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青报:眼内塞纸片的“恶意”俄亥俄“狼爸”能治

日期:11-16
狼爸

原标题:眼内塞纸片的“恶意”,俄亥俄“狼爸”能治

北青报:眼内塞纸片的“恶意”俄亥俄“狼爸”能治

韩国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里,金智英小学时常被同桌小男生欺负,毫无缘由。智英这个小姑娘怂,默默忍受了很久。后来老师总算发现,也训斥了小男生。但智英没感到多少慰,反而更加困惑:老师说,他欺负你,是因为喜欢你啊。

作为小说,《82年的金智英》几乎毫无文学韵味,但因为“过于真实”,在韩国和中国都受到了追捧。它记录了韩国普通女孩成长中遭遇的不公,毫不客气地挑战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性别偏见。上面这个小故事,也被一些推介这本书的自媒体解读成性别偏见的证据。不过公允地说,老师这么说可能还真不是出于对所谓“男权”不自觉的维护,小男生用捣蛋表达喜爱,这在心理学中能找到解释。问题是,找到了“合理”的缘由,欺凌就情有可原了吗?

更重要的是,那个“喜欢”智英的小男孩,能意识到自己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吗?如果他能体会智英担惊受怕的心情,还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示爱”吗?

有三个二年级小男孩,课间把女同学摁住,往她眼睛里塞碎纸片。这是今年9月底,发生在河南禹州磨街乡大涧学校的真事,欺负人的招数比小说里恶劣多了。这些天,那个叫小花的小女孩在医院取纸片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各个新闻页面,我一次也没忍心看。光听到背景音里的哭声,就揪心坏了。更愁人的是,驱散小女孩心中的心理阴影,恐怕也得耗费时日。

事情本就足够令人愤慨,学校的校长偏偏还出来“拱火”。那位校长说,这是小孩子玩闹,没有恶意。我猜校长只是担心引起恐慌,不是有意淡化责任,被骂成筛子却也实在不冤。校长,都2019年了,您对校园霸凌的认识怎么还如此不清醒?

但平心而论,学校、教育部门、当地政府各方都不算敷衍。11月12日,禹州市教体局发布通报,交待了事情的原委,以及一个多月来各方对此事的调查处理情况。从通报内容看,小花在当地、在北京检查治疗,学校都派了老师陪同。在学校和教育部门的调解下,男孩的家长道了歉,获得了谅解,并且双方还谈好了赔偿。教育部门还给出三点处理意见,包括让校长和相关老师写检查,态度似乎是比较诚恳的。

可这显然没有打消大家的疑虑。

一来事情又有了变化。小花的眼睛好了吗?小花母亲称,通报发布后没两天,孩子的眼睛里又跑出一张纸片。母亲还告诉澎湃新闻的记者,只有一个家长道了歉。说好的达成谅解呢?旁观者看来,还真有点晕。针对此,禹州市政府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副市长牵头,这些细节上的疑惑,估计很快就能解开。

第二层疑虑,我想源自通报里那句“鉴于涉事学生比较年幼,以批评教育为主”。你发现没,一听到“批评教育”这四个字,公众就很头大。在很多人的认识里,一说“批评教育”,几乎等于在说“算了算了”。

其实“批评教育”没毛病,但对特别顽劣的孩子可能确实徒劳。像我们打小熟悉的“训斥、请家长、写检查”这样的“三件套”,至多让犯了错的孩子畏惧一阵子,很难直击心灵。过不了多久,他们没准又犯浑,只不过换个欺凌对象,或者换种方式。现在有些年轻父母喜欢主张“打回去”,就是基于对“批评教育”的不信任:苦口婆心的教育太温柔,治不住熊孩子,还不如让他们挨打吃痛。当然,以暴制暴有多不靠谱,就不用我专门论证了吧?

如今,“对校园霸凌说不”早已成为社会共识。预防和应对霸凌的知识学过不少,但大家依然很焦虑。尤其是该如何处罚霸凌者,我们好像还是很懵懂。

不少读者应该看过这样一个视频:美国俄亥俄州,一个10岁的小女孩走在路上。气温只有2摄氏度,她却不得不步行8公里上学。她的爸爸开着车缓缓跟在她身后,并拍下了这个过程。这个女孩因为霸凌同学,被学校禁止搭乘校车。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收到禁令,于是她的爸爸决定给她一点教训。

这个故事很多人都熟悉,但我还是想提示两个细节:第一,学校禁止女孩搭乘校车,这是具体的惩罚措施,不是抽象的批评教育;第二,被罚后,女孩要求爸爸开车送她上学,被严词拒绝。犯了错不想受罚,还想借机享受特权?熊孩子,在你爸面前,你还是太嫩了。

这个爸爸说起来真挺欺负人的,8公里不短,成年人走下来都不容易。可不品尝一下被欺凌的滋味,如何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人道呢?这个俄亥俄“狼爸”,实际上是在教孩子同理心。而这种手段既不会像打骂一样制造恐惧、助长暴力,又能给孩子一个深刻的教训。老父亲可谓用心良苦。

那三个欺负小花的男孩已经七八岁了,他们肯定知道自己在做坏事,但对于自己行为的后果,尤其是对小花造成的伤害,他们可能毫无感知。如果始终不能理解受欺凌者的痛苦,他们能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吗?他们会不会像第一次被罚后的俄亥俄小太妹一样,满不在乎、进而故态复萌呢?所以我觉得,在公平和人道的前提下,给这些犯浑的小孩子一点适度的惩罚,比泛泛的批评,要切中要害得多。

这些天,因为那位校长的言论,很多人气愤地强调,小孩子心中也会有恶意。这话不假,心理学家也会支持。但年幼霸凌者的恶意,不大可能是蓄意的歹毒,就像《少年的你》中十七八岁的少女霸凌者那样。它更多是一种无意识的本能。那三个小男生确实存心欺负小花,他们贪恋欺凌的“乐趣”。可如果他们能有一点同理心,能学会站在小花的立场上,想想小花会多痛、多害怕,他们还会那么麻木地作恶吗?然而,有人教过他们这些吗?俄亥俄小太妹有纪律严格的学校、手段高明的“狼爸”,不知这几个犯浑的孩子,能不能有这样的幸运?

禹州市成立调查组之后,宣传部门负责人表态说,要实事求是、责任到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种态度足够积极。但对校园霸凌“该怎么办”,我们其实还有很多疑虑。

责任编辑:祝加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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