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薛永玮
编辑/董雨晴
沐瞳科技再被起诉
沐瞳科技最近又摊上事了。
5月15日，有媒体报道称，联合创始人张冠群已在今年3月提起诉讼，起诉自己参与创建的公司沐瞳科技。
这家成立于2014年的手游厂商，创始团队中的徐振华、袁菁和张冠群三人均来自腾讯游戏，成立之初，三人持有股份比例为5：3：2，张冠群持有公司14%的股份。
2021年3月，字节跳动宣布全资收购沐瞳科技。就在沐瞳科技卖身字节的消息发出后的第一时间，张冠群就在朋友圈发文直言，2020年底自己被沐瞳科技的高管“欺骗”，股权被“违规变更”，自己则被踢出了股东名列，为此，他向沐瞳科技及字节跳动提起了诉讼。
这起纠纷起源于2015年底，当时张冠群因家庭原因和其他两位合伙人协商退出，最终协商结果是其持有股份12%纳入公司的期权池，2%由其个人保留持有。
但几年时间过去，沐瞳科技不断发展壮大，期间也出现了其他财务投资方，比如在2018年入股的君联资本。2020年底，君联资本与沐瞳科技协商以40亿元的估值进行优先股股权回购，而张冠群持有的普通股回购还要再打九折，张冠群方面对此价格感到极度不满。但由于沐瞳科技方面对其解释称，君联退出后，“公司没人买的起所以也不卖了，你如果现在不走，公司也不会再有分红，你一个小股东让你什么都拿不到很容易。”无奈之下，张冠群签字退出。
事情在此后的发展随着全然不同的局面走去，直到2021年3月初，字节跳动宣布全资收购沐瞳科技，交易价格达到了40亿美元。基于以上纠纷，张冠群于今年3月正式向北京市朝阳区法院提起诉讼。
这也不是沐瞳科技第一次“吃官司”。
目前，沐瞳科技官网在列的两位创始人是徐振华和袁菁，袁菁任CEO。而2014年沐瞳科技刚创办时，CEO还是徐振华——这位已从业20年的游戏大佬，在腾讯游戏干了六年，期间负责游戏研发工作，经手了《自由幻想》、《轩辕传奇》等项目，2012年以制作人的身份推出了《部落守卫战》系列游戏。
也是在腾讯工作期间，徐振华创立了沐瞳科技，此事被腾讯获悉之后，徐振华被当场解除劳动关系。
图/视觉中国
该事件使得沐瞳科技自2017年就接起了官司。2017年，腾讯控告徐振华违反竞业协议，在外擅自开设公司，且与腾讯存在直接竞争关系，要求其赔偿2300万元。2018年，案件二审腾讯胜诉，徐振华被判赔偿1940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沐瞳科技旗下最为知名的手游《无尽对决（MobileLegends:BangBang，简称MLBB）》，就是一款类似《王者荣耀》的MOBA（Multiplayer Online Battle Arena，多人在线战术竞技）类游戏，目前主要在东南亚、拉美等市场有着较高关注度，月活已超9000万。
高层纷争之外，沐瞳科技近期还遇到了另外的麻烦。5月10日，拳头游戏公司起诉了沐瞳科技，称其旗下游戏《无尽对决》抄袭了《英雄联盟手游（简称LOL手游）》系列的内容和宣传材料。
拳头称，早在2015年，沐瞳科技就开始在手游中抄袭《英雄联盟》的设计，这两款游戏在用户界面、角色设计、技能以及装备等方面都存在相似之处。
据此，拳头游戏公司要求美国法院禁止《无尽对决》游戏在美国地区上架。事实上，2018年的时候拳头就曾因为抄袭问题起诉过沐瞳科技。
“原班人马过去的，能算抄袭吗？”一位网友调侃到。《财经天下》周刊综合过往素材看到，两款游戏在一些人物造型、宣传物料上存在类似之处，比如《英雄联盟手游》中的游戏角色Braum和《无尽对决》的游戏角色Baxia人物造型就有相似性。
《无尽对决》比《英雄联盟手游》早入市场4年，这个时间差，让其下载量达到了后者的50倍。在谷歌应用商店，发布于2016年7月的《无尽对决》下载次数已超5亿次，于2021年10月正式开服的《英雄联盟手游》下载次数则在1000万次以上。
目前，天眼查数据显示，沐瞳科技存在60条司法风险和61条经营风险。今年3月的一则诉讼显示，网易对沐央网络（沐瞳科技子公司）在内的四家公司提起诉讼，称卡牌放置手游《百鬼物语》素材侵权《阴阳师》美术作品总计252次，要求几家侵权公司总计赔偿500万元。其中，沐央网络为《百鬼物语》的著作权人。
字节踩雷了？
2021年3月全资收购沐瞳科技的时候，字节跳动显然没想到这家公司会有如此多的纠纷。
40亿美元的交易金额，使得该交易被称为中国游戏产业史上最大规模本土收购案例。据张冠群后来向媒体透露的信息，这个数字甚至可能是超出50亿美元，“据我了解，有一轮腾讯已经出到了50亿美元，结果字节跳动最终胜出。”
而当年，微软收购拥有《上古卷轴》和《辐射》两大IP的游戏大厂B社时，也只花了75亿美元。有分析师表示，仅这两个全球顶级游戏IP，就值75亿美金。
字节跳动给出的收购理由是，“看好其海外游戏经验”。
2019年，字节跳动宣布投入自研重度游戏，2021年初其成立游戏品牌“朝夕光年”，继续加码游戏业务，但旗下首款试水的中重度游戏《热血街篮》却不温不火。
“当时字节对自研团队太过渴望了”，一位业内人士对《财经天下》周刊说到，字节花这么高的价格买下沐瞳，“非常不合理，是高溢价”。事实上，自2019年宣布加码游戏赛道以来，字节跳动一直没能取得让高层满意的成绩。
除了自研团队，沐瞳科技最打动字节跳动的应该还是其背靠东南亚市场。数据显示，沐瞳科技旗下的《无尽对决》，在菲律宾、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常年位于iOS游戏免费榜前5名，是东南亚地区“现象级”的MOBA类游戏。这些优势的促进下，《无尽对决》自2016年上线以来，全球收入一直在稳定增长，公开数据显示其2020年全球收入同比增长44%至3.09亿美元。
另外，沐瞳科技也弥补了字节在MOBA品类和电竞领域的缺口。有投资人告诉媒体，收购沐瞳科技意味着字节跳动的游戏业务拥有了起飞的“抓手”，之后的字节跳动获得了沐瞳科技的优势，包括爆款重度游戏、MOBA、电竞生态等。
但自从收购以来，一年多时间里，沐瞳科技能打的产品依然只有这一个。据Sensor Tower每月更新的“中国手游产品在海外市场收入及下载量排行榜”来看，《无尽对决》的身影更多徘徊在十几名左右的位置。
图/视觉中国
对手的格局却格外稳定。3月，《无尽对决》排名第13，前三是米哈游的《原神》、腾讯的《PUBG MOBILE》和莉莉丝的《万国觉醒》。4月，《无尽对决》排名窜到第8，前三是米哈游的《原神》、腾讯的《PUBG MOBILE》和趣加的《State of Survival》。
腾讯MOBA类游戏的布局还在继续突飞猛进。《王者荣耀》2021年的全球收入已超过28亿美元，《英雄联盟手游》也已经长出羽翼。
沐瞳科技把《无尽对决》拓展到了日本、韩国市场，还在去年年底开始内测《决胜巅峰》（《无尽对决》的国内版本），看上去要和《王者荣耀》一争高低。但目前《决胜巅峰》在国内市场还是数不上名号的存在。
一位国内头部游戏大厂从业人士在听到“无尽对决”后一脸茫然，“根本没听过什么无尽对决，我的同事也没听过，我还以为是漫威对决（网易旗下的一款卡牌竞技手游）。”
她表示，“字节游戏尴尬在有钱但没什么产品”。而缺乏好产品，是游戏公司最大的困局。
另一层尴尬则在于，沐瞳科技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点进沐瞳科技的官方微博，第一条置顶的就是2017年它和腾讯之间的一场官司。当时，腾讯公司在深圳中院的诉讼中称《无尽对决》涉嫌侵犯《王者荣耀》的知识产权。沐瞳科技则认为，腾讯科技刻意选择当地的法院来起诉，并将之形容为“巨无霸”，火药味十足。
字节游戏，内外承压
过去四年间，对于沐瞳科技的收购，只是字节跳动在游戏业务上不断加码的一个注脚。其多次陷入纠纷，也让不断重金投入的字节游戏，走向更加扑朔。
游戏业务一直被作为为互联网领域的变现法宝。2018年，不爱玩游戏的张一鸣也一举杀入游戏市场，并且凭借流量优势，坐上了休闲游戏代理运营第一的宝座。
但对于游戏行业来说，重度游戏才是最大富矿。到了2019年，在重度游戏上行动迟缓的字节跳动，秘密启动“绿洲计划”，开始布局重度游戏市场。2020年，字节通过收购和组建的方式，成立了4地8大游戏工作室，拿下20多款代理、自研游戏。
为了深层次布局游戏产业，字节旗下朝夕光年在2021年3月成立朝夕光年奇想基金（NIF），覆盖传统成熟品类游戏和独特品类游戏两大领域。
作为当年的战略重点之一，字节游戏部门疯狂挖角腾讯、网易等游戏大厂人才，团队规模一度突破2000人。在2021年年底的组织架构调整中，朝夕光年还一跃成为字节跳动六大业务板块之一。
不过，2021年的字节游戏没有交出特别亮眼的成绩单。2021年4月底上线的代理游戏《航海王：热血航线》，热度只维持了半个月就掉出了iOS免费榜前十。11月底推出的自研产品《花亦山心之月》，在“上线不到2小时拿下近200万人在玩”的数据后也归于平静。这些产品，都集中在海外。
而这背后，字节跳动烧出去的钱已经不少了。除了收购与研发本身付出的成本，字节对于新上线的游戏项目也愿意烧钱换市场。曾有游戏行业分析师向《财经天下》周刊透露，《航海王：热血航线》的首月流水达到了2亿-3亿元，“看着流水不错，其实是亏本拿到的，字节在这个游戏上面花费的渠道流量成本是远高于这个收入的”。
经过一整年的探索，字节跳动游戏业务的布局倒是渐趋清晰：重研发和全球化。但此时，想要在国内攻坚腾讯游戏，难度已经非常之大。
在生态布局方面，以腾讯为例，其对于游戏领域的投资，几乎完成了从海外厂商到国内中小研发团队的覆盖，且在斗鱼、虎牙等游戏直播产业中也有投资占比。
或许在字节跳动的期待中，也想借《无尽对决》把重度游戏市场的重心落在MOBA上。毕竟，MOBA类游戏有低ARPPU（每付费用户平均收入）、高DAU（日活）、低单局时长的特性，类似短视频。但这次，字节跳动平时引以为傲的技术和流量，没能让他在游戏业务里扳回一局。
市场对于游戏品类的需求还在趋向多元。数据显示，今年1至3月，流水TOP50移动游戏中，MMORPG/ARPG类游戏的流水份额大幅低于去年同期，目前仍处于第一，但与MOBA类、射击类基本持平，已不再占据绝对领先地位。而受《哈利波特：魔法觉醒》等爆款产品的影响，原本较为冷门的卡牌类游戏和捕鱼游戏的流水份额获得一定提升。
字节跳动想要瞄准的游戏出海领域，也在2022年初开始面临困境。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中国自主研发游戏的海外收入环比微跌。
有分析师对媒体表示，近年来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全球游戏市场规模在居家经济红利的推动下获得提升；但同时多个地区经济出现下滑，现阶段游戏市场正处于增长疲软阶段，因此中国游戏的出海也受到影响。
另一方面，中国游戏企业对主流出海地区的探索已处于较高水平，正面临全球流量成本上升的问题。
种种因素作用下，字节跳动的游戏业务仿佛已经在放缓。今年，中重度游戏朝夕光年业务上开始收缩，包括《Strike Royale》、《终结战场》在内的多款中重度游戏停服。
上述游戏行业分析师曾对《财经天下》周刊指出，重度游戏行业的迭代周期在加速，相比腾讯在过去用三到五年时间打造一款重度游戏，今天的重度游戏开发周期正在进一步压缩至2-3年内。字节跳动，现在很需要一个爆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