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骆华生
编辑/董雨晴
作为搅动游戏行业格局的新势力。字节跳动在今年出手了两笔轰动业内的投资，一次是以40亿美元全资收购游戏公司沐瞳科技，这家公司的明星产品则是在东南亚市场较热门的MOBA类游戏《无尽对决》；二是对主攻二次元游戏的有爱互娱进行了全资收购，后者则未披露具体的金额。
自2018年首度入局轻度游戏，到2019年成立“绿洲计划”预备切入中重度游戏市场，再到今年高举高打收购多家游戏研发公司，字节跳动旗下游戏业务早该交出一份成绩单。
今年4月底上线的《航海王：热血航线》被看作是这份成绩单下的最后一根稻草，业内评价其对于字节游戏的意义是“不容有失”。“毕竟头条游戏烧（钱）三年了，你还没有一个非常非常成功的产品，就是说不过去的”，一位游戏行业分析师告诉AI财经社。
图/字节跳动游戏官网
目前，该款游戏的热度只维持了半月，截至发稿，其已掉出iOS免费榜前十。更大的动荡也在字节游戏内部进行——尽管以上多家字节投资的游戏公司均保持独立运营，但多位接近字节游戏的业内人士证实，目前字节游戏正在进行组织架构调整。另有一位信源称，这次组织架构调整获将涉及中重度游戏负责人的职位。
留给字节游戏的时间明显不多了。
给游戏以耐心
字节跳动做游戏已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至少在行业和媒体报道里，字节跳动做游戏已经是一个按月更新的报表。
自2018年首度切入轻度游戏（多指休闲类小游戏），字节跳动涉猎游戏行业已经三年有余，高层也对游戏业务展现出相当大的重视程度。
据媒体报道，张一鸣对游戏寄予厚望，他从不玩游戏到会强迫自己抽出一定时间对游戏进行研究，就可以看出他的重视程度。去年《原神》大爆后，张一鸣还亲自潜伏进员工的游戏群“考察”。
过去两年多来，字节跳动在游戏行业也几乎成为了“土豪”一般的存在，疯狂挖角腾讯、网易等游戏大厂人才，投入巨大精力招兵买马。据媒体报道，截至今年4月，字节跳动游戏团队已有超2000人规模。
图/视觉中国
以2021年这个时间节点来看，字节跳动在游戏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2月份，字节游戏品牌朝夕光年上线；3月份，字节跳动宣布40亿美元收购沐瞳科技，4月份字节跳动全资收购有爱互娱；5月初，朝夕光年独家代理的重度手游《航海王：热血航线》正式公测，一度登上畅销榜第一。同时，字节跳动还通过投资和内部赛马押注游戏行业新的增长点，其中包括云游戏平台嗷哩游戏和沙盒游戏公司代码乾坤等。
另据AI财经社了解，有爱互娱和沐瞳科技这两笔收购都属于高溢价收购，“字节花了大价钱”。二者均在海外拥有较为稳定的产品线，月流水和用户已成规模。
对待游戏业务，字节跳动一面是舍得花钱，另一面是极大的包容度。在字节跳动，上一个两年未出成果的创新产品：社交产品多闪和飞聊，结果均是被无情砍掉。而在整个2020年，尚未有任何成绩的字节游戏，仅仅是让上海工作室负责人杨东迈离开。有消息称，杨东迈是因不达预期而离职。
下注要啃游戏肥肉
字节跳动对于游戏的野心也不难理解。2018年，抖音广告收入中，游戏类别的占比已经超过了34%。
当时在字节内部看来，如果可以挺进这个以高回报著称的产业链上游，不仅能够为字节跳动的信息流业务带来更为稳定的收入闭环，也能够形成新的营收增长点。
在业内人士看来，其切入游戏市场的逻辑也和早年间的腾讯十分相似。2003年，效仿盛大代理《传奇》，腾讯斥巨资拿下了角色扮演类游戏《凯旋》的国内代理权，作为腾讯发行的第一款游戏，《凯旋》吃了败绩。
此后，拥有QQ这一关键社交渠道的腾讯切入了休闲游戏市场，用仅仅一年半时间，研发出20余款休闲QQ游戏，“借鉴”泡泡堂推出“QQ堂”，开启以QQ命名的游戏盛宴。因为当时这些游戏都和腾讯QQ账号进行了打通，腾讯休闲游戏用户数激增，到2005年4月时，已经突破了130万。
在这之后，腾讯重度游戏逐步成型，《QQ飞车》与《QQ炫舞》拉开了腾讯中重度游戏创收的序幕。其对于海外大型游戏业务的代理也在2008年重启，《地下城与勇士》和《穿越火线》在腾讯的代理下先后成为爆款网游。
后面发生的故事大家也越来越熟悉，在QQ之外，微信的崛起，助推了另一款腾讯自研游戏《王者荣耀》的爆火。此后，腾讯更是凭借集团的资本实力，在游戏行业持续出击。
图/视觉中国
同样的逻辑复制在字节跳动身上，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一位游戏分析师认为，字节跳动旗下拥有抖音、西瓜视频和今日头条多个平台，意味着其可以利用平台之便推广游戏业务，但代价却是一旦其推广游戏本身，那么相应的广告收入也就失去了，“或者说这部分广告收入就打折了”。
甚至，一旦其将更多流量倾斜给自家游戏，必定会对其它广告客户有所伤害。
同样据这位分析师透露，目前《航海王：热血航线》的首月流水达到了2-3亿元，“看着流水不错，其实是亏本拿到的，字节在这个游戏上面花费的渠道流量成本是远高于这个收入的”，此外，作为IP类游戏，其在IP授权上同样付出了成本。
另一方面，字节在游戏行业的投资也被许多人看作是“亏本买卖”。特别是对有爱互娱和沐瞳科技两家公司的收购，业内人士均认为远高出了市场公允价格。“这种价格，换做腾讯肯定是不会买的。”
内忧与外患
尽管在游戏行业看来，打造一款重度游戏（典型如《王者荣耀》），特别是成功的重度游戏需要时间。历史经验来看，这一时间短则三至五年，长的往往可以达到八年或者更长。
一位游戏行业分析师认为，重度游戏行业的迭代周期在加速，相比腾讯在过去用三到五年时间打造一款重度游戏，今天的重度游戏开发周期正在进一步压缩至2-3年内。从这一点上，留给字节游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另有接近字节人士称，字节跳动高层已经展现出对游戏部门所研发产品的不满。
外部环境同样堪忧。自今年开始，腾讯游戏在错过《原神》之后，针对游戏行业的投资也开始加快。据公开数据统计，腾讯开年以来投资的游戏公司已经超过37家。这些资本加码，在无形中也形成了对字节的包抄。而根据公开报道，加入游戏行业角逐的，还有B站和快手，后两者同样有平台和流量优势，同样也在游戏行业大举出击投资。
图/视觉中国
和社交、教育等业务一样，字节跳动做游戏的优势原本在于其旗下的技术中台和庞大的流量网络。其中，短视频已经成为占据中国网民使用时长最长的国民级应用，而抖音用户体量更远超快手。
2020年后，字节跳动在《镖人》、《航海王热血航线》等代理的中重度游戏上，如法炮制抖音带量的发行策略。从这次《航海王：热血航线》来看，其思路显然已经相当成熟化。除了常规素材投放外，该款游戏还在抖音上线同款滤镜和特效，邀请头部博主和明星共同参与。
不过，《航海王热血航线》的掣肘也很明显。游戏体验不佳是其在TapTap等渠道获得低评分的主要原因，而卡牌游戏这类偏重度的玩法，则更考验游戏本身的品质而非买量投入。
甚至，连买量环境也正在发生变化，特别是移动红利消退后，中重度手游更依赖品质突围，例如避开应用商店的《原神》。在TapTap、B站等新兴渠道上线后，《原神》吸金超过10亿美金。字节跳动的流量王牌对一些游戏产品失去了吸引力。
而在自研方面，字节也仍然面临着游戏业务上何时有突破的问题。其中，自研是游戏厂商产品能力的证明，但《航海王：热血航线》仍然是老牌游戏厂商中手游的作品，由字节跳动旗下朝夕光年进行发行。而缺乏好产品已经是所有游戏公司的困局，例如腾讯在错过《原神》前后，就曾反省“投得不够多”，大举投资外部CP，以填补垂类空缺。
与腾讯在游戏行业深耕多年相比，字节跳动在人脉上也同样不占优势。游戏行业以研发为先，头部公司经过多年，已经形成对人才的虹吸效应，例如莉莉丝就曾有发放1.9亿项目奖金的先例。这使得字节跳动不像在短视频一样，拥有技术和流量上的吸引力。
虽然字节跳动通过收购沐瞳，也获得了旗下产品在东南亚的联赛版权，但长期来看，由于腾讯在全球游戏厂商的投资布局，在电竞等游戏产业链下游上，也仍然掣肘重重。在近期，由于未经腾讯授权直播《王者荣耀》游戏，抖音火山版还被判赔偿腾讯800万元。
实际上，对于字节跳动在游戏行业的四处挖角，曾有游戏公司策划向AI财经社表示，行业共识是选择工作时，更多是看项目，而非公司。这一点上字节跳动对游戏人才并不具有吸引力。而2021年，腾讯与B站等新老游戏势力对外部公司及人才抛去橄榄枝，无形中也削弱了字节跳动的竞争水平。
《航海王》：最后一根稻草？
多位接近字节游戏的业内人士证实，目前在字节游戏内部正在进行一场组织架构大调整。另有一位信源称，这次组织架构调整或将涉及中重度游戏负责人的职位。
“字节游戏有压力也不是一两天了”，一位接近字节游戏的知情人士称，“组织架构调整在字节也很常见。”但这一定程度反映了字节在游戏业务上的焦虑。
甚至，多位人士都认为，《航海王：热血航线》这款游戏产品将成为字节游戏的最后一根稻草。4月22日公测后，在游戏社区TapTap上，《航海王：热血航线》一度排行前列。目前，该款游戏的热度只维持了半月。根据App growing等机构数据显示，随着素材投放的减少，《航海王：热血航线》也在近期出现了明显的排名下滑。
图/字节跳动游戏官网截图
在TapTap上，《航海王：热血航线》作为IP漫改游戏的评分也并不算出色。6.5的评分在整个社区的手游排行榜中位居中下游，有关其玩法需要优化、氪金体验差的评价也并不少见。而根据IP改编成的手游，大都容易面临原著粉丝看热闹，核心用户难留存的问题。
有意思的是，和字节跳动联合出品这一游戏的游戏公司中手游，在4月29日确认了B站对其的入股，占股7.15%，双方还签了战略合作协议，意味着B站将拥有中手游出品游戏的独占性授权运营。而在去年12月，业内曾传闻字节跳动与中手游谈判入股。
更为尴尬的是，在5月16日晚腾讯游戏的发布会上，腾讯也发布了一款同IP《航海王》改编手游《Project:Fighter》。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它将成为字节跳动旗下《航海王：热血航线》的直接竞品。
字节游戏仍旧欠缺一张成绩单。
目前，虽然字节跳动在游戏行业布局已经形成了相对完整的研运网络，包括北京、上海、深圳、杭州等地组建工作室，和在不同游戏类型上有不同的发行网络。例如，Ohayoo专注休闲游戏发行；朝夕光年负责中重度游戏；字节跳动还推出蛋卷游戏，目标是手游版的steam。但在这些规模快速扩张的同时，自研却始终未跟上，此前作为朝夕光年自研产品的《火力对决》，迄今还未上线。
而《航海王：热血航线》以后，字节跳动的下一款手游为自研的女性向手游《花亦山心之月》，由字节跳动旗下的亦心工作室开发。不过，女性向手游市场有限，且已形成叠纸领跑的市场格局。而昨天，腾讯游戏2021年度发布会落下帷幕，腾讯合计代理和自研就公布了60款新品，这其中包含女性向、SLG、FPS、MOBA，可以说是已经包含了各个重点品类。
对比之下，字节游戏的发挥空间似乎远没有它在市场吆喝的声量那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