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档的反盗版之战
单单用《著作权法》无法追究泄露电影资源的“内鬼”的刑事责任
缪琦
春节开工后的第一天，《流浪地球》制片人龚格尔也迎来了忙碌的高峰期。只不过这场忙碌更为焦头烂额——不是为了庆祝影片票房6天突破20亿元或继续宣传，而是封堵层出不穷的盗版链接。
“各位的反盗版链接一直在尽数上报封堵，但因为技术原因，有些封堵快，有些需要一些时间。”2月11日，龚格尔在微博上向私信上报盗版链接的网友汇报进展，并代表整个反盗版团队表达了谢意。
从近百条留言中可以看出，还有不少链接即使已被举报但仍然可以免费观看。截至发稿前，第一财经记者点击在微信等社交媒体上传播的播放链接，也依然有效。
这部创下了春节档票房新纪录的中国科幻片，也成为了中国电影史上被盗版侵权最严重的案例。除了《流浪地球》，其他同在春节档上映的影片也一并中招。和以往盗版多为不清晰的枪版不同，这次流出的链接不少是高清资源。
北京市中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马东晓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和国内电影市场的发展，盗录网络视频的行为一直伴随而生。但此次泄露事故恰逢国产电影密集发布的春节档期，而且与传统的TC方式（枪版）不同，几乎都是高清版，疑似发行渠道片源泄露，此行为对正版电影的破坏更为巨大。
“在此之前，热播影视剧《人民的名义》、《欢乐颂》、《悟空传》等在上映前或热播期间，也出现过资源被泄露的情况，但是并未查到有类似此次上映电影资源集体流出的严重情况。”北京盈科（杭州）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吴旭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2月10日，国家版权局发布微博表态称：“经过多部门和权利人的联合行动，春节档院线电影的盗版传播已经得到一定遏制，对严重的侵权盗版分子将移交公安部门采取刑事手段予以严厉打击。”
内鬼泄露可能性大
今年春节档的盗版片源来得猛烈。“过年前我是打算一天看一部新电影，现在我每天都在等待视频网站上的资源。”有网友调侃这一现象说。
马东晓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近期热门电影盗播事件的背后，有着一条完整的盗版产业链。从源头负责通过影院盗录、非法复制片源等方式获得电影作品，到负责上传并维护存储盗版影片的服务器，再到出售、传播盗版影片的播放、下载链接，直至最终购买、观看盗版的用户。在这一链条中，参与者通过出售链接、插入广告、捆绑软件、植入木马等方式获利。
这一过程中的参与者实施了包含复制、信息网络传播、销售电影作品等多个行为，可能触犯《刑法》和违反《著作权法》《反不正当竞争法》等法律规定，从而需要承担相应的刑事和民事责任。
上海段和段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刘春泉也认为，一般的盗录或非法复制等情况可以追究盗版者的著作权侵权责任，侵犯著作权也可能承担刑事责任。
他说：“例如快播案件，就是举报人以热播影视剧版权价格为依据进行举报，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也是以版权许可费作为损失依据的。”但在最新的这个案件中，有一个问题是，用《著作权法》无法追究泄露电影资源的内鬼的刑事责任。
“泄露高清资源而不是电影院盗录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有内鬼。”刘春泉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内鬼可能来自于影视剧制作相关单位，也可能是播出院线，所以追查难度不小。
也有其他业内人士认为，此次片源遭泄露，这种情况往往是院线里面的内鬼所为，但院线相对强势，即使真有其事也不会对外承认，而发片方相对弱势则无能为力。
在吴旭华看来，一部电影从选剧本、拍摄、制作，直到上映期间，要经过许多环节，包括前期制作、后期制作、相关行政主管部门审查等各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可能导致外泄，另外，还有黑客攻击也可能导致影片资源泄露。
建议提前做好法律设计
疯狂的盗版，无可避免地抽干了春节档电影市场的部分票房池。
整个档期有8部热门影片扎堆上映。不过，总观影人数和上座率较去年均有所下降。追根究底，除了影片口碑的参差不齐、单片票价的上涨，盗版的集体泄露与以“白菜价”疯传，也是原因之一。
鉴于此次案件是直接泄露了电影资源，刘春泉提出，能否追究法律责任，要看电影制作出品方有没有良好的法律设计。如果有精巧的法律设计，就可以通过设置保密手段把未公映前的影视作品设定为商业秘密（经营秘密）。“这样只要损失超过50万元，即可追究内鬼泄露商业秘密的刑事责任，从而杜绝有人存在侥幸心理。”
不过，刘春泉也称，商业机密只适用于公映播出前，公映后再讲“商业机密”，从理论上来说并不合适。
马东晓则认为，对于该案件的权利人而言，一方面应当积极采用技术手段，在保护片源的同时，为后期维权保留线索、提供证据；另一方面在电影发行的各个环节，使用包括保密协议在内的各种方式约束相关方履行保密义务。同时还应该积极监控，发现侵权后立即采取法律措施，及时制止侵权、请求赔偿，使侵权人无利可图。其中行为保全是较为有效的措施。“面对明知和恶意的侵权行为，及早聘请专业律师，未雨绸缪提前预防，才能将盗版消灭在萌芽之中。”
2016年的“卫杨汉案”是我国因盗录盗播电影被判刑的第一案，也被称为“2016年打击电影盗版侵权第一案”。经营影视茶吧的卫杨汉勾结某影院的副经理吴某和放映员梅某，盗录刚上映的影片。2016年1月25日，湖北黄石公安抓获了涉嫌盗录、售卖影片的犯罪嫌疑人卫杨汉。黄石市黄石港区人民法院依法对卫杨汉盗录、售卖影片侵犯知识产权犯罪一案进行公开宣判，判决卫杨汉犯侵犯著作权罪，有期徒刑10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元。
在这一案件中，公安部门还从卫杨汉处摸出了一条侵犯电影著作权并集“售、卖、播”一体的完整产业链，以此发动全国公安部门展开了一场打击侵犯电影著作权犯罪的集群战役，也创下了中国首例。
按照龚格尔的说法，今年全部春节档影片盗版资源在线观看次数保守估计也超过2000万次。猫眼电影目前对《流浪地球》的总票房预测值为51.92亿元，较2月8日的53.3亿元，有了约1.5亿元的下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