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到右：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伯克希尔-哈撒韦副董事长查尔斯·芒格和伯克希尔-哈撒韦首席执行官沃伦·巴菲特，出席2010年9月27日在中国深圳举办的比亚迪新闻发布会。图片来源：NELSON CHING—BLOOMBERG/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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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哪怕有人提到一点点与比亚迪有关的消息，都足以让特斯拉（Tesla）的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耻笑。当时，他在接受彭博新闻社（Bloomberg News）采访时说：“你见过他们的车吗？”他还表示，不认为这家中国的电动汽车厂商会是特斯拉的竞争对手。他说：“我并不认为他们能够造出优秀的产品。”
十一年后，马斯克可能要收回以前说过的话。比亚迪汽车是中国最畅销的品牌之一，随着中国政府鼓励国民减少碳足迹，比亚迪的销量激增。目前，比亚迪在中国的汽车年销量超过了任何其他国内品牌，在整体销量中排在第二位。比亚迪的股价暴涨，让沃伦·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Berkshire Hathaway）在2008年的投资成为其最有利可图的一笔投资。比亚迪成功的最新标志是有传言称，它将向特斯拉出售电池。如果传言得到证实，这将是一个标志性的时刻，表明比亚迪得到了马斯克的电动汽车巨头的认可，证明比亚迪事实上已经具备技术实力。但比亚迪的快速增长正在付出代价；比如据媒体曝光，比亚迪的一座工厂的排放量激增，导致周边居民生病，使比亚迪以及整个电动汽车行业的环保声誉受损。
2019年7月2日，中国海南，比亚迪董事长兼总裁王传福在世界新能源汽车大会（World New Energy Vehicle Congress）上发言。图片来源：Yuan Chen—Visual China Group/Getty Images
比亚迪（“Build Your Dreams”的首字母缩写，意为“成就梦想”）的创始人王传福现如今在中国富豪榜中排在第20位。1995年，王传福在深圳为从手机到电动工具等各类电子产品生产可充电电池。全球智能手机革命使苹果（Apple）、诺基亚（Nokia）、华为（Huawei）和三星（Samsung）等客户，对公司的零组件、机壳和组装生产线的需求激增，而比亚迪将其收入投入到更先进的电池研究。2018年，比亚迪开始为其他汽车公司供应电动汽车电池。
目前，从戴尔（Dell）的笔记本电脑到iRobot公司的Roomba真空吸尘器，许多全世界最常见的设备都使用了比亚迪的技术，因此在2021年，比亚迪的电池业务为公司创造收入154亿元（约合24亿美元），同比增长了31.6%。据韩国可再生技术公司SNE Research统计，2022年第一季度，比亚迪取代松下（Panasonic），成为全球第三大电动汽车电池制造商，仅落后于中国本土的竞争对手宁德时代和韩国的LG新能源（LG Energy Solution）。
投资者尤其看好比亚迪在2020年面向电动汽车推出的刀片电池技术。这种薄电池的排列类似于剃须刀的多层刀刃，电池充电使用磷酸锂铁化学成分，而不是众所周知高污染且开采危险程度较高的钴。比亚迪自2021年4月开始，在其所有电动汽车中使用刀片电池。
位于美国波士顿的对冲基金Snow Bull Capital的市场研究分析师兼中国业务负责人布里奇特·麦卡锡说：“比亚迪通过革命性的刀片LFP电池，让之前几近消失的电池化学再次走红。比亚迪的刀片LFP电池是目前业内最安全、成本最低的电池。”
现在，比亚迪似乎蓄势待发，准备完成其史上最受关注的一笔电池销售。比亚迪的执行副总裁廉玉波在今年6月的早些时候曾经暗示，一直传言的比亚迪与特斯拉的交易正在运作当中。廉玉波在采访中表示：“我们与马斯克是好朋友，马上也准备给他供电池。”不过廉玉波的说法并未得到特斯拉方面的证实。
2010年9月，北京中国大饭店，比亚迪的王传福（最左侧）与（从左到右）比尔·盖茨、伯克希尔-哈撒韦副董事长查尔斯·托马斯·芒格以及伯克希尔-哈撒韦首席执行官沃伦·巴菲特出席比亚迪的产品发布会。图片来源：Visual China Group/Getty Images
随着比亚迪电池业务的繁荣，其电动汽车销量也大幅增长。
2002年，比亚迪收购秦川汽车，开始进军汽车业，利用中国政府大力推动减少空气污染和交通拥堵的机会，在全国各大城市销售电动公共汽车和单轨铁路车。比亚迪从最初就与其他汽车厂商不同，它选择在内部生产从电池到半导体等许多零部件。这一策略吸引了投资者，包括巴菲特。巴菲特的长期合作伙伴查理·芒格曾经称赞王传福是兼具托马斯·爱迪生的技术专业知识和杰克·韦尔奇的商业智慧的创始人，于是在2008年，巴菲特的公司收购了比亚迪10%的股份。
今年5月，比亚迪汽车销量创下114943辆的最高纪录。今年到目前为止，比亚迪已经销售汽车509619辆，在所有在华汽车厂商中的排名从去年的第15位升至第2位，其中价格便宜的插电式混合动力车的销量是其超越竞争对手的主要原因。据中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China Passenger Car Association）统计，目前只有德国汽车厂商大众公司（Volkswagen）的中国合资企业一汽大众（FAW-Volkswagen）领先比亚迪。比亚迪在2022年前五个月的销量较去年同期翻了一番以上，尽管公司在今年3月停止生产内燃机汽车，集中精力生产混合动力车和电动汽车。
今年到目前为止，在中国香港上市的比亚迪股价已经上涨了18.3%。自从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在比亚迪投资2.32亿美元以来，比亚迪的股价持续飙升。到2021年年底，这笔投资的价值达到77亿美元，是初始价值的33倍。
然而，比亚迪的发展也付出了代价。
据国内媒体报道，由于工厂附近居民投诉流鼻血、呼吸困难和呕吐等症状，今年5月，湖南省长沙市的市委、市政府对比亚迪位于该市的工厂启动调查。据报道，一位24岁的组装线工人出现中风。
环境分析师将这些疾病归咎于比亚迪汽车涂层使用的油性涂料所产生的废气。
据比亚迪向香港证券交易所提交的企业社会责任报告显示，2021年随着对比亚迪产品的需求激增，全年销售额增长了37%，挥发性有机化合物排放几乎是前一年的三倍。这种废气是长沙市此次污染调查的重点。虽然中国在2020年出台了减少相关排放的新规定，但排放量依旧在增加。
比亚迪并未答复《财富》杂志的置评请求。5月，比亚迪曾经在微博发文否认其工厂引起疾病，并表示公司的排放符合国家相关法规，但公司已经积极采取措施减少异味情况。之后比亚迪告诉分析师，其长沙工厂目前仅在白天运行，将产量减半，但公司并未将减产措施特别归因于减少排放。
位于北京的绿色和平东亚分部（Greenpeace East Asia）的分析师鲍航（音译）对比亚迪长沙工厂在努力完成订单的同时能否减少污染表示质疑。他说：“[比亚迪]不可能及时将电动汽车交付给客户，因此他们需要大幅加快生产速度。此事将会影响公司为树立气候先锋的形象所做的努力。”
2022年5月10日，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市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的鸟瞰图。图片来源：VCG/Getty Images
比亚迪在长沙的遭遇也暴露出电动汽车行业所面临的挑战：当汽车厂商努力满足激增的需求时，生产过程产生的排放量就会翻倍，进而影响他们作为化石能源汽车污染问题的解决者这一形象。
电动汽车行业承诺通过淘汰内燃机汽车和尾气降低碳排放，但该行业现在依旧存在污染。位于北京的公益组织公众环境研究中心（Institute of Public& Environmental Affairs）6月的报告称，化石燃料充电站和电池组需要消耗大宗商品，而许多商品并不比石油更有社会责任。例如，许多电池中使用的钴在刚果民主共和国的生产过程中普遍使用童工。刚果民主共和国是全球最大的钴出口国。
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的分析师艾迪森·于表示：“在许多地方，电动汽车并不环保。不只是比亚迪，也不只是特斯拉，所有人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正在用历史上有问题的做法，构建这些新的供应链。”
今年2月，特斯拉支付27.5万美元罚款，就其美国加州弗里蒙特工厂违反《清洁空气法案》（Clean Air Act）一案，与美国环境保护署（U.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达成和解。据特斯拉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提交的文件显示，德国的监管部门因为特斯拉违反二手电池回收规定而对其罚款1200万欧元（约合1350万美元）。
特斯拉并未对置评请求做出回复。
公众环境研究中心提到，有五家上市的中国电动汽车零部件生产商因为污染而被地方政府行政处罚。
到目前为止，比亚迪接受污染调查并未对股市造成影响。从宣布启动调查至今，公司的股价已经上涨了37.8%。
麦卡锡指出：“比亚迪度过封城和芯片荒的韧性，比[调查]更重要。”
2013年11月，在广州举办的中国国际汽车展览会（China International Automobile Exhibition）上展出的比亚迪“秦”汽车。图片来源：Visual China Group/Getty Images
艾迪森·于称，虽然投资者可能会关心污染问题，但他们似乎已经接受了整个电动汽车行业所面临的现实，即为了应对更高的需求，该行业正在经历一场“混乱”且“痛苦的”转型。“如果你是投资者并且关心[污染问题]，你可以选择投资设备系统的不同部分。还有其他方式能够投资电动汽车。”
有人却对未来的任务却并不乐观。
鲍航说：“我们不想在解决气候问题的时候，引发污染问题或资源问题。我们希望新能源革命可以真正做到清洁无污染，不只是汽车本身，还包括整个生产过程。”
公众环境研究中心建议加大力度减少电动汽车生产过程中的排放，包括增加使用可再生能源，要求电动汽车厂商增加对环境问题和解决方案的披露等。
与投资者一样，消费者似乎并不担心电动汽车生产造成的环境代价。据国际能源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统计，去年，全球电动汽车销量较前一年翻了一番，每周的电动汽车销量都超过了2012年全年。电动汽车销量增长的一半来自中国。2022年第一季度，全球电动汽车销量达到200万辆，较去年同期增长了75%。
据中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统计，在今年到目前为止中国最畅销的五款电动汽车中，比亚迪占三款。特斯拉的Model 3排在第7位；比亚迪最畅销电动汽车“秦”的销量是特斯拉汽车的三倍。（财富中文网）
作者：Gregor Stuart Hunter
翻译：刘进龙
审校：汪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