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楠
4月19日，上海车展特斯拉展台上，一名女子爬上车顶大喊“特斯拉刹车失灵”。
据了解，该女子此前曾就此事向郑州市场监管总局投诉过，郑东新区市场监管局透露，经过3次调解后，投诉人不同意第三方进行技术鉴定，要求“提供车辆发生事故前半小时完整行车数据”。特斯拉汽车销售服务（郑州）有限公司因担心数据被当事人用来炒作宣传造成不良影响，拒绝提供相关数据。因双方分歧较大，未能达成一致意见。
虽然目前事情的真相仍在调查中，但毫无疑问行车过程中的数据是能够真实反映出事件真相的最直接的证据。
随着智能驾驶汽车的提速发展，越来越多的车辆均会搭载自动驾驶功能，那么这些行驶数据的主导权究竟该归谁来拥有和主导？当车辆发生事故时，整车厂是否要完全公开数据？该公开到什么程度？政府和监管机构将如何有序地管理自动驾驶数据的安全问题？值得整个产业高度关注。
对此，证券时报记者独家专访了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秘书长助理兼技术部部长王耀博士，深度探讨了特斯拉事件背后给行业带来的反思和启示。
Q1:《证券时报》：从技术的角度来看，特斯拉维权事件的核心是什么？数据的公开是否能够完整地还原事实的真相？
中汽协王耀：在本次特斯拉维权事件中，车主希望通过获取完整行车数据来证明事故中所乘坐车辆的刹车系统存在故障。通过分析事故现场数据及整车相关行驶数据是可以还原事故真相的。
Q2：《证券时报》：自动驾驶的数据究竟归属于谁？整车企业在收集用户数据和行车数据的过程中，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当事故发生后，整车企业该如何公布数据？公布到什么程度？
中汽协王耀：自动驾驶的数据类型非常复杂，包括外部环境数据、车辆数据和用户驾驶行为及隐私数据等等。针对自动驾驶数据的确权以及发生事故后车企公布数据的流程还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当前用户数据和行车数据都会通过车辆的网联模块通过移动网络传输到车企的数据库进行存储。针对新能源汽车，2017年国家已建设新能源汽车国家监管平台，依据《电动汽车远程服务与管理系统技术规范》（GB/T32960.3）等国家标准，要求车企上传相关车辆运行数据用于新能源汽车监管和事故原因分析。但当前这部分数据更适用于分析新能源汽车在静止或充电过程中起火爆炸，以及在碰撞过程中起火爆炸等事故中的原因，其数据类型和数据体量还不足以满足自动驾驶车辆事故分析的要求。
Q3：《证券时报》：目前针对自动驾驶数据安全问题，监管层面和法律法规层面是如何界定的？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方面对于推动自动驾驶数据安全保护方面，有哪些好的建议？
中汽协王耀：针对自动驾驶数据安全的监管方式，各汽车主要国家仍在研讨当中。目前我国的相关法律法规，如《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网络安全等级保护条例》《数据安全管理办法》等在智能网联汽车领域仍存在一定的不适用性。
针对智能网联汽车的网联安全问题，在工信部4月份发布的《智能网联汽车生产企业及产品准入管理指南》（征求意见稿）中已有明确的要求，其中要求智能网联汽车产品应具有事件数据记录和自动驾驶数据存储功能，保证车辆发生事故时设备记录数据的完整性，数据包括驾驶自动化系统运行状态、驾驶员状态、行车环境信息、车辆控制信息等。
协会认为在保证车辆数据存储完整性的同时，如何保证车辆数据的真实性和防篡改性将是未来汽车产业面临的另一个重要挑战。以这次“特斯拉维权”事件为例，即便特斯拉及时提供了相关数据，如何证明所提供数据没有被企业删除或者篡改将是未来车企不可回避的一道难题，也是政府部门安全监管面临的一个挑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协会建议采用基于区块链的多中心化数据治理模式，通过多方监管的手段有效维护数据的真实性，便于车企在事故调查中自证清白。为了顺应产业需求，协助政府实现智能网联汽车的数据监管，协会已联合多家车企、ICT企业、检测机构等单位，发起成立了众联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建设了汽车大数据交互区块链平台，利用区块链技术特有的数据防篡改、可溯源等特性，一方面促进产业数据的共享以满足在自动驾驶研发阶段对数据的急迫需求，另一方面保护了企业的隐私和数据的安全性，更重要的是为政府监管提供了有效手段。
具体来说，企业可以定期在平台上生成并上传带有时间戳的相关数据标签，数据标签可以理解为与原始数据拥有唯一映射关系的“指纹”，数据标签并不包含原始数据，任何人也无法通过分析数据标签来破译出原始数据。数据标签的体量很小，存储便捷，非常适用于检索和比对。当车企需要提供数据时，可以快速通过将所提供数据的数据标签与之前已在平台“备案”的数据标签进行比对验证来证明所提供数据的真实性，验证结果可以作为有效的法律依据。
目前，该平台已经在部分企业完成了部署，并将于6月完成试运行后向全行业发布。
Q4：《证券时报》：对于更多的提供自动驾驶功能的车企而言，该如何避免类似特斯拉维权事件的发生？对于消费者而言，在使用自动驾驶模式时，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中汽协王耀：对车企而言，应严格遵守法律法规的要求，一方面确保车辆状态数据尤其是事故数据的有效合理保存，对涉及到车辆性能或者型式认证相关的软件升级一定要跟有关部门做好备案；另一方面严格保护用户的隐私数据。
在发生事故后，应及时向有关部门提交涉及事故的完整数据，通过专业的方式进行检测认定，采取务实的举措解决消费者的合理维权诉求。车企决不能“一直拖着不解决或自己当裁判员”。
对消费者而言，在驾驶L2或L3级别自动驾驶车辆时，要关注车辆运行状态信息以及车辆接管提示信息，时刻保障自身的生命安全。
Q5：《证券时报》：特斯拉的事件给行业带来了哪些启示和值得警惕的关键点？
中汽协王耀：安全永远是汽车产品的核心要素。从行业长期发展来看，应以数据分类分级为基础，数据生命周期为切入点，构建适应行业发展、确保数据安全、满足政府有效监管的数据管理体系。未来建议政府针对智能网联汽车涉及的不同数据类型，修订、补充不适应智能网联汽车发展所需的法规及标准，同时建议通过采用多中心化数据治理模式，进一步完善智能网联汽车的数据监管体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