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川军钢七连”的武汉“战疫”:坚守的医院离华南海鲜市场仅1.2公里,最大压力是防护
武汉红十字会医院,医务人员正在交班
封面新闻记者秦怡
1月25日,农历庚子鼠年初一,历经90分钟的飞行后,四川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抵达武汉。
四川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入驻的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又名武汉市第十一医院,自1月22日起成为发热患者定点诊疗医院,医院只接诊体温超37.3摄氏度的发热患者,床位紧缺。
紧缺的还有医务人员。在援鄂医疗队抵达之前,武汉市红十字会实行24小时两个小组轮班制。“确实熬不住了。”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一名90后护士告诉援鄂救援队,“听说川军来了,感觉有了支持和信念,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驰援武汉的四川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里,有父亲,有儿子,有待嫁的新娘,也有地震中的被救援者,“我愿意为你,挡在疫情之前。”出发之际,这138张面孔神情坚定地做出了最美的承诺,成为这个春节里义不容辞“逆行者”。
我们对话了四川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的成员刘操,刘操是西南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急诊科主治医师,我们听他讲述了前方医护人员守护和救援的故事,以下为他的自述。
刘操
“川军”来了医院交流群叫“钢七连”
1月28日凌晨12点,我在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呼吸七病区内结束了一个班次的工作。这是我抵达武汉后第三次上“前线”,小心翼翼地脱掉防护服,然后回宾馆房间消毒、打扫,而后才能放心睡下。
这个区域,总共有30张床位,期间有人转出、有人进来。目前我上岗了三个班次:27日凌晨4点—8点,28日凌晨0点—4点,28日20点—24点。来回巡房中,我发现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呼吸七病区的病患情况相对平稳。或许是因为深夜的缘故,他们睡得都比较安稳。除了一例情况危急,需要依靠无创呼吸机进行救治。不过白天的时候,这些患者通常表现出呼吸困难的症状,因为缺氧,出气紧张。
病房里也有温情故事,我接手的一个病患仅有三十来岁,他是因为照顾确诊母亲才被感染的,目前状态还算稳定。
我们的到来,除了带来可调配的医护人员外,更多的是信心和希望。成为发热患者定点诊疗医院后,武汉市红十字会实行24小时两个小组轮班制,同行们已疲惫不已。我的同事—主管护师高婧臻在夜班中遇到了武汉市红十字会一名90后护士,她问这位小妹妹:“疫情来袭有没有想过放弃?”小妹妹说,“确实熬不住了,但听说川军来了就无比喜悦,感觉有了希望。”
经过部署,四川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被分配为5个小组,划分了不同的职责,并立即投入运作,我们是第4组,负责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呼吸七病区内的30张床位。
加入医疗救援工作以后,我被拉进了医院交流群,我发现群名是“钢七连”,那是电视剧《士兵突击》里的英雄部队,也是此时正战斗在“一线”的医护人员。我们便开始将每一位并肩作战的同仁们叫做“战友”,这样很亲切,也很贴切。
四川医疗救援队每天会进行工作总结
脱防护服每一步都要洗手
“川军”的正式上岗是在1月27日早上8点。
为了保证所有医护人员有充足的精力,减少感染的风险,这支队伍每4个小时进行一次轮班,每天的上班时间向前推移4个小时:比如我这个班次是20点—24点,下一个班次就是16点—20点。
我的第一次上岗是27日凌晨4点,白天待岗时便与白班同事沟通,巡视病房了解病患情况,还有就是练习穿脱防护服。
穿防护服,是投入“战斗”的第一步,这是对医护人员最好的保护。由于防护服穿着程序繁琐,医护人员在岗期间通常不会轻易就脱下,这就面临着4个小时不能上厕所、喝水的窘境。也是如此,有的医生干脆穿起了纸尿裤工作。
包裹得严实,有的医护人员由于长时间穿戴防护服会出现了恶心、想吐的生理反应,脱掉防护服后,这样的不适会渐渐消失。但其实,在疫情隔离病房,脱防护服是比穿防护服更重要的事:经过4小时的工作,防护服已遭到污染,如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感染事故。
我的办法是,在脱防护服时,每进行一步动作就要洗手。
四川医疗救援队每天都会进行工作小结会,目前针对如何优化武汉红十字会医院感染科工作流程,如何改进病区、分类监管等方面提出了建议。
“钢七连”
前方救援
防护压力最大物资每天消耗很大
武汉红十字会医院院长熊念提到,在我们来之前,疫情暴发期,门诊量最高的时候一天达到了2300余人,防护压力非常大。其他医院帮忙分流了一部分病患,但因为没有防护服,甚至拿雨衣来替代。
前方救援,最大压力主要来源于防护。我目前的观察是,前方医疗救援的防护物资的供应,虽不如前期那么短缺,但是因为每天消耗很大,需要防护物资源源不断地进来。
目前武汉红十字会医院的防护物资,主要来源有政府保障和捐赠。我们(指四川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第4组)启程武汉的时候,准备了一些防护物资,坚持一个星期没有问题。不过这些都用完了之后就只能用医院的储备了。
还有一个情况是,武汉红十字会医院距离发现大量新型冠状病毒来源的武汉华南海鲜市场直线距离只有1.2公里。这也汉红十字会医院防护物资不能短缺的原因所在。
事实上,我在与业内其他同行交流时发现,四川驰援的武汉红十字会医院,防护物资保障已经算是相对充分的了,武汉周边医院、还有湖北其他城市医院的防护物资短缺情况更为严重。
医护人员也有感染压力。新冠肺炎感染主要是飞沫传播和接触传播两个途径,我们跟病患接触的过程中,要保质保量完成诊治任务的同时,保护好自己;医护人员私下交流的时候,害怕飞沫传播,说话都站着老远,或者微信交流。
也有的同事精神上的压力比较大,因为睡眠不好,需要用安眠药助眠。
武汉驴友杨阿姨听说刘操要驰援武汉,向他拜年
如果需要人去我义不容辞
如果没有突发疫情,这个春节我原本计划好好陪伴家人。
除夕前一天,我回到了老家—合江县榕山镇,当时正在计划第二天的年夜饭吃些啥。突然医院医务部打来了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武汉。
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去,新型冠状病毒肆虐地厉害,如果需要人去,我应该义不容辞。父母和妻子都很支持我的决定,但大女儿却哭闹了起来。
大女儿今年13岁,刚上初一,电视上疫情扩散的新闻让她很担心。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安全,却也鼻酸不已,只能看着她哭花的小脸安慰她:“爸爸必须去,只要做好防护措施,可以将感染的机会降到很小。”
我们医院西南医科大学附属中医院在先前的突发救援任务中,有过连夜出发的情况,为了不耽误事,我连夜赶回了泸州。
待命一天,接到出发任务是在1月25日,也就是大年初一的凌晨1点钟,通知说当天早上7点便要赶往成都,随后启程武汉。那一刻,我突然思绪万千,提笔写下一封《告父母书》,以宽慰父母的担心:
孩儿立志出川关,不胜冠肺誓不还,武汉山中有老虎,偏向虎山施妙方,内外夹弓大立腕,时时牢记不敢忘,旌旗十万驱病魔,背靠强大的祖国,待到凯旋归来日,亲友相聚话家常。
刘操出发之际,写下《告父母书》
深入前线,每天工作4小时,其余时间或是与“战友”共克时艰,或是不断学习最新的防治知识,练习穿脱防护服,偶尔也会有一些思绪飘进脑海中,是什么支撑着我走到现在。
是医生的天职。从医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医生这个职业是有风险的,医生的天职是竭尽全力为病人解除痛苦,或许会过程中会有不了解,但只要问心无愧,只要能帮助病患,收获到的将是从心底溢出的幸福感。
也或者是一份陌生人的善意。除夕夜里,我在泸州待命的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一个人的年夜饭”,配了一碗饺子和一张医护人员待命的照片。偶然认识的驴友杨阿姨在下面留言,“武汉人民给你拜年,注意安全,鼠年吉祥!”当她得知我即将启程武汉时,又说:“有机会联系我,我立马给你炒两个辣菜过来,一定,一定。”我们在疫情隔离区,根本没有见面机会,但心底很暖。
一个人的年夜饭
四川援鄂医疗救援:
1月25日傍晚,四川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顺利抵达武汉。当晚,医疗救援队队连夜召开了会议,讨论近期工作开展计划。
1月26日,四川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接受了来自国家卫生健康委的感染病学和感控专家的培训,分别就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医院感染防控作了解读,强调正确佩戴口罩、认真做好个人卫生、保护好各个分区是感染控制的关键。并与武汉红十字会医院开展对接与入驻工作。
1月27日早上8点,四川首批援鄂救援队的138名医护人员开始正式工作。
1月28日下午,四川第二批援鄂医疗队150名队员启程出征。
记者了解到,四川省首批援鄂医疗救援队将在武汉开展为期15天的医疗救援,而后隔离15天,结束隔离后即可返程。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