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郑保瑞
新浪娱乐讯受疫情影响，2021年柏林国际电影节改成线上举办。香港导演郑保瑞的《智齿》入围特别展映单元，本人却无法来到现场参加。2年后，凭借《命案》导演再次入围柏林，却并没有太多机会享受电影节的乐趣。首次来到电影节现场，他仅仅参加完首映，并接受了一整天的记者采访，就又匆匆踏上返程回国，为接下来他监制的另一部新片的发行做工作。
紧张的日程安排中，导演依旧保持了平静和坦诚交流的心态，对于刚刚在柏林完成世界首映的《命案》，和新浪娱乐聊了聊其中的一些创作经历和观点。他说他相信命运，却同意影片中的话，你始终有选择的权利。哪怕对抗命运很难成功，也需要去经历。此外，为了更多地接近观众，他尝试在这部影片中去风格化的拍摄，也由此脱离了自己擅长的拍摄舒适区，曾有过迷茫无力的时候。好在有了解自己的编剧游乃海，也有始终保持冷静的监制杜琪峰可以给出建议。
《命案》是香港银河映像的最新作品，一部由杜琪峰监制，游乃海和李春晖编剧，林家栋、杨乐文、伍咏诗等主演的犯罪惊悚影片。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心专研风水的命理大师（林家栋饰）极力想阻止凤姐被残忍杀害，却终未成功。犯罪现场，他和送外卖的少东（杨乐文饰）偶遇，认为后者将会杀人入狱，于是试图帮助少东改变命运。二人和一直追踪少东的警察，三人之间你来我往，展开了一场和命运对抗的游戏。相比导演前作《智齿》的强风格化执导，《命案》依旧是非常香港本土的制作，惊悚、犯罪加癫狂，粤语对白，故事穿梭在香港的大街小巷和山间野外，喜欢香港类型制作的影迷们，自会从中找到久违的乐趣，同时也思考人类和命运的关系。
《智齿》是目前我风格化影片的一个顶点，《命案》拍摄曾让我迷失
新浪娱乐：导演可以先介绍一下您拍《命案》这个故事的机缘吗？
郑保瑞：其实故事概念开始于2008年，乃海（注：游乃海，影片编剧）有了关于一个风水先生和一个很想杀人的少年，然后改变命运的故事。后来就一直在创作。2020年因为疫情，很多商务活动就停下来了。他就问我，有一个项目你想拍吗？我很想拍乃海的剧本，因为其实我在银河映像很多年，却没有真正跟乃海合作过。他编剧我导演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反正也没事干，就决定拍。
新浪娱乐：从香港拍戏起步，后来您又到内地拍摄了很多作品，上部作品《智齿》是重回香港拍摄的一部非常本土化的类型片，这次又是港片，是机缘巧合、还是您对未来工作方向的一个考虑？
郑保瑞：我觉得两边我都在做，因为国内也有项目，只是目前不成熟而已。《命案》是机缘巧合，而《智齿》的确是我想回到香港拍摄。两边都在工作，然后《命案》就突然出现了。我是一个没有太多计划的人（大笑），所以你回头看我怎么走成这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每次都觉得有机会的时候，OK我就去。
新浪娱乐：这部影片，您没有直接参与前期编剧创作，后期拍摄中如果有自己的一些新想法，是不是会加进电影中去？
郑保瑞：其实我跟乃海有聊过，但他非常清楚我是拍什么出来的，觉得有些东西是可以的，当然主导创作还是乃海。所以影片中有神经质的感觉，有惊悚也有喜剧的部分，很多奇奇怪怪很多失常的东西出现，我觉得是我跟他合作出来的感觉，但整体还是他创作的东西。拍摄这部电影，我慢慢学到的是将自己原本很强的风格的东西，在这里放开一些。
新浪娱乐：的确，《智齿》的风格非常强烈，这部影片似乎弱了很多，这是刻意的选择？
郑保瑞：是的。因为对我现在而言，至少就我喜欢的类型片的风格化来讲，《智齿》已经是我的一个顶点，当然将来我不知道，也许更离谱也说不定。但是我觉得整个过程中，《智齿》已经把我想要的风格感觉发挥到极致了。所以拍摄《命案》，一开始我是有点迷失的，把你自己原来比较顺手的东西放掉的过程，让我迷茫，有些东西原本我知道怎么处理，是因为我了解类型，我是在香港电影中长大的，类型片是我的根本。所以我很清楚这是鬼片、惊悚片还是警匪片、动作片，一旦确定就知道大概如何去拍摄完成。但是《命案》乃海不要这些东西，尽管他知道我的强项是什么，所以还是保留了一些。其实拍摄中有些场景我是有无力感，比如一些没有明显风格的镜头，很难找到一个很好方法去处理，但是你知道有些时候强风格处理，放在那里就会觉得是错的，剪片的时候觉得有些东西可能要放下一点。因为一开始拍摄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跟着乃海的剧本去做，乃海写的东西我尽量按照要求完成出来。先要把自己放下来。其实我跟乃海都有点迷茫，因为他也是在做实验。影片中你看到许多不同元素的东西在里面，但在真正成片前，直到最后一分钟，我们都还在不停地改特效改剪辑。
新浪娱乐：拍摄影片一开始就决定去风格化，是为了更好的接近普通观众？
郑保瑞：对，我跟乃海一开始就考虑清楚了，这究竟是艺术片还是靠近观众的商业类型，也决定了我们选择用现在的拍摄方法。像之前的《智齿》，喜欢的人非常喜欢，不喜欢的人根本不想碰它。这一部也是实验，是看看能否更靠近观众一点。比如说选景也好，拍摄内容也好，乃海选择用风水命理，其实就是跟大众有关系，因为整个香港甚至亚洲很多人都相信这个东西，有一份情感在里面。因为我们不能太离开观众，拍摄方法上就选择将强风格的东西拿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适当时候仍然可以看到。比如说对天空、闪电、撞车等的描述，其实也是属于风格化的范畴，只是和我以前的风格化不一样。
我相信命运无法对抗，但我们仍然有选择权利
新浪娱乐：每次故事发生重大转变，我们都可以看到很多关于天的变化。除去风格化讲述的需求，对内容来说这也是一种对应吗？
郑保瑞：其实我们说“天”就是命运，人遇到困难有时候就会怨天，但其实很多时候取决于我们自己。影片中你会发现很多角色是没有具体名字的，比如说林家栋的角色就是叫做大师。他扮演的角色代表同理心，杀人的凶手代表了欲望，警察就是理性。其实一个人的斗争，如果同理心把理性杀死的话，欲望就会无限放大，为所欲为。就我们自己也是，为了一件好事，我不顾一切去帮他，甚至把理性都杀死了，这时欲望就出来了。说到底是一个人遇到坏事的时候，怎样去和自己斗争的过程。
新浪娱乐：您个人相信命运吗？这部片讲述的是和命运的抗争，我们看到林家栋扮演的命理大师，帮助别人改变命运，但最后他自己一直反抗的东西却没有成功，这很悖论也很讽刺……
郑保瑞：我相信命运。其实最后的结局无论怎样，都是林家栋角色自己的选择。这是一个人面对命运的态度。命运我们改变不了，但我们仍然有选择，哪怕我为了帮你付出代价，但这是我的选择。所以最后年轻人说的话是蛮打动的，他说命运不能改变，但你有选择是杀还是不杀。对抗天命就是悲剧，但是因为悲剧就不去活着吗，我是可以带着善良之心去经历的。影片最后，主人公迎着阳光走去，其实这个镜头之前我一直纠结，要太阳光吗？最后我们选择了一条很窄的街道，一直很黑暗，最前方却是阳光。你经历过所有黑暗后才有阳光，这个希望是不容易达到的，但是你要去经历。我觉得这就是态度。
新浪娱乐：这部电影中有很多复杂的情节和人物，命理大师、风水文化在香港日常生活中是一种风俗，很流行的，但这个不是西方文化中熟悉的东西，他们对这一点理解会比较吃力，是否考虑到这会影响影片的国际观众？
郑保瑞：今天的两场媒体放映，以及西方记者采访时，我感觉他们都大概理解，当然完全明白会很困难的。所以我们之前在字幕上也很下工夫，比如要知道我们所说的天和命运，是god还是fate。
新浪娱乐：杜琪峰导演作为影片的监制，在整个影片创作完成中，有怎样的参与和贡献？
郑保瑞：跟我们之前的合作都一样，开始的时候大家会有一些讨论的过程，不过不是具体细节，只是大方向。到我们真正落实开始拍摄的时候，他就不会过来参与进来了。直到最后的剪片过程，他又回来再看长片。其实到最后，我和乃海都有一点迷茫，因为我们都跳在里面、距离作品太近了，有时候会有盲点。这时候他可以比较冷静地去看，我们觉得应该有的一些东西，其实是不需要的。
新浪娱乐：影片中有意思的一个设定，讲到对抗命运，通常影片会讲普通正常人的经历，但是这里面选择的两位主角都是精神有问题的人，这是一个很极端的选择，为什么如此设定？
郑保瑞：其实我觉得这是非常港产片的特点。（很癫狂？）对，我们以前做的电影也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理由，就是观众对于看片整个过程，对于这些人物的追看性会比较强烈一点。
（刘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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