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何莎莎
尽管监管不断加强对现金贷的规范，但重拳之下仍有现金贷“隐秘”做着高利贷。
3月20日，《中国经营报》记者从21CN聚投诉、新浪黑猫等投诉平台看到，对于北京闪银奇异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闪银科技”）的投诉合计达到上万起，主要涉及高利贷与暴力催收。投诉内容主要为闪银科技通过推出名为“新人礼品盒子”“霸王礼品盒子”“至尊礼品盒子”的产品，在用户成功借取1000元到5000元现金贷后，强制要求购买100元到500元不等的“盒子”费用；其次是闪银科技设立“系统代扣”的名目在放款次日扣取部分借款金额。
此外，还有大量投诉是关于闪银苹果手机客户端中商城平台上存在“免审借款”服务入口。3月11日，记者查阅客户端发现，其商城入口介绍中提示用户通过购买几百元不等的茶叶即可获得千元免审借款额度。
而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以下简称“互金整治办”）曾于2018年5月《关于防范变相“现金贷”业务风险的提示》曾点名过一些平台采用“贷款过程中搭售其他商品”的手段变相抬高利率。
记者曾就上述情况向闪银科技采访，但截至发稿，闪银科技未回应。
值得一提的是，在记者发去的采访函内容中提及的商城免审借款额度服务入口、新人礼品盒子介绍等在手机客户端中全都消失不见。
“砍头息”风波下“盒”为信用
频繁遭到用户投诉的借款后被扣取几百元不等的“新人礼品盒子”“霸王礼品盒子”“至尊礼品盒子”费用究竟有何用处？
根据闪银科技客服回复称，“截至2019年3月13日，霸王礼品盒子已经售罄，而购买新人礼品盒子、至尊礼品盒子有利于积累信用，（购买后）可获取借款的信用凭证。在借款成功后则需支付上述盒子费用。”此外，客服也表示，除了购买礼品盒子，获取信用凭证的方式还有两种，一种是提供本人市值300万元以上的房屋房产证；另一种是提供本人当前银行存款10万元以上的存款认证。
对此，有用户认为，如果具备拥有市值300万元房屋或10万元存款，也无需在闪银科技平台上借取3000元（现金贷），（截至2019年2月14日）新人盒子只可以兑换茶叶。“（借款过程中）闪银科技没有注明价值400元盒子可以兑换的实物，我对公司（闪银科技）是否是以400元非等值的物品来变相收取利息表示怀疑。”该用户强调到。
北京金诚同达（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彭凯表示，买卖关系或服务合同关系（购买商品“新人礼品盒子”，其中可能既包括了商品也包含了服务内容）中收取的商品/服务对价，实质也是借款人为了获得借款而付出的成本，因为如果不购买，借款人就借不到钱，虽然平台也设置了一些其他途径而使得购买行为并非“强制”，但其他途径的存在不是行之有效的Plan B，更像是一种障眼法，表面上的选择权而已。试问，有10万元存款的人为何要来借高息的几千元现金贷？“因此，买卖关系的建立，是在弱化费用的‘息费’本质，看起来要‘美’一点，但超利率费用的商业诉求没有变。”
有业内分析人士认为，从提供一定的凭证就能获得一定金额的贷款这一点是符合风控要求的，但从通过收取借款人百元“盒子费”来获得信用凭证来看，这就是通过其他费用来规避砍头息，而事实上这笔费用也是综合利率中的一部分，其实就是砍头息。支付费用购买信用凭证的做法，与某些平台上交几百元来购买个人征信报告类似，真正的征信报告没有如此昂贵。这些做法都是为了增加综合利率。“这些手段和方法本质与核心都是针对监管打擦边球，属于违规的现金贷产品。”
值得关注的是，在互金整治办2018年6月7日下发的《关于提请部分“现金贷”平台加强监管的函》中，曾要求“现金贷”平台清理整顿贷款过程中搭售其他商品等变相开展的现金贷业务。
而根据21CN聚投诉上案例，用户在闪银科技借款3000元后，3个月需还款3171.57元，但在借款后3天内必须支付价值480元的“新人礼品盒子”，如算上买盒“凑”信用成本，实际年化则超过了36%。记者梳理发现，其他投诉内容也大同小异，直指闪银科技在用户贷款后扣除以“新人礼品盒子”为名目的各种费用。
此外，还有用户在闪银科技成功申请来自资方消费金融公司的13000元贷款后，次日被闪银科技以信息咨询评估费名目进行系统代扣2028元，实际借款为10972元，一年本息总计15652元。用户表示，该笔借款实际利率高达42%，请求返还超过年利率36%的部分。
对此，彭凯向记者进一步解释，费用趸交在上述过程中获得了表面“优化”。“通常我们看趸交，关注的是实际到账资金是否与通过审批的金额一致。在上述做法中，可以做到到账金额与审批金额一致，但到账金额中的部分款项会在一小段时间后划扣用于支付商品款，所以避开了通常意义上的服务费利息趸交认定。扣费发生在借款行为后的几天之后，这比常规的到款当日甚至同时扣收要好很多。但是我们还需要评估，平台会不会针对借款金额的部分设置提现障碍，以此确保后续的扣款顺利。”
与此同时，记者也注意到3月5日时有用户反馈在闪银科技上贷款2000元后强制要求购买400元新人盒子费用，“本来是要开通存管账户才可以提现，我看到必须要购买400元新人礼（品）盒（子）我就没有开（存管账户）。本以为（闪银科技）不会给我下款，但（最后）还是给我下款了，贷款2000元三个月，总共要还2519元，400元（新人礼品盒子）费用三天之内就要交。又不能取消订单，联系客服也联系不到。”
闪银科技究竟为何要采用让用户购买新人礼品盒子等产品来积累信用？设计“盒子系列”产品的目的又是什么？闪银科技是否确实存在“贷款过程中搭售其他商品”等违规情形？对此，记者多次试图采访闪银科技，截至发稿，未获得回应。
买茶“免审核”
事实上除了“新人礼品盒子”，用户还表示他们遇到了另外一种情况，即在闪银科技手机客户端中的“商城”服务里有一个名为“闪闪花商城”，在该商城可以实现免审贷款。
对其与闪闪花商城的关系，截至发稿闪银科技方面未有解答；不过记者从闪银科技客服处了解到，闪闪花商城与其为合作资方。
根据闪银科技手机客户端显示，截至2019年3月14日仅能有购买茶叶的记录，才能获得借款免审。具体操作过程为，用户先进入闪闪花商城首页，申请购物额度，然后使用额度购买商品（茶叶），并且在7日内还清购物账单，则可获赠免审券，接下来就可以在商城进行免审现金借款。
虽然在手机页面中，闪闪花商城强调“商品非强制消费，一律真实发货，请按需购买”，但与此同时，闪闪花商城平台作出“使用免审券借款可以保证放款，失败包退，全额保障”的“诱人”承诺，以及“若未使用免审券，可申请取消商品订单/退款”的保证。
记者发现，能够获得1000元借款免审券的商品是名为“小罐茶礼盒装金丝贡菊”“小罐茶礼盒装大红袍”“小罐茶礼盒装滩焙铁观音”以及“小罐茶礼盒装古树红茶”等，但是记者在淘宝、京东、苏宁易购等电商平台的“小罐茶旗舰店”中未找到上述同款商品。
上述业内分析人士认为，有时候需要借款1000元的客户实际上对于购买这些商品的意愿并不大，其实仅仅是想要借款。在一些现金贷平台中还存在“搭售”假冒伪劣商品。
“穿透来看，因为产品购买时服务于借贷业务的，借款人实际上并不需要这些产品，购买往往是‘出于无奈’。”彭凯进一步补充道。
彭凯表示，不论是通过购买新人盒子积累信用来获取信用凭证还是闪银合作资方闪闪花商城的贷款免审业务，其实都是同质的，即在信贷关系建立以前，通过规则安排“引导”（某种意义上可能存在“诱导”）借款用户先行与平台建立“买卖关系”，“购买标的”包括了新人礼品盒子等。因此一个完整的业务中，至少就有了两个法律关系，一是“买卖”，二是“借款”，而基于借款关系获得的借款，实际用途或者通过支付划扣手段会用于“买卖”关系的“填补”或者“货款支付”。每个法律关系可能都是清晰明确的，但一旦组合拳打出来，以嵌套的法律关系来达成“借款成本抬高”和“服务费趸交优化”的预期效果。“总体来说，产品是被优化了，但借款人的实际成本和暴露出的超高利率与趸交问题并没有获得解决，这也是这类产品被不断投诉的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在记者提出采访后，闪银手机客户端中闪闪花商城入口与新人礼品盒子等介绍消失。截至发稿，闪银科技相关人员未回应其下架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