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亲近的时刻

日期:03-29
墓地清明节外公

原标题:这是我们亲近的时刻

“清明时节雨纷纷”,此句一出,就给清明节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雾气。

清明节前后,给故去的亲人们上坟,是很多人家都会做的事。每到临近清明节的双休日,各个城市出城的道路,也格外拥堵。可这是约定俗成的,逢到这样的时节,就去看看他们。

每一年我早起的份额,总要留一个给清明上坟这件事。过年再怎样在家睡到下午醒,却还是要在这个春天努力早起一次,跟着父母在无锡去给逝去的外公和爷爷扫墓。这可能也是作为小辈,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在我还在大学时,就时不时会在广播里听到这句广告词:“雨花功德园,人生后花园”……很多年后,我才发现这句词是我一个朋友念的。以至于,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每个城市,提起公墓,总会有那么几个地名。而无锡的公墓,比较集中的是青龙山。

青龙山在无锡的郊区,当我和父母打车坐了很久抵达时,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居然是骑自行车去扫墓的。现在,已经完全骑不动了。爷爷的墓一直在老地方,30多年没有变,需要爬很高又有些陡的山坡。父母也年纪大了,爬得很累。我作为一个30多岁的人,同样爬得很累。一边爬,我一边想,要是再过10年,以我们的体力,该如何是好?

外公的墓地就在山下。为了节省空间,也为了提供更便宜些的墓地,后来一些新的墓地,规划得更加紧凑。有时围着一棵树,可以放六个墓碑。外公的墓地区域叫做“休闲园”。这里有故人,也有新人。一队送殡的礼乐队伴着一家人前来,一片哭声中,乐队从古典乐到流行乐,风格层出不穷。

小时候,觉得死是一件很远很远的事。现在哪怕是朋友间,我们也会谈起。比如像我一直一个人生活,我就会和我好朋友讲,“以后要是需要签病危通知书什么的,能不能让你女儿帮我签一下?”我有时也会担心,也许有一天和张爱玲一样死在单身公寓里,好多天都没有人发现。

父母也开始和我谈生死。妈妈跟我说,“我打算签一个遗体捐献协议,这样以后你也不用给我来上坟了。”“哦,好的。”我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样的对话。

这其实是很中国式的死亡话题。但不得不说,这么多年,大家还是看得要比以前稍微平和一些。而我有朋友去往墨西哥,那里的亡灵节,相当于我们的清明节。可是,他们却用了一种集体狂欢的方式来庆祝,虽然我看关于墨西哥亡灵节为主题的动画片《寻梦环游记》还是哭得一塌糊涂。

普天之下,生死最大。不管你在什么国度,生而为人,你都要面临生与死这两件事。如何去祭祀,是我们活着的人要去做的事。就像妈妈在外公墓前对他说着话,这是她的交流方式。

而有的时候,去墓地扫墓,也未必是给自己的亲人。有时候,我们也会给自己喜欢的作家、导演、音乐人……去扫墓,感激他们的作品,在某一个阶段,曾经给予过我们能量。就像站在亲人的墓前,是一种看望一样,站在这些偶像的墓前,也同样是一种回馈般的看望。这也许已经是我们最亲近的时刻。

这一期专题《去墓地》,我们采访了一些去世界各地扫墓的人,有的在国内,有的在国外。哪怕大多数人没有去过八宝山公墓,可它的大名已经听闻过无数次。我们采访到的小谷,因为给亲戚扫墓去往那里,她看到舒乙为父母老舍夫妇设计的墓地,地上的花岗岩上有涟漪般的波纹,告诉大家老舍先生最终的归宿是碧波荡漾的太平湖。上海的万国公墓则有个名人墓区,鲁迅先生去世后最初就是葬在那里。灰灰在那里也看到了陈逸飞和孙道临的雕像。(详见A15版)

也许最重要的,并不是死后你如何被人对待,而是生前,你留下过什么。我们采访到的小白去往日本高野山墓地,那里有一个墓碑被做成了咖啡杯的形状,那是上岛咖啡创始人的墓地。听说还有日本杀虫剂公司买了一块墓地,来纪念那些被他们产品杀死的虫子。去英国的人,会去小镇斯特拉福德,那里是莎士比亚的故乡,也是他下葬的地方。据说墓志铭都是他自己写的,大意是对任何移动他尸骨的人进行诅咒。没想到他是性格如此强烈的人……(详见A16版)

我自己,也是因为第一次去欧洲就在第一站巴黎被带着去了拉雪兹神父公墓,而从此不再觉得去墓地是一件沉重阴郁的事。外国的墓地更像公园,你会看到有两个老头各拿着一瓶啤酒坐在长椅上晒太阳聊天。也许某一天,就是其中的一个来看望另一个。这未尝不是很好的结局。(详见A14版)黄佳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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