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粉丝经济下的艺人隐私灰色产业链
粉丝疯狂追星背后并不是“爱的极端”那么简单。从艺人的行程、酒店、通告到微信号、QQ号，甚至住址、身份证、护照等，只要与明星相关的信息，都已成了灰色产业链下明码标价的商品。
□本社记者 向青平
近日，电影《流浪地球》主演屈楚萧称其住址、航班、手机号被泄露、售卖，这些行为严重侵犯了艺人的隐私权，甚至还对艺人的人身安全带来了潜在的隐患。
“明星隐私权”“信息售卖”等再一次成为社会热点话题。事实上，艺人抵制隐私权售卖传播已经不是第一次。刘涛、杨幂等众多明星早已发声表示不堪其扰，陈坤还曾被女粉丝找上了家门。
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调查发现，实际上，粉丝疯狂追星背后并不是“爱的极端”那么简单。从艺人的行程、酒店、通告到微信号、QQ号，甚至住址、身份证、护照等，只要与明星相关的信息，都已成了灰色产业链下明码标价的商品。
500多名明星户籍页被出售
在微博、百度贴吧等网络社交平台，记者以“艺人行程”“艺人航班”“刷关”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很轻松就能找到数十家售卖明星航班信息的卖家，对方称不仅有艺人的航班信息，还有身份证号码、护照等信息。
记者注意到一个名为“艺人行程资讯”的微博号，称提供明星的多种联系方式。在与记者私信交换微信号后，一名叫AKing的微信联系人添加了记者的微信，在其朋友圈中，各种明星艺人的信息被标价出售。其中一条就是张艺兴在北京、长沙的家庭、工作室地址信息，售价400元。
AKing称其有包括创造101、tfboys等500多位明星的身份证、护照、户籍内页等，借助这些信息，就可以查询艺人的航班、高铁信息。粉丝如果一次性买了身份证号码后就可以自己查艺人的航班信息。如果只要航班信息，只需要支付一次航班信息的价格就可以了。
对于贩卖明星隐私，AKing显得比较紧张。他说，身份证号、护照、户籍内页等已经成为敏感词，“公司”已经将这些内容进行了代码编号，要求客户按照编号进行回复。其中身份证号简称SFZ、户籍页简称HJY等，多个涉及交易的词汇被以中文拼音首字母进行编码，如果客户说到了敏感词需要立即撤回或者删除，否则不再提供服务。
在客户了解交易“规则”后，AKing告诉了记者价格。其中一般明星的身份证、户籍页的价格普遍在35-50元，如果是当红流量明星则价格更高一些，达到了60-80元不等。其中周杰伦、林志玲等港澳明星的信息则只有部分通告等。
AKing告诉记者，如果需要去机场见艺人则可以直接购买航班信息，价格在15-30元不等。粉丝在拿到了艺人航班后，就会去机场接机，或者“刷关”。“刷关”指的是，粉丝在得知明星的航班信息后，购买相近时间段的机票，过安检陪着明星一起候机，把明星送上飞机后再出来退票，只损失少量退票费。
在“艺人行程资讯”的“商品”中，只要和艺人相关的信息都可以被出售。其中艺人联系方式的价格是最贵的，价格在百元以上。
灰色产业链的上下游
有需要，就有市场。在粉丝圈中，有一种粉丝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那就是“私生饭”。他们竭尽所能近距离接触偶像，花钱购买偶像的各类行程信息，更有甚者闯入明星家中。
在“私生饭”百度贴吧里，记者发现，除了明星的证件信息、联系方式外，很多明星的家庭、情感生活等八卦信息也被当做商品公开出售，还有网友明确表示购买需求，如林俊杰的手机号码、私人感情经历等。
“由周杰伦的粉丝转变为‘代理人’，我这10年都与我家爱豆（偶像）有关。”李子云在其朋友圈回忆追星的过去，目前她从事艺人信息出售的兼职工作，目的是为了与偶像接近更方便。
然而正如AKing负责与客户对接一样，李子云只是灰色产业链的一环。要想成为代理并不难，AKing的“公司”只需要交350元就可以拿到500多位偶像的证件信息，代理商既可以利用这些信息查询航班，还可以将这些信息卖给其他人。
记者发现，对于一般粉丝来说，艺人隐私价格并没有高得惊人，甚至可以用廉价来形容。事实上在代理商的圈子里，350元的价格并不低，有些代理商只需要5元就可以打包购买内地娱乐圈500位明星的证件信息，廉价程度令人咋舌。
然而，廉价的另一面却是“黄牛”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在影视行业中从事编导工作的张上成告诉记者，“黄牛”实际上是产业链的核心人物，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得到消息，然后再将这些一手消息层层卖出去，从而获得高额利润。
记者了解到，“黄牛”获取信息的渠道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相关工作人员或者同学朋友泄露，第二种是部分“黄牛”掌握黑客技术，通过入侵明星的账号，定位其乘坐航班等技术来获取艺人的身份信息。而“黄牛”和“私生饭”也存在互相交换信息的情况，也有“私生饭”担任“黄牛”的角色。
“‘黄牛’最核心的是怎么获得当红明星的爆炸信息，有了价值高的信息后一般不愁市场。”张上成告诉记者。一般的通告售价几千元不等，如果是八卦或劲爆的信息，就会有几十万到数百万不等的收入。
“黄牛”的下端则有一些粉丝后援会、“站姐”“代拍”。“站姐”专门拍摄明星照片进行出售，而“代拍”则在“站姐”无法到现场时替代“站姐”进行拍摄。在“黄牛”“站姐”“代拍”的三角关系中形成产业链的上游，享有最高的利润，而代理商则在购买信息后再度售卖，普通粉丝为了满足窥视欲，最后为信息买单。
明星隐私权不可无限度让渡
虽然明星是公众人物，但其个人身份证号、联系电话、家庭地址等个人隐私信息却被明码标价。还有“站姐”“代拍”等为了拍摄明星隐私不惜冒险侵犯明星隐私，甚至还会出现非理性粉丝围堵机场，破坏机场的正常秩序，干扰明星的正常生活。
信息安全已经威胁到了明星的人身安全。那么，明星隐私权的边界在哪里？学术界普遍认为，明星占有更多社会资源，需要让渡部分隐私权，但是其隐私权不可无限让渡，受众知情权也不可无限满足，要掌握“公”与“私”的边界。
“法律是公正的，明星也是公民，同样应该享受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的权利。对明星的私人信息，如身体健康、家庭成员、私人空间等与私人生活相关的信息，不经本人同意公开，构成侵犯隐私权；公开明星隐私的目的，一般与社会公共事务、公共诉求等相关，但不应以吸引眼球的商业炒作、盈利为目的。侵犯公民隐私权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陕西海普睿诚律师事务所律师唐惠称。
上海海华永泰（成都）律师事务所龙亮律师表示，根据《网络安全法》第64条第二款的规定，“黄牛”出售相关个人信息，情节较轻的，没收非法所得，处以罚款；而根据《刑法》253条的规定，“黄牛”出售或“粉丝”购买个人信息，都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
责任编辑：张义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