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图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苏鹏、崔秋阳
编辑|王妍
12月11日，在位于长沙繁华的五一商圈的商场里，一个不到20平米的展台中央，摆放着一辆黑色的自游家NV展车。展台前偶尔有人驻足参观，但不同于以往销售的积极推销，负责的工作人员坐在车内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回答着顾客的提问。
“不能试，定不了，还在等资质”，面对一位客户的咨询，销售最终给出如此回答。从10月8日正式发布并开启预定，12月7日，一封落款为大乘汽车的致歉信戳破了自游家NV难产的真相。
48小时内为所有用户进行全额退款，并补偿每位用户一台NV车模及一张面值200元的星巴克卡。下场造车4年，还未正式开始，自游家却突然体面宣布退场。不少准车主和员工都感到惋惜，“产品挺好的，可惜造不出来。”
虽然自带光环出场，但回顾自游家的造车之路，一路磕磕绊绊充斥着各种变动。无论是从牛创新能源更名为火星石科技，还是寻找大乘汽车代工无果，又转为新的合作模式，如今落得如此仓皇收尾，的确令人始料未及。
不过种种信息显示，李一男仍在寻求东山再起的可能。目前这场长达10余天的裁员风波已经接近尾声，据多位自游家内部人士表示，自游家在北京和上海两地负责造型设计、智能座舱和自动驾驶部分团队和常州的部分制造团队都被保留了下来。
暴风漩涡中的自游家
如果将时间镜头拉回到10月中旬，自游家NV上市两天，便狂揽两万余笔订单。按理来说，承担排产任务的工厂应该进入如火如荼的生产状态，但作为自游家NV的制造工厂——位于常州的金坛大乘工厂却迟迟未能快速运转。
按照工厂的既定生产计划，自游家NV在上市之后，工厂紧接着就会进入试驾车的生产环节，批量制造量产车供下定用户试驾。
但因为不具备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一位工程师还记得，在9月份和10月份，大乘工厂仅小规模生产了数十辆自游家NV，供各个城市作为展车使用。“没有资质，不仅制造出来的车不具备售卖资格，就连生产试驾车其实都不符合规定。”
该工程师表示，为了节约成本，展车的制造并未严格遵循工厂正常的生产流程，所以在各个展厅出现的展车，“只能供到店客户近距离体验，并不承担试驾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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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质问题迟迟无法解决，这座拥有1600余人的汽车工厂也逐渐停了下来。
员工的热情被搁置的生产计划消磨殆尽。为了节约生产成本，从10月下旬开始，大乘汽车工厂的车间陆续进入“设备调整期”，除了在固定时间对车间进行设备维护，生产线几乎停止运转。
除了公司内部的悲观情绪，外部的市场环境也让不少人感到不安，新能源市场疲态尽显，一些车企也陆续传出破产、暴雷的消息。“工厂里静得可怕，大家慢慢也没有了安全感。”回忆起近两个月，上述工程师如此形容道。
当置身事内的员工开始感觉到溃败的危机，大家也都行动起来为自己准备后路。不少人开始在工作时间改简历，实习生们则开始准备买票，打算先回家过年。一位大乘汽车工厂实习生表示，这段时间只有他们感觉最轻松，“不管公司在不在，大多数人都决定年后不再回来了。”
11月底，裁员的靴子终于落下。按照自游家品牌的裁员规划，最先被裁的是实习生和试用期员工，随后是正式的普通员工和工程师。
“实习生和试用期员工结清工资后就可以离职，随结随走。”上述实习生告诉未来汽车日报，在大乘汽车工厂中，实习生和试用期员工占比不低，剩下的才是正式员工。
而剩下的人则面临两种选择。有大乘汽车工厂工程师表示，在12月初，工厂曾统计过员工是否愿意跟随自游家品牌搬迁到外地，“愿意搬迁的可以留下来，不愿意跟随搬迁的走离职流程。”
对于选择离职的员工，自游家给出补偿方案：入职半年以内赔偿1个月的工资，半年至1年赔偿双倍工资。
如今这场长达10余天的裁员风波已经接近尾声。据多位自游家内部人士表示，自游家在北京和上海两地负责造型设计、智能座舱和自动驾驶部分团队和常州的部分制造团队都被保留了下来。
保留“火种”也从侧面证明李一男还未完全放弃造车。12月8日，据36氪独家报道，目前李一男还在接洽新的生产制造合作方，“已经接触了两三家，在争取解决生产这个事。”36氪援引接近李一男的人士称。
为“造车梦想窒息”
自游家的暂时谢幕，梦碎的不止李一男。
12月8日上午，自游家北京门店的销售人员张援收到了来自HR的裁员通知。虽然公司承诺会补发1个月的薪资赔偿，但令其意难平的是，“自己的付出与赔偿并不成正比。”
今年上半年，张援决定加入自游家，彼时他寄希望于在一个初创公司大展拳脚。“沾造车新势力的光，新能源汽车销售如今也是一个比较光鲜的职业”。他计划只要好好干，随着门店扩张到二线城市，他就有希望调回老家所在的城市做店长。
希望是行动的助力器。门店刚铺开时，虽然只是处于展示状态，但张援还是主动申请驻店，积极向每一位到店客户介绍当时还未上市的自游家NV，为日后顺利开单积累意向客户。
新车上市后的那段时间，也是他最兴奋的时期。在其看来，刚上市就能拿到两万多订单，意味着自游家的未来也有了保障。彼时，张援保证24小时开机，生怕错过客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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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游家内部，为“造车梦想窒息”的员工并不少。自游家动力工程师黄强从2020年年底便开始参与自游家增程式发动机的性能开发和测试。因为李一男极为看重自游家NV的机械素质和驾驶感受，黄强对于这份工作也倾注了不少心血。
“有很多细微的性能点在别家车企可以通过，但在李一男这里是无法通过的。”黄强告诉未来汽车日报。比如在高转速工况下，为了将半阶次振动引起的车内噪音降到最小，即便开发建模已经完成，但如果发现更好的路径，工程师们仍然会推倒重来。
曾有接近李一男的人士告诉未来汽车日报，在自游家NV的PT（生产验证）阶段，李一男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大乘汽车工厂，不断对测试车进行测试和整改。
黄强表示，李一男拍板自游家NV达到量产标准，是自己工作中最开心的时刻，“毕竟得到了认可，随着这款车投入市场，对我的履历也是加分项。”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款寄托着各自美梦的自游家NV却倒在了交付前夕。处理完用户的退订订单后，张援准备投身特斯拉，或其他新势力门店，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好多退订客户也为此感到可惜，但都肯定了自游家的做法。”
而黄强也重新踏入招聘市场。在自游家的两年时间，他觉得自己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但黄强好奇的是，这段匆忙结束的职业生涯还能否为自己加分，“没被市场认定的成绩算成绩吗？”
万事俱备，只差资质？
从表面来看，“造车三年没有一天差过钱”的李一男，距离造车梦只差一纸资质。
大乘汽车之于火星石科技的重要意义，便是2016年江淮汽车之于蔚来，2017年的海马汽车之于小鹏。这样的代工模式也曾是新势力和跨界者入局造车最为简单、高效的方式。
未来汽车日报曾报道，在火星石科技与大乘汽车合作之初所采用的的代工模式，因受到工信部今年发布的《关于开展新能源汽车委托生产试点工作的通知》影响，所以被迫中断，只得以与大乘汽车合作的模式造车。
不过成也资质，败也资质。李一男曾因自己不具备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而找上负债累累的大乘汽车，而现在停产时间已经超过24个月的大乘工厂则始终未能通过主管部门的审批。
除了参与打磨产品，李一男也一直为资质问题而奔走。据36氪报道，一位火星石科技员工透露近几个月，李一男很少出现在常州公司，“听说一直在接洽监管部门，解决资质的事情。”
种种迹象表明，牛创并未被完全放弃，但在一位业内人士看来，生产资质迟迟没有下文，另一重风险还在于造车规划被打乱，“后面就很难拿到资本市场的钱了。”
自李一男官宣造车以来，除了获得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0亿元）的A轮融资，此后便一直再无更新的融资信息。对比目前“蔚小理“每季度10亿-30亿的研发投入，5亿美金对于一直低调示人，重视研发的李一男来说，并不足以坚持太久。
“按照既定规划，李一男会在自游家NV交付之后再到资本市场去融资续血，但车造不出来是硬伤，这也导致没有资本敢投钱给他。”上述人士分析道。
层层相扣的结果便是如今出现的这一幕，战略性放弃造车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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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抛开资质问题，自游家NV需要面对的还不止这些。
目前，30万元级的新能源SUV市场可谓一片红海，不仅有特斯拉Model Y、小鹏G9这样以智能化为代表的纯电车型，还有问界M5、问界M7等具有竞争力的增程车型。
自游家NV想要杀出重围，难度系数还在不断上升。一方面，自游家NV的纯电标准续航版和长续航版的里程分别为440公里和560公里，在目前续航动辄600公里，甚至700公里以上的纯电市场里毫无优势可言。
在自动驾驶以及智能座舱方面，不同于标配激光雷达、高算力芯片的蔚小理们，自游家NV采用的是基于一颗地平线征程2芯片的Horizon Matrix Mono单目视觉感知方案，只能支持L2+级别的辅助驾驶功能。
不过对于此时的自游家来说，比起同行竞争，更为关键的还是和自己赛跑，早日拿到真正的造车入场券，让自游家上演触底反弹的一幕。
（应受访者要求，文内黄强、张援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