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步入“青春期”

日期:11-03
梁汝波字节跳动抖音

题图|视觉中国

题图|视觉中国

作者/黄青春

梁汝波的第二封内部信,再次将这位字节跳动“新帅”推到C位。

昨日(11月2日),梁汝波通过内部信正式宣布字节跳动新一轮组织架构调整:

集团将今日头条、西瓜视频、搜索、百科及国内垂直服务业务并入抖音,并在内部形成抖音、大力教育、飞书(企业协作应用)、火山引擎(企业服务云平台)、朝夕光年(游戏)、TikTok(抖音海外版)六大核心业务鼎立的格局;六个业务板块相关负责人均向CEO梁汝波汇报,TikTok负责人周受资卸任字节跳动CFO,公司财务部改向梁汝波汇报。

这成为梁汝波接任字节跳动CEO后最大的一次变革;另据《晚点 LatePost》报道,张一鸣已正式退出字节跳动董事会,将席位交给梁汝波。

这或许意味着,字节跳动已正式完成从“张一鸣时代”到“梁汝波时代”的权利交接。

从“张一鸣时代”到“梁汝波时代”

从这一轮组织架构调整来看,梁汝波治下的字节跳动明显加快了组织迭代的步伐,试图先从梳理旗下产品矩阵进一步提升组织效能。

图为张一鸣(左)和梁汝波(右)

图为张一鸣(左)和梁汝波(右)

首先,抖音+今日头条+西瓜+百科+搜索的组合方式是一种化繁为简、组织效能优先的调整。

从孵化时间来看,“西瓜视频”与“抖音”几乎是同时起步,甚至在前期,集团内部更看重的是西瓜而非抖音,结果抖音以6.4亿DAU一骑绝尘,而西瓜视频据极光大数据显示,2020.3~2021.3期间月均DAU从4300万跌至了3400万,其内部地位自然会被削弱;至于今日头条,虽是字节跳动的发家业务,但信息流显然不是未来的趋势,且在经过多年发展后如今天花板已然可见。

上海某券商互联网分析师周晓军(化名)告诉《中国证券报》,本轮调整后字节跳动在资源上更加聚焦,“核心就是所有资源都导向公司更加认可的部门,不再四处出击。抖音、TikTok、飞书的资源投入都在增加,增长乏力的靠边站。”

况且,三者的商业变现能力也差距巨大,据彭博社消息,字节跳动2020年广告收入1831亿元中,抖音贡献近60%的广告总收入,今日头条贡献大约20%,西瓜视频则占比不足3%。

鉴于此,集团选择将西瓜视频、今日头条并入抖音。一方面,在将资讯、中视频、搜索、百科并入抖音后,抖音+今日头条+西瓜+百科+搜索的组合方式能补足抖音在内容形态丰富度上的缺失;另一方面,市场数据显示,西瓜视频和抖音的用户重合度仅为11.6%,平台生态打通后或许能通过流量互通产生新的增量,并且基于不同app用户的行为建立更立体用户画像,进行更精准的信息流(内容+广告+电商)投放。

字节跳动步入“青春期”

其次,集团实行业务线BU化(Business Unit,业务单元),说明字节跳动正逐步从过去依据职能划分的组织架构体系向事业部制架构转型。

此次调整之前,字节跳动在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了“大中台+小前台”的组织体系,而不是像阿里、腾讯那样按照产品、服务、业务集群或利润中心来组建大事业群“BU”架构。

不可否认,字节跳动这套组织体系在过去一段时间展现出了强悍的作战能力。比如,据媒体报道,字节跳动实现一个产品功能时,从准备上线到复盘最快只需一周,“小前台”机动性优势被充分放大;至于“大中台”则更像一个从技术、用户运营、商业化上协同支撑的运转中枢,最大限度保证各个业务板块协同效率和资源调配。但是,当字节跳动这个庞大帝国员工数扩张到超十万数量级时,这种组织体系的局限性也暴露无疑。

比如,《深网》在最新文章中分析称,“当一家成长性企业专注于单一或相似赛道时,将每个业务都能用到的职能部分归在公用‘大中台’中确实能提高效率,建立快速迭代机制,且有利于创新业务的孵化成长;当多业务平台进入稳定时期增长放缓,大中台反而成了组织效率的拖累。”

在《晚点LatePost》报道中,2020年字节跳动平均每个员工每年撑起收入,和其它科技巨头达到 10万人规模时的人均贡献收入相比,字节跳动基本垫底,且其人均产出连续三年都在下滑。

另外,字节跳动的行军路线接连踏入本地生活、教育后,市场反馈却始终不尽如人意,经过一年多的尝试都未达预期;至于张一鸣心甘情愿“氪金”的游戏业务,同样缺乏亮眼的成绩自证。

源于此,2021下半年字节跳动陆续传出教育、商业化、游戏团队裁员的消息。

比如在《豹变》此前报道中,温州本地直营中心最赚钱的电商业务被拿掉,交给了大众消费业务线,最终发展成撤城裁员,裁员比例高达30%~70%;在《新浪科技》报道中,字节跳动旗下休闲游戏平台Ohayoo人员调整79人,其中涉及校招生30人,在优先安排转岗。而在今年8月Ohayoo已进行过一波调整,负责人徐培翔离职。

字节跳动步入“青春期”

“字节跳动一直推崇“大力出奇迹”,在金融、医疗、游戏、教育、云服务等十几个领域出击,并娴熟利用流量倒灌快速起量。比如,字节教育板块几乎在很短时间内膨胀到 20多个产品及近2万名员工,结果“双减”政策落地使整个业务遭受重创,包括本地生活也并不顺利,这(本地生活、教育业务)些失利不会对张一鸣造成太大影响,但对于团队高管、员工在心态上影响并不小,因为此前这是一只‘战无不胜’的队伍,这套打法在资讯、短视频等赛道都撼动过BAT这样的巨头,如今更多的资金、更优秀的人才却没啃下来。”尹军(企业管理者,化名)向虎嗅表示。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中国的互联网企业,有两个共同的烦恼:一是业务和规模发展太快,管理水平、组织能力、企业文化建设严重滞后;二是首款产品的成功来自于时代机遇,难以复制。

张一鸣治下的字节跳动产品能力毋庸置疑,一位大厂中层管理者就对张一鸣充满了赞美之词,在他看来,字节跳动高歌猛进这几年,不断在各个赛道左冲右突,是一家“进攻性”极强的公司。“有时候业务扩张的风险并不仅仅在于业务本身,很多时候还是在于江湖秩序,但作为互联网新生力量的代表,张一鸣凭一己之力在BAT丛林构筑了一套自己的流量体系。”

不得不承认,张一鸣带领字节跳动一头撞进AT的狩猎禁地,遭遇重火力阻击后,确实无意间改写了资讯、短视频版图,催生出一个全民型娱乐平台。不过,如今字节跳动全球员工数超过11万人、业务覆盖超过150个国家与地区,公司的组织能力、企业文化建设无疑成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张一鸣早在2016年就公开表达过自己对于大公司管理的看法,“随着公司成长,业务越来越复杂,在扩大人员规模的同时人才队伍不可避免的会被稀释。”

对此,张一璠(资深媒体人,化名)向虎嗅表示,早在前几年大家还在讨论字节跳动如何成为一家APP爆品工厂时,张一鸣就已经在思考组织迭代,“无论媒体报道还是市场关注,对于字节跳动这家公司都是滞后的——我们单纯讨论内容层面时,张一鸣将产品铺到了各大赛道;等我们关注到其产品矩阵时,他在考虑如何管理这个超十万人的组织,甚至更早(张一鸣微博在2011年就已经在思考组织管理)。”

而且,在回溯起当时张一鸣因TikTok问题遭全网群嘲时,张一璠也表示出不解,“强如华为都不能幸免,那为什么要去嘲笑一位致力于全球化的年轻中国企业家,何况这背后还有千千万万处于转型战役的中小企业。围观、嘲笑乃至落井下石并不能解决我们的时代困境,中国企业想走出去,没有独善其身的说法,一定是意志上众志成城。”

字节跳动步入“青春期”

他还进一步补充道,在TikTok面临监管风波之前,张一鸣在公司八周年前后已经在内部提出将“组织管理”变成字节跳动接下来的建设重点,“相对于具体业务,他开始(张一鸣)更关注公司战略及企业文化建设。”

问题在于,字节跳动崛起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意料,这家成立于2012年的公司在经过短短9年的野蛮生长后员工人数迅速达到11万,放眼国内外如此体量的公司也屈指可数,而如何管理好这个庞大的组织无疑对公司掌舵者提出了新的挑战,也非常考验掌舵者的认知。

张一鸣“退”下来之前,其给外界的印象一直是延迟满足感强、极度自律的理工男。甚至,有报道称,张一鸣会像机器一样训练自己,且没有太多情绪化的东西,善于用数据寻找缝隙,最后一切用增长说话——这显然缺乏管理的“温度”和“柔性”,且不近人情。

而梁汝波与张一鸣相识于大学,之后2009年的九九房项目、2012年的字节跳动项目,两人一直是创业伙伴(联合创始人)。梁汝波担任字节跳动产品研发负责人期间,曾主导过多个重要产品和业务,包括今日头条、头条号、广告系统和用户增长系统等。

尤其,2020年起,梁汝波开始负责集团人力资源和管理等工作,正是这个时间前后,字节跳动全球员工数从6万人增长至11万人,成为中国互联网员工数仅次于华为(2020年数据约19.4万人)的存在,从这个角度看,梁汝波或许比张一鸣更适合掌舵字节跳动接下来的发展。

不过,邱洪(资深HR,曾供职腾讯、华为)担忧,字节跳动从几万人激增到超十万人不过一年多的时候,再加上梁汝波在管理上也需要时间磨合,这个过渡期的管理问题很可能集中暴露:

“在整个组织变革的关键时刻,张一鸣把指挥棒交给了梁汝波,不过现阶段的字节跳动就像一块构造精密的瑞士手表,数万个齿轮带动着整个巨大机体的正常运转。如果有空转甚至停止运转的齿轮传导下去,会导致走时过快或过慢,这都会浪费公司巨大的人力、时间及纠错成本,如何从根本上保证每个齿轮咬合传递‘精准’,梁首先要给出一版‘指导纲领’。”

邱洪还进一步指出,“梁汝波要建立自己的管理‘中枢’,先要将核心的几块通过关键人抓在手里,这次调整不光‘管人’还‘管钱’就能看出来。”

等于说,相对于此前张一鸣领导下的野蛮扩张、四处出击的“进攻式”发展战略,梁汝波选择先整肃组织,该合并就合并,该裁员就裁员,一切以公司效益增长优先。

无独有偶,前两天字节跳动还在工作制度上进行了重大调整,为此#字节跳动实行1075工作制#还冲上了微博热搜。对此,尹军表示本质上还是基于成本与收益的综合考量,“在狂奔的年代,加班可以跑的比别人更快,加班带来的收益盖过了成本的投入。然而互联网红利殆尽后,单纯的时间堆叠对业务产生的边际收益越来越低,突破也越来越不易,甚至难以盖过全民加班的成本,所以字节会推动1075工作制,取消大小周。”

不过,自梁汝波掌权以来,无论是宣布公开公司财务数据,还是取消大小周、推动1075工作制,本质上都是为了提升字节跳动管理效率,就如同他说的那样:

“对我们(字节跳动)来说,一方面组织规模很大,我们需要关注管理效率,确保管理可以规模化,不过度混乱;另一方面也要关注管理效果,保证组织不僵化,能保持弹性,总能探寻最优解。”

注:文中张一璠、邱洪、尹军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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