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琼余乐
变动上市公司控制权，缩减非零售业务，苏宁进入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
2月25日，苏宁易购（002024.SZ）发布公告称，公司实际控制人、控股股东张近东以及股东苏宁电器集团有限公司拟筹划转让股份，预计转让比例20%-25%，可能涉及公司控制权变化。苏宁易购股票自2月 25日起停牌，预计停牌时间不超过5个交易日。
苏宁易购2020年三季度财报显示，张近东为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为20.96%，苏宁电器集团有限公司与淘宝（中国）软件有限公司并列第二大股东，各持有19.99%的股份。按照公告，张近东与苏宁电器转让股份后，二者持股总数占比将从40.95%降至15.95%-20.95%，张近东极有可能失去苏宁易购第一大股东的地位。对此，苏宁相关负责人回复《财经》记者称，目前一切以公告为准。
2020年，苏宁不断被传面临债务危机，资金链紧张。截至2020年三季末，苏宁易购总资产为2211.93亿元，总负债1361.4亿元，净资产850.53亿元，资产负债率61.55%。自2020年底起，张近东等股东已多次质押股份“回血”，苏宁还用旗下云网万店科技有限公司进行融资，但轮番推出自救措施后，苏宁仍需要进一步减负才能度过难关。
2021年春节假期结束后，苏宁集团董事长张近东发表团拜讲话，表态要聚焦零售主航道、主战场，“针对不在零售主赛道的，就要主动做减法、收缩战线，该关的关，该砍的砍。”他表示，要将有限的资源和精力集中在确定的、看得到价值的事情上，聚焦家电、自主产品、低效业务调整以及各类费用控制四个利润点，强化苏宁易购主站、零售云、B2B平台、猫宁四个规模增长源。
张近东的讲话，意味着苏宁过去坚持在体育、物流、文创等多个领域多元化发展的战略即将迎来重大改变。2021年，苏宁已经站上了决定命运的关键节点。
01
资金链持续紧张
2021年2月，信用评级机构中诚信国际将苏宁易购的评级展望由稳定调整为负面，维持其主体信用等级为 AAA。中诚信国际在报告中提到，苏宁易购短期债务占比一直处于较高水平，且可动用货币资金对短债的覆盖能力较弱。截至2021年2月10日，公司存续公司债及中票本金合计为 58.59亿元，其中 2021年内面临到期及回售的本金为 53.59亿元，债券集中到期压力较大，而近期公司的再融资压力较大。
苏宁易购的营收情况也不容乐观。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苏宁零售业务亏损较大。苏宁易购发布的业绩预告显示，2020年度苏宁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39.53亿元—34.53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140.16%—135.08%。
自2020年底开始，苏宁已经采取了一系列自救的措施。其一是将旗下业务拆分融资。2020年11月30日，苏宁易购宣布旗下云网万店科技有限公司完成A轮融资，由深创投领投，融资金额60亿元。2021年1月，据36氪报道，苏宁易购旗下“零售云”业务板块A轮融资接近完成，融资总额或超10亿元人民币。其二是质押股权融资。2020年12月，苏宁控股集团股东张近东、张康阳及南京润贤企业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将所持有的苏宁控股全部股权出质给淘宝（中国）软件有限公司，合计出质股权数额10亿元人民币，张近东还将其持有苏宁置业65%的股权质押给了淘宝。今年1月起，上市公司苏宁易购接连发布六则公司股东股份质押的公告，张近东、苏宁电器集团多次将持有的苏宁易购股份办理质押。
02
断臂求生，足球电竞首当其冲
不断融资的同时，苏宁也计划调整战略，收缩业务版图。根据张近东最近的说法，苏宁的调整思路就是聚焦零售主航道，这意味与零售关系较远的一些业务版块都有可能被砍。
2018年是苏宁多元化战略发展的顶峰。彼时，苏宁将物流业务升级为集团产业板块进行独立运作，并谋划设立苏宁科技集团。经过调整后，苏宁集团旗下苏宁易购、苏宁物流、苏宁金融、苏宁科技、苏宁置业、苏宁文创、苏宁体育、苏宁投资八大产业板块成型。其中，除苏宁易购之外，其余七大板块均不直接从事零售业务。
苏宁易购集团总裁侯恩龙2018年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曾将易购比喻成整个苏宁集团的“火车头”，其他业务则是各节“车厢”。苏宁易购发展得快，其他产业会迅速得到协同发展，反过来，其他企业也会支持苏宁易购发展。“他们的关系一方面是车头带车厢，另一方面，没有车厢，光有车头也不行。”他说。
但在资金链紧张的情况下，苏宁不得不收紧战线、做减法，把挂在最后面的“车厢”甩掉。首当其冲的就是与零售关系最远的苏宁体育。
2016年初，苏宁正式入主江苏苏宁易购队，同年6月入主国际米兰俱乐部。2016年底，苏宁选择了英雄联盟项目，组建SNG战队，随即加入LSPL（英雄联盟甲级联赛），正式进军电子竞技领域。
张近东布局足球和电竞的初衷，是触达更多年轻消费者。2015年，张近东曾表示，用户经营是一项长期工程，为了获取“互联网原住民”的持续认可和拥护，零售业必须加速融入互联网，从年轻用户的兴趣与需求出发，长期规划、打造更多的用户“触点”。侯恩龙2018年谈到苏宁体育时也表示，苏宁体育让更多消费者知道了苏宁和苏宁易购的品牌，起到了无形的广告作用。
体育和电竞确实为苏宁带来了新的消费者。2020年，苏宁拿下中超联赛冠军和英雄联盟S10全球总决赛亚军。数据显示，S10总决赛后首日，苏宁易购APP下载量同比增长了179%，8分钟新增了10万Super会员订阅。但是，足球和电竞都是烧钱的项目。2016年，苏宁买下当时的江苏舜天俱乐部，花了5.23亿，买下国际米兰68.5%的股份，花了2.63亿欧元。2018-2019财年，国际米兰俱乐部整体营收为4.17亿欧元，创队史新高，仍有4,840万欧元的净亏损。
2021年初，有电竞业内人士爆料称苏宁将LPL（英雄联盟职业联赛）席位卖给了微博。2月18日，据意大利媒体《24小时太阳报》和《晚邮报》报道，苏宁集团正在与英国私募基金Bc Partners就国际米兰俱乐部的收购事宜进行谈判，并在与贝恩资本（Bain Capital）谈判债务再融资和贷款的有关事项。2月23日，据《体坛周报》报道，新科中超冠军江苏苏宁进入命运关键时刻，球队正在寻求转让，有可能搬离南京。如果易主不顺利的话，甚至不排除球队解散的可能性。目前，苏宁官方均未对上述消息给出回应。
2019年，中国足协出台规定，各俱乐部需要在2021赛季开始前完成中姓名改革，否则将不予注册资格。也就是说，中超球队将不能在自己的球队名字中加入赞助商的名字。2月1日，原中超江苏苏宁俱乐部通过官方渠道正式宣布，将俱乐部名称改为“江苏足球俱乐部”，印在俱乐部公告上的俱乐部队徽图案也已经去掉原有的“SUNING（苏宁）”拼音字样。对苏宁而言，投资中超的意义又少了一分。
另一个与零售关联程度较低的业务板块是苏宁文创。苏宁文创旗下有四大业务公司：聚力视频公司、PPTV智能硬件公司、苏宁影城公司和龙珠直播公司。聚力视频公司运营视频网站PPTV，PPTV智能硬件主做智能电视和机顶盒，苏宁影城经营电影院，龙珠直播则是直播平台。
这其中，最重要的业务是于2013年收购的PPTV。对苏宁易购而言，PPTV的作用主要在于会员共享。目前PPTV主推的12月会员，就包含一年苏宁易购Super会员的权益。时任苏宁文创COO米昕2018年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曾表示，PPTV与苏宁易购的会员匹配度很高，苏宁的零售业务以家电3C产品起家，用户以男性为主，而PPTV的优势在于拥有英超等足球赛事的独家转播权，用户同样以男性居多。但值得一提的是，PPTV与英超的合约已于2020年9月终止。苏宁影城目前在全国拥有40家电影院。龙珠直播最新公开的内容显示，平台已从单一游戏直播平台成功转型为综合直播平台，已连续两年实现自收自养，单体盈利。
苏宁投资涉及的范围较为广泛，与苏宁易购的业务同样关联不大。苏宁控股集团官网显示，苏宁投资下设苏宁鼎元、苏宁金石、苏宁青创三大基金。其中苏宁鼎元定位为新消费服务基金，重点覆盖互联网零售服务以及文娱体育等领域，重点投资成长期及成熟期的企业；苏宁金石基金定位于对数字化线下零售网络资产以及物流资产的投资；而苏宁青创基金则通过苏宁集团在各行业的产业资源，支持创业创新，孵化早期的潜力项目。同时，苏宁还将设立苏宁体育基金，重点关注体育领域的版权、媒体、彩票、经纪、用品、装备、场馆、以及健康服务等机会。
03
其余版块与零售紧密交织
相较之下，其他业务版块与零售主业的联系更为紧密。
苏宁置业是苏宁旗下不动产的持有和管理平台。2002年，为了解决零售自建店需求，苏宁正式进入地产领域，并成立苏宁置业。目前项目覆盖商业地产、产城小镇、住宅地产、物流地产四大板块。根据第三方机构克而瑞披露的数据，2019年苏宁置业全口径销售金额为89.3亿元。苏宁全场景智慧零售生态圈中的苏宁广场与苏宁易购广场（包括2019年苏宁收购的37家万达百货门店）由苏宁置业旗下的商业管理公司负责运营，而产业小镇、住宅地产、物流地产三个板块与零售主业无关，可能是苏宁做减法时需要考虑剥离的业务。
苏宁金融包括苏宁金服公司、苏宁银行、苏宁消费金融公司三大主体。2018年苏宁银行董事长黄金老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曾说，苏宁做金融是围绕着零售来发展的。主要业务包括为供应商服务的供应链金融和为消费者服务的消费金融，同时提供支付、理财服务。苏宁金融属于盈利的业务，被剥离的可能性较小。数据显示，2019年度，苏宁消费金融营业收入约4.4亿元，净利润1011.2万元；苏宁银行营业收入约10.17亿元，净利润7573.4万元。自成立日至2019年12月31日，苏宁金服营业收入约16.6亿元，净利润约4.9亿元。
苏宁科技的主要功能同样是为零售主业服务，致力于推动科技应用在零售领域的落地、发展与影响。2020年的818发布会上，苏宁正式宣布从“零售商”升级为“零售服务商”，宣布下一个十年，苏宁将聚焦零售基础能力的开放，帮助更多的中小零售商成功，让用户更近、更便捷地获得服务。苏宁承诺将进一步夯实并输出供应链、物流、场景、金融和技术五项服务能力。在此背景下，苏宁零售也离不开苏宁科技提供的支持。
而在这些板块中，与苏宁易购业务关系最为密切的，当属苏宁物流。2015年，当时还叫苏宁云商的上市公司苏宁易购将PPTV从上市公司体系中剥离，2019年，苏宁金服也被上市公司剥离，但物流这块业务始终留在上市公司体系内。
物流是张近东非常重视的板块，2020年8月，张近东在南京苏宁雨花物流基地探访时表示，服务永远是零售的立身之本。苏宁在物流板块投入颇多，但始终未能盈利。2017年，苏宁斥资42.5亿元全资收购天天快递，此后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财报显示，2019年天天快递净亏损17.86亿元，相比2017、2018年，亏损的幅度进一步扩大。
苏宁不会容忍天天快递继续亏损下去。2021年1月30日，张近东在2021年度工作部署会上表示，要关停高投入、低价值板块，并将以业务转型、剥离无价值亏损业务等方式，降低重点业务单元亏损幅度。其中提到，物流要以用户体验和商户体验提升为中心，聚焦有优势的仓配一体化、送装一体化、以旧换新、售后服务业务，砍掉低单价高亏损的无价值的业务。
天天快递已经宣布转型。2月22日，天天快递发布公司内部信，宣布未来公司将聚焦最后1公里，为B端商户提供中高品质服务，为C端用户提供同城配送的体验。天天快递在信中表示，企业将向仓配一体、送装一体等新物流模式转型。天天快递会进一步接入苏宁零售云、苏宁拼购等场景零售资源，与苏宁易购的业务结合将更为紧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