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婉仪郭美婷郑植文
编辑／曹金良
7月20日，海关总署公布了一批侵犯知识产权典型案例，涉及货运、跨境电商、邮递等重点渠道。海关总署表示，这些案例中，既有对传统贸易模式下知识产权的保护，也有对新兴业态“碎片化”侵权行为的打击。
据深圳海关7月通报，在对一批8920部跨境电商出口手机查验时发现，一批使用了“NOKIA”标识的手机经确认证实侵犯了诺基亚公司所有的“NOKIA”商标专用权。
跨境电商，作为新兴外贸业态，在疫情期间已成为稳外贸的重要力量。据海关初步统计，2021年上半年，我国跨境电商出口6036亿元，增长44.1%；进口2831亿元，增长4.6%，出口增速远高于进口增速。而伴生这股火热行情的还有海关对跨境电商知识产权侵权现象的严厉打击，以及中央政府对跨境电商的监管政策。今年6月22日召开的国常会明确提出，要制定跨境电商知识产权保护指南，防范假冒伪劣商品。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调查了解，跨境电商出口领域的知识产权问题错综复杂，一方面涉及不同司法辖区，另一方面涉及供应商、物流公司、电商平台以及卖家等多个责任主体。为促进跨境电商出口健康发展，知产保护迫在眉睫。
一场针对中国卖家的“围猎”
有跨境电商从业人士向记者介绍，在电商行业涉及的知识产权侵权纠纷中，主要有三大类型，分别是商标侵权、专利侵权和版权侵权。由于我国跨境电商出口卖家销售市场主要在法律意识较强的欧美等地，知识产权侵权现象易发，譬如，如果卖家的店铺使用了别的品牌的商品图片，就可构成版权侵权。
中国跨境电商快时尚服饰品牌SHEIN就在美国加州面临着这样的起诉，被马丁靴鞋子国际品牌Dr Martens所属公司AirWair International提起商标侵权诉讼，AirWair International表示SHEIN的购物网站使用了Dr.Martens的商品图片诱导消费者，其出售的“马丁靴”以及其他20多款产品均为假冒产品。
SHEIN是一家扬名海外也专做海外市场的中国跨境电商服饰品牌，启信宝显示，2020年8月SHEIN进行E轮融资后估值150亿美元。根据移动应用监测机构App Annie的统计数据，截至5月17日，SHEIN的下载量在54个国家的iOS购物应用中排名第一，在13个国家的安卓设备中排名第一。
然而，在众多跨境电商出口卖家面临知识产权纠纷中，SHEIN的遭遇并非特例。根据美国伊利诺伊州北区联邦地区法院的数据，2020年第一季度，在北伊州法院提起的180件相关案件中，有92件和中国跨境电商相关；第二季度100件相关案件中，有82件和中国跨境电商相关。
诚然，作为新业态的跨境电子商务，该领域面对的法律问题相对复杂，知识产权侵权纠纷固然存在，但业内也已普遍达成一种共识，这是一场针对中国跨境电商卖家知识产权诉讼的“围猎”，一些侵权诉讼也许并不具备法律基础，但中国卖家往往因为息事宁人的心态不主动应诉而造成利益损失。譬如，在美国就有专门做中国卖家侵权生意的律所，一些实力雄厚的国际知名品牌通常会通过委托这些律所来帮助自己处理产品侵权的纠纷。
Greer, Burns& Crain就是一家被戏称为最爱起诉中国卖家的美国律所。据这家律所的官网介绍，国际商标法律信息权威媒体《世界商标评论》将其评为2020年美国最活跃的商标诉讼律所，在2020年共提起243个商标诉讼，涉及22000多个市场目标和5900个网站，其中97%的注册资料为中国大陆地区。
金杜律师事务所合规业务部合伙人冯晓鹏律师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在海外尤其是美国，存在专门针对中国跨境电商卖家起诉知识产权侵权的律所。这种现象的出现，一方面是这些律所利用了中国企业不自信的心态，以及中国卖家对海外诉讼程序的不了解；另一方面，中国卖家‘以和为贵’‘少讼、无讼’的思想观念使得卖家往往想息事宁人。”
“面对海外知识产权侵权诉讼，即使卖家聘请了律师，也甚少选择直接通过诉讼对簿公堂的方式解决纠纷，而是选择律师谈判搁置纠纷，其实是吃亏的。有些确实不构成侵权行为或者当权利存在争议的情况下，中国卖家其实完全可以通过一些民事诉讼程序进行反击的，以实现对自己法律权利和商业利益的保护，从而提升整个中国跨境电商行业维权意识。”冯晓鹏律师进一步分析称。
跨境电商知识产权纠纷复杂
然而，“息事宁人”的做法却无法避免知识产权纠纷已经给卖家造成的运营损失。2020年6月24日，跨境电商主流平台亚马逊就宣布成立全球打假团队，专门负责打击违反法律法规和亚马逊商城规则、在亚马逊上销售假冒商品的售假者。亚马逊明确表示，侵权行为一旦确认，下架Listing（产品页面），暂停销售权限，还有可能会损失库存，甚至支付品牌方的高额赔偿金。
据多位接受记者采访的业内人士介绍，跨境电商卖家涉及的知识产权纠纷错综复杂，一方面，跨境电商涉及多个司法辖区，各国法律存在差异，此外亚马逊、速卖通等电商平台也有自己的平台规则；另一方面，电商领域涉及供应商、物流公司、卖家等多方主体。“对于有自由品牌的独立站来说，知识产权意识一般会比较规范；而对于广大需要借助第三方平台销售的中小卖家而言，他们通常没有自己的生产线，产品是从供应商进货的，对知识产权维权的把握很难有自主权，更多是依赖于对采购商和供应商的信任。”冯晓鹏律师向记者表示，“实际上，跨境电商知识产权纠纷很多不是通过司法途径处理的，往往是通过平台的解决机制和行政执法解决的。”
跨境电商销售渠道主要有两大类，一是亚马逊、速卖通等第三方平台，另一类是卖家自建的独立站。其中，第三方平台凭借流量和物流优势占跨境电商销售的主体，同时也承担了解决知识产权纠纷的重要责任。
记者从跨境电商平台全球速卖通了解到，平台对权利人开放了阿里巴巴知识产权保护平台（IPP平台），权利人可通过该平台提交知识产权资质并对侵权商品发起投诉，以维护自身合法权益；与此同时，平台也会有针对性地对平台内的商品做主动防控，预防知识产权侵权风险。
据速卖通方面透露，对被投诉侵权成立的卖家，速卖通有权采取以下处罚，包括但不限于退回或删除商品或信息、限制商品发布、暂时冻结账户以及关闭账号。
“每年权利人都会通过IPP平台完成数以十万计的投诉维权，该投诉机制有效地保护了权利人的合法权益，同时也保障了消费者的利益。”速卖通有关负责人向记者透露，“相较于国内电商，跨境电商直接面对各主要出口国不同的法律制度和监管环境，其中牵涉了知识产权的地域性问题，及跨国知识产权案件等复杂场景。”
在探索跨境电商监管方面，需要各国协作谋智，我国凭借多年来的电子商务发展基础积极推进相关工作。2018年2月在北京召开的世界海关跨境电商大会上，一份关于全球跨境电商发展愿景的《北京宣言》正式发布，向外界传递中国海关与世界海关以及其他利益攸关方对全球跨境电商发展的共识和愿景，同时大会还提到了要积极处理与税收、知识产权保护等相关挑战。
自建独立站、提升品牌价值
跨境电商知识产权侵权纠纷频发，在业内人士看来，通过品牌化运作、建立独立站的方式，是避免侵权、有效应对越来越严格的知识产权合规环境的有效之径。尤其自今年以来亚马逊平台对很多违规大卖家接连封号的情况下，独立站也逐渐成为很多想做大做强的卖家的考虑选项。
独立站，区别于在亚马逊等电商平台上开店的第三方卖家身份，是卖家自行建设、具有独立域名、用于开展电商业务的网站。根据雨果跨境的一份卖家调研报告显示，有34%的卖家明确计划在2021年布局独立站业务，另有20%卖家也在考虑。
招商证券出具的《海外独立站深度报告》指出，独立站为跨境电商主流销售渠道之一，相比于依附第三方平台更有利于自主品牌的打造与消费者价值的实现；与国内电商竞争格局不同，欧美龙头综合电商市占率显著低于国内，为海外独立站兴起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
与此同时，支持跨境电商企业建立独立站也正在成为国家大力倡导的方向。7月9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加快发展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意见》指出：“鼓励外贸企业自建独立站，支持专业建站平台优化提升服务能力。”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司长李兴乾介绍称，“据测算，我国独立站的数量已经达到20万个左右。企业反映，相比第三方平台，独立站有几个优势。一是降低运营成本；二是开展精准营销；三是提升品牌价值。”
跨境电商独立站SaaS建站提供商店匠 SHOPLAZZA联合创始人陈志浩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说：“通过独立站，品牌方可以与世界范围内任何潜在消费者发生联系。品牌方不仅可以通过详细的产品介绍让消费者对其产品有全面的认知，并且可以通过品牌故事、品牌理念、社区等形式，让消费者对品牌有更好的了解。品牌方也能够直接跟消费者对话，收集消费者反馈，分析消费数据来帮助品牌更好的迭代优化自己的产品，与消费者建立长久且有效的互动。”
冯晓鹏律师认为，由于每个国家和地区的法律环境和执法力度不同，卖家通过在不同国家建立各个独立站的方式进行本土化经营，可以确保一个地区的经营出现问题时不至于影响到其他地区的销售活动，避免出现连锁反应。
自疫情暴发以来，跨境电商出口行情持续走红，在带动一波卖家挣钱红利的同时，也让提供SasS服务的提供商乘势而上，随着侵权纠纷成为越来越多卖家的痛点，独立站建站平台也在拓宽自身的业务模式。“随着独立站的日益兴起，我们建议品牌在打造初期就要具备防侵权维护的意识，通过树立自己的知识产权打造品牌壁垒，并且形成一套自有的防护机制，以应对突发事件。”陈志浩向记者表示，“在知识产权保护这一块，店匠一直致力于为商户提供指导，譬如为了让品牌在国际市场激烈的竞争下脱颖而出，如何打造具有自身调性的品牌并进行相应的品牌营销，以及品牌在获得一定成功后，如何更好地为独有的技术、设计、产品等进行防侵权维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