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康恺
美国匹兹堡曾是产业转型城市的典范，它能否再次引领一轮新兴产业的发展浪潮？
美东时间29日，美国-欧盟贸易和技术理事会（TTC）首次会议落下帷幕。美国政府将会址选择在了宾夕法尼亚州的匹兹堡市——一个后工业时代的锈带城市，在产业转型过程中，逐渐崛起为自动驾驶、人工智能等领域的技术中心。
美欧官员为期两天的会谈，也是在一个由前钢铁厂改建成的技术中心召开的。正是在这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和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及欧盟委员会执行副主席东布罗夫斯基斯、韦斯塔格共同主持了TTC首次会议，并发布了《美欧贸易和技术委员会启动会联合声明》（下称“声明”）。
声明称，TTC的关键目标是：协调处理关键的全球技术、经济和贸易问题的方法、深化跨大西洋贸易和经济关系。欧美双方希望使大西洋两岸的工人受益，扩大有弹性和可持续的供应链，扩大关键和新兴技术方面的合作，一同应对气候危机、推动数字转型。
上海外国语大学欧盟研究中心主任、上海全球治理研究院研究员忻华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美欧可能会通过TTC建立更具体的双边对话与协作的机制，但联合技术研发的进展不会太快。由于目前美欧战略互信严重缺失，美欧关系很可能回不到奥巴马执政时期，未来美欧关系中的竞争一面将占据重要位置。
复旦大学中欧关系研究中心副主任、副教授简军波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美欧双方达成的协议仅是在贸易与创新领域的合作机制。这并非是自由贸易协定的翻版，更不是一项旨在树立国际贸易规则的严格国际协定。“在战略层面，美欧未来将共同推动新兴技术发展，强化在贸易、投资领域各类标准的国际化，维护国际经济价值链高端地位。但是，欧美双边经贸摩擦及在地缘政治领域目标与行动差异，决定了美欧关系不会是‘铁板一块’”。
匹斯堡成果及四份具体文件
美欧双方在声明中达成了匹斯堡成果，其细节反映在四份具体文件之中。第一，在投资审查方面，美欧打算继续通过投资审查来保护自己免受某些外来投资带来的风险，审查重点是解决国家安全风险，在欧盟内部也包括公共秩序风险。投资审查制度应以立法或监管框架为基础，并辅以适当的执行机制。
第二，在出口管制方面，美欧认识到有效控制两用物品贸易的重要性，包括敏感技术和转让。美欧将就当前和即将到来的立法和监管发展举行技术咨询，以促进全球控制的趋同并确保法律安全为美欧公司提供服务。
第三，在人工智能领域，美欧致力于对值得信赖的人工智能进行管理，确保必要的保护水平，评估值得信赖的人工智能技术要求。
第四，在半导体供应链领域，美欧愿意在重新平衡全球半导体供应链方面建立合作伙伴关系，以加强各自的供应安全，及半导体设计和生产能力。双方共同确定半导体价值链中的空缺，加强两国国内半导体生态系统建设能力。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欧洲研究中心副教授赖雪仪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之所以美欧之间在上述领域达成合作，是因为双方意识到，只有合作才能在新的全球标准制定上占主导位置。“在特朗普执政时期，美欧争议消耗了双方大量的精力，错过了对人工智能、跨境数据等新兴产业的支持及风险管理。”
忻华认为，美欧在上述领域有诸多共同利益点。首先，在高精尖技术领域达成合作，双方即可整合内部科研资源，更有可能在前沿产业夺得主导权。其次，美欧在人工智能等新兴尖端技术领域制定规则，今后的国际规则更有可能遵循美欧偏好。再次，美欧联合亦可影响和塑造以世贸组织为代表的国际多边贸易体系，使美国再次成为主导世界的力量。
TTC能否真正发挥作用？
虽然美欧双方发表了联合声明，但会后双方解读不尽相同。美方称，声明的意义在于，美欧之间可以形成合力。欧方则认为，声明将强化双方在科技监管方面的合作。
不仅如此，在匹斯堡成果涉及的诸多领域，美欧之间亦有分歧。在半导体领域，美国、荷兰均为半导体供应链上的生产大国，美欧双方近期开展了对半导体产业的“补贴竞赛”。在贸易领域，美欧并未在此次会议上就钢铝税问题取得进展。此外，美英澳核潜艇交易也一度令法国叫停TTC首次会议。
在忻华看来，美欧双方虽然对声明解读不同，但在TTC的战略意图和政策目标两方面，双方的理解是基本一致的。“在战略意图上，美欧双方希望加强合作，占据新兴产业高地。在政策目标上，美欧希望组建协作的机制与平台，一同制定国际标准。”
不过，在简军波看来，在TTC定位方面，美欧双方的理解存在差异。不仅如此，美欧之间的分歧还会阻止双方进一步走近。“在外交层面，欧盟不会盲目地倒向美国。在经贸层面，美欧在关税、科技公司反垄断方面存在利益分歧。”
对于未来TTC如何落实工作，声明称，除上述四个具体文件外，TTC下属的十个小组还将就技术标准、清洁技术、安全供应链等方面继续开展重要工作。
展望TTC未来工作，简军波认为，美欧双方已在不同领域成立了工作组，预计美欧双方将制定更为详细的行动路线图。美欧双方预计还将就各领域的标准协调并努力达成一致，并对第三国采取惩罚或制裁的手段。
忻华表示，在技术研发的具体路径和聚焦点上，美欧双方将有所不同。制造业占欧洲大陆的主导地位，欧盟将会更关注新能源等与制造业相关产业。美国的科技产业更强，ICT等产业更有可能获得关注。
在赖雪仪看来，对美欧双方而言，彼此仍是世界上一个重要的竞争对手，加强自主能力才是更安全的策略。在这个意义上，TTC可能取得实际成果有限，不过作为重新启动美欧伙伴合作关系的象征性作用不可忽视。只要未来不再出现美英澳核潜艇交易事件，未来美欧合作料将继续深化，但能否回到奥巴马执政时期的合作程度还有待观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