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明杰段芳媛
“最近我经常收到上市公司的请求，帮助他们物色医美标的。”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医疗美容机构分会副会长田亚华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
今年以来，资本市场医美概念火爆，上市公司纷纷涉足相关产业。不过，“躺着赚钱”、门槛极高的医美上游赛道只属于少数企业。多数公司退而求其次，扎堆进入“医美机构”赛道。这里的现实情况是毛利率很高，净利率却极低，如火如荼的跨界转型称得上是一场“美丽大冒险”。
热潮涌动
据中国证券报记者不完全统计，2021年以来，有20余家上市公司宣布跨界进军医美产业，主要采取并购方式快速进入。6月，奥园美谷宣布拟通过挂牌转让方式剥离房地产资产，全面转型医美产业。
随着涉足医美产业的上市公司越来越多，原来跟踪地产、轻工行业的一些券商分析师，摇身一变成为医美行业分析师。今年6月发布的2021版申万行业分类，新增一个一级行业——美容护理。
跨界转型热潮涌动，医美产业看上去很“美”。
国际咨询机构Frost&Sullivan预测，2024年中国医美市场规模有望突破3000亿元，与2019年相比，实现翻倍。“综合对比海外医美市场渗透率和消费额等指标，中长期看，我国医美产业有5倍以上成长空间。”中信建投研报认为。
近两年，被称为“玻尿酸三巨头”的昊海生科、华熙生物、爱美客先后登陆A股，并以高速增长的业绩和超高的毛利率引发市场瞩目。其中，爱美客以90%以上的毛利率被市场冠以“女人的茅台”之名。
不过，田亚华发现，不少宣布跨界进军医美产业的上市公司，之前并没有进行详尽调研，甚至谈不上了解。“我问一位前来咨询的上市公司高管，寻找医美资产的目的是什么？他说先装进去再说，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所谓“事实”便是医美产业太火。今年以来，医美指数大涨50%，上市公司沾医美股价就涨：融钰集团13天收获11个涨停，金发拉比10天收获9个涨停，奥园美谷今年以来涨幅达150%。
急功近利的跨界转型受到监管机构的重点关注。今年5月底宣布拟以39倍高溢价投资医美的丽尚国潮，在被上交所问询后，不到一个月就草草终止了交易，原因是“标的公司处于初创期，未来经营发展不确定性较高。”
而一些主营业务靠近医美的上市公司，面对诱惑则选择谨慎。爱尔眼科董秘吴士君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我们的重心是各类眼病的诊疗服务，虽然眶周整形美容需求大，我们在积极探索，但不会为了追逐热点而急功冒进。跨界进入陌生领域的风险本来就大，更不要说大干快上了。”
净利率指标不理想
田亚华发现一个有趣现象：在上市公司苦苦寻觅医美资产之际，不少医美机构想趁着这波并购热潮尽快“出手”。
“医美产业链包括耗材、器械以及医美机构等。上游的耗材、器械环节可以说是‘躺着赚钱’，比如‘玻尿酸三巨头’，而医美机构多数亏损。但市场往往不加区分，一听医美就以为是暴利。”田亚华说。
中信建投研报认为，医药监管政策严格，目前国内获批的玻尿酸产品仅40个，肉毒毒素产品仅4个。门槛高，上游企业盈利能力强。比如，爱美客2020年毛利率和净利率分别达92%和62%。
虽然医美机构毛利率同样很高，但获客成本更高，所以净利率指标并不理想。以去年年底赴港上市的瑞丽医美为例，2017年至2020年，公司毛利率分别高达66%、58.2%、52.9%、48.72%，净利率只有15.4%、11.6%、5.4%、2.98%。
医美机构的获客成本到底有多高？湖南老牌美容机构雅美集团董事长肖征刚为中国证券报记者算了一笔账：“早期通过传统媒体投放广告，获客成本在每人2000元以上；后来是百度竞价排名，获客成本升至每人3000元以上；再后来随着立体化营销模式的发展，成本进一步上升；现在出现了渠道模式，返点高达70%。”
中信建投梳理发现，在医美机构总成本中，营销渠道和销售费用分别占50%和20%，加上耗材、运营、人工等支出，医美机构的净利率普遍只有1%至10%。
“在高速增长中惨淡经营。”田亚华如此描述医美机构现状。
无奈的是，欲跨界进入医美产业的上市公司多数只能选择医美机构赛道。“上游基本被巨头垄断，可供并购的标的凤毛麟角。自建的话，除了需要资金，更需要长达数年的技术积累，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肖征刚说。
以汉商集团为例，公司日前宣布拟投资1950万元设立公司研发医美产品，但短短一周就宣布作罢，原因是“相关产品研发需要一定周期，可能遇到研发不及预期，拿不到相关临床批件或临床试验失败等风险。”
而医美机构虽然看上去门槛低，实际上是进入容易做好难。吴士君表示：“医美机构除了赚钱难，还面临不小的潜在医疗风险。”
找准切入点
资本市场以前曾出现几波集中跨界，比如2013年、2014年的影视、游戏跨界热潮。
华泰联合证券董事总经理劳志明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跨界的内在逻辑是向成长性好的产业转型。有的上市公司主业难以为继，提早转型或许还有希望。而医美比影视产业现金流好，比游戏产业稳定性强，前景广阔，所以成为当下上市公司跨界转型的热门选项。
他提醒，并购本身很难，跨界并购更难。并购只是开始，整合才是关键。特别是医美行业除了具备消费属性，还兼具医疗属性，相比影视、游戏等纯消费行业，对专业化要求更高。
通过跨界进入医美赛道的一家上市公司高管李明（化名）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医美机构存在“小、乱、散”问题，但从长远看，这为资本提供了介入整合的机会。
目前，国内医美机构呈现区域化竞争态势，且集中度低。以瑞丽医美为例，其在浙江省的市场份额约为1.9%，排名第五，而浙江省前五名品牌机构合计市场份额仅为17.5%。
根据艾瑞咨询数据，2019年国内具备资质的医美机构约13000家，仅占医美机构总量的14%。在具备资质的医美机构中，大型机构占6%至12%，绝大多数是中小微机构。
“上市公司介入后，借助资本市场平台进行整合，发展成全国性、连锁化的大型医美机构，通过品牌打造和效率的提升，长期而言，医美机构盈利能力有望获得提升。”李明表示。
田亚华称，上市公司进军医美机构领域，切入点很重要。一些深耕单品类的医美机构未来有希望胜出。比如植发，对医生的要求不高，可以标准化，复制能力强，且医疗风险小。
以近日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的植发龙头企业雍禾医疗为例，其治疗的患者总人数从2018年的3.5万人增至2020年的9.1万人，虽然2020年净利率只有约10%，但有望“薄利多销”，依靠迅猛的发展势头带动业绩快速增长。
肖征刚认为，医美机构要更好地与资本市场对接，当务之急是树立行业标准，规范发展。“很多医美机构发展不规范，一旦装入上市公司，在规范化的过程中会付出高昂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