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郁金香” 或是藏红花

日期:11-01
波斯昆仑郁金香

岭南花事系列

本栏目由广州日报独家与广州市国家档案馆联合推出,逢周四刊出,敬请关注。

“海花蛮草连冬有,行家无处不满园。”这是唐代诗人张籍笔下的大唐广州花城,他说的“海花蛮草”,其实都是沿着海上丝路远道而来的舶来花。聚集广州的各国外商为解乡愁,万里迢迢带来水仙、椰枣树、“郁金香”等许许多多异域植物,使它们在这里生根发芽,也为彼时的花城增添了许多“国际化”的色彩。自古花城的美丽风姿,得益于持续千年开放的传统,这一点,既让我们自豪,也可以给我们很多启迪呢。

采写/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王月华

图/fotoe

“富波斯”“黑昆仑”齐聚大唐广州城

我们前面说过,唐代的广州城已经是中国第一外贸大港,事实上,它几乎垄断了大唐帝国的海外贸易。著名历史学家谢弗在《撒马尔罕的金桃——唐代舶来品研究》一书中写道,在中国南方所有城市以及外国人居住的乡镇中,没有一处比广州更繁荣的地方。各国外商带来气味芬芳的热带木材和神奇的药物,求购成箱成箱的瓷器与丝绸。鉴真和尚笔下,广州的海港里“有婆罗门、波斯、昆仑诸舶,并载香药、珍宝,堆积如山”,也是他亲眼所见,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他的话一点也不会夸张。

舶来花草

多在广州“登陆”

与见闻录中的叙述相比,白纸黑字的数据可能更有说服力。唐代中期,朝廷首次在广州设立了市舶司,管理海外贸易。据《古代广州的外国商人》一书所述,据唐代曾经到过广州的阿拉伯商人苏莱曼说,每到贸易季节,广州金库一天的收入就有5万第纳尔,约相当于15万两白银。当然,这个数字未必特别准,但广州市舶利益之厚,外商之多,由此可以得到佐证。

这些外商的到来,也使得岭南的外来花草异常丰富起来。一方面,许多人带着奇珍异草而来,是为了进贡给大唐皇帝,贞观年间,天竺国(今印度)就曾进贡了一棵菩提树,后来又进贡了更加珍贵的“郁金香”。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郁金香”与我们今天熟知的荷兰国花郁金香远不是一种植物。“进贡”当然不是白给,可以换来政治上的保护以及远比贡品丰厚的赏赐,这些奇花异草,多数是先在广州“登岸”,然后沿着发达的运河系统,一路北上,直抵长安或洛阳,既然是先在广州“登陆”,难免就会在这里留下种子,开支散叶,为这座秀美的花城再增添几分姿色。另一方面,这些外商万里远航而来,为了生意又要在陌生异乡待上一年甚至更久(有的就索性定居了),带来家乡植物的种子,把它们种在庭院里,时时观赏把玩,也能缓解思乡之苦。

四季花开

街头巷尾遍花园

据谢弗的研究,唐朝立国三百年,在多数时候,各国外商在广州城里的生活是很惬意的,彼此相处也挺融洽。他们各有自己的居住区,印度商人的庭院池塘里点缀着美丽的蓝睡莲,阿拉伯商人则在椰枣树下获得清凉。城里的汉人与南越本地人早已习惯了跟他们打交道,还给他们起了不同的外号,波斯人被唤作“富波斯”,因为他们有钱,昆仑人(注:“昆仑”一词是对东南亚和南亚一带岛屿的统称)被称为“黑昆仑”,因为他们长得黑;林邑(今越南南部古国)人的外号就不大好听了,叫作“裸林邑”,大概他们习惯穿得少的缘故。不管怎样,正是由于他们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广州的外来花才越开越茂盛,与本地花草一起,将城市打扮得秀美动人。

唐代诗人张籍曾这样向朋友介绍广州:“海花蛮草连冬有,行家无处不满园。”这两句诗,恰恰为盛唐广州花城下了一个最有真凭实据的注脚。

(注:本文参考了《中国水仙花文化研究》《古代郁金香考》等资料)

水仙

凌波仙子来自地中海

盛唐年间,随外商远道而来的奇花异草多得数不过来,咱们只能挑几种最有代表性的来说一说。先说水仙,它是大家最熟悉,也最愿意亲近的“年宵花”之一。新春佳节,谁家不摆上几盆含苞待放的水仙,就不算过年。

不过,你知道吗,虽说“水仙”一词早在唐代以前的文献里就出现了,但并非指植物,而是泛指水中的仙子。据历史学者的研究,我们今天熟悉的水仙,原产于北非、中非和地中海沿岸,就是在唐代年间,远赴重洋,先在岭南安家,并一点点向中原传播的。它在故乡的原名叫什么,恕我寻找史料的能力有限,居然查不到,但它“花性好水”的特点,大概是人们把“水仙”之名慷慨地送给它的原因。大名鼎鼎的《本草纲目》中说水仙“宜居卑湿处,不可缺水,故名水仙”,就是例证。

据史料记载,水仙初到岭南之时,被外商像宝贝一样养在家里,连达官贵人要移两株,都得谦恭有礼地下帖子请求,中原来的才子,初见它盈盈照水的娇媚体态,难免心动神摇,以诗歌赞叹它的美丽。于是,“凌波仙子”“俪兰”“玉霄”“牙蒜”等诸多娴雅的名字,又毫无保留地送给了它。

今天,对着窗台或茶几上清香四溢的水仙花,恐怕很难再把它与唐代广州港“帆樯映日”的大船联系起来了,但正是这一条旨在开放与交流的海上丝路,使前者成为可能。

“郁金香”

价值千金古人心头好

翻阅古代典籍,你会发现,人们非常看重“郁金香”这一舶来奇花。据记载,“郁金香出自罽宾国(注:古国名,在今克什米尔地区)”“九月花开,状如芙蓉,其色紫碧,香闻数百步……欲种取其根”,正因为其香气馥郁,所以,从海上“飘来”后,就成了达官贵人的心头好。

谢弗在书中写道,公元647年(贞观十一年),罽宾国进贡了一整支“郁金香”,并录入皇家档案,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历史记录。这一整支郁金香到底是从海上“飘”来的,还是“乘”着骆驼从陆上丝路过来的,笔者不敢乱说,但“郁金香”此前在岭南早有栽种,确是史籍记载的事实。再说,依常理推测,唐代鲜花运输技术虽较前代有所发展,但让娇嫩的鲜花“乘”骆驼,跋涉沙漠,远道而来,总有点不可想象。

不过,要注意的是,古人说的“郁金香”,花期与形态跟今天的荷兰国花郁金香远不是一家人。经过植物学家像侦探一样的探究,这一故土远在波斯一带的舶来花,很可能就是藏红花。它在古代西方都是最稀有、最名贵的花卉之一,历来只供贵族享用,而从其深橙色柱头上提取出来的香料,也是外商带来的“海上奇珍”之一种。至于荷兰国花郁金香,据一些植物学家的研究,是直到20世纪30年代才在国内广泛种植。古代没有植物分类学,古籍里“纷繁复杂”的舶来花的名字,不知道要费科学家多少脑筋去考证,这也使得两千年的“岭南花事”有了几许扑朔迷离的色彩。

椰枣

万里移种树下好望乡

把椰枣写入“岭南花事”,看上去有一点奇怪。因为椰枣树最引人注意的是果实。凡是品尝过椰枣的人,都忘不了它的甜蜜,而它的花就要普通得多。椰枣树高耸入云,形似椰子树,花期在每年三四月。椰枣树的花不过珠粒大,一丛丛高悬在树上,不仔细观察,很可能发现不了,只有熟悉它的人,才能嗅到丝丝清香。

但椰枣却是大唐广州城里阿拉伯商人最宠爱的植物。据史料记载,早在公元七世纪,广州城里就已出现了椰枣树的影子。它们当然是“富波斯”——阿拉伯商人从故乡万里迢迢移种过来的。在他们的故乡,椰枣是最受看重的食物,它被赞美是“穷苦人的食物,富人的糖果,旅行者与出门在外之人的干粮”,人们把它唤作“沙漠中的新娘”。高大的椰枣树,在他们眼里正直、高贵、慷慨,涵盖了很多美德。毫不夸张地说,万里远航到广州的阿拉伯商人,如果见不到椰枣树,简直连饭都吃不下。也正因为这一份乡愁,千多年前的广州城才出现了椰枣树亭亭如盖的美丽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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