐同事车那天开始,老火就具有了传染性。”

可是,19日-23日期间,老水多次到老火家喝茶,会不会有可能是老水传给了弟弟?

24日老水出现了咳嗽,这是老水的发病时间吗?

难道老水才是这条传染链上的“王者”?

流调组陷入了迷雾。

06

除夕夜的团圆饭,新线索来了

不久,福田区疾控中心又提供了新的线索——团年饭。

原来,在1月24日的除夕夜,这个M姓的家族曾在深圳罗湖一起吃团圆饭,老水、大哥都到了母亲家,唯有老火一家没来。

关键是,聚会过后,母亲、大哥和其他家人没有一个发病。

如果老水在24日参加聚会时就开始排毒,家族中其他人也应该大概率会在这次聚会中染病。因为这个家族的基因对新冠病毒应该是有易感性的(老火和女儿、老水都先后感染)。

罗亦娟由此判断,在1月24日家族聚会那一天,老水应该还没有传染性或者传染性很弱。

而此时,他的弟弟老火已经传染给了老婆、女儿、同事等好几个人,具有了较强传染性。

流调组最后判断:大概率还是老火传给了老水(弟弟传给了哥哥)。

至于老水公司的司机大哥,经调查核实,老水在1月24日除夕那天已经有轻微咳嗽,春节期间(年初一至初五),他一直和司机一起值班,司机应该也是被老水传染的!

所以,老火极有可能是这7个人中的传染源头。

7个人之间的传播链初步摸清了。

新冠追凶:2家公司、1个家庭,7人发病,谁该“背锅”?

07

那么,老火自己是怎么感染上的?

为了这个谜底,流调员们几乎寝食难安,一有机会就聚在一起头脑风暴,任何一条线索都不放过。

经过追问,他们得知——

“老火一家春节前去逛过花市!”

流调员立即赶赴花市调查,可花市的摊位是露天的,通风条件很好。而且,这个花市并没有出现其他病人。这条线断了!

“老火的女儿25岁,正是谈恋爱的年龄。”

可是,查遍了她的“朋友圈”,问了又问,老火的女儿还是单身,接触的人群中也没有谁近期去过湖北。

“他女儿还去过健身房!”

流调员孔东峰中午躺在单位沙发上,一直无法睡着,琢磨着:“健身房的教练会不会有湖北旅居史?”

可一调查,那段时间,健身房人很少,也没有教练去过湖北。

最后,调查还是回到了老火居住的楼里。请公安部门帮忙排查发现,老火的楼上有一户邻居是湖北籍的,在1月20日从武汉回到了深圳,没有发病,也没有被录入到病例库。

根据罗亦娟的推断,湖北籍邻居是在1月20日回到小区,老火1月23日发病,有没有可能邻居刚回来时症状轻微、还没来得及去就医就和老火接触过了?

可惜,就在流调员获知这一线索准备调查时,这户人家已经回了湖北。

罗亦娟、孔东峰等同事又前往公安部门,从一帧帧监控录像中查找,看看老火和邻居有没有交际。但又一次无功而返!

目前,流调员们还没有放弃,调查仍在继续……

深圳市疾控中心传染病防制所所长梅树江有点无奈地说:

流调就是这样,有时候可以快速找到清晰的感染源,但有时候你穷尽一切办法也破不了“案”,只能挖出可能的发病线索,老火的感染源或许也要湮没在茫茫人海中了。

所幸的是,在这一起纵横交错的疫情中,所有已知的感染者和密切接触者都被及时管理了,疫情没有扩散。

本文原发自深圳疾控(ID:szcdcepi),郑健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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