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伟:无止境的追逐者

日期:08-03
吕良伟

在电影《天下无拐》中,吕良伟饰演打拐警察高峰。

在电影《天下无拐》中,吕良伟饰演打拐警察高峰。

在网络上搜索吕良伟[微博],关键词里一定会出现“年轻”两个字。别人调侃他像吃了防腐剂,“66岁的年龄却有着30岁的状态”。对于这一点,吕良伟很是自信,他笑称自己确确实实有着三十多岁的体魄和状态。问他怎么做到的,他会不厌其烦地分享自己的保养流程,并表演起“空气二郎腿”。

不管过去多少年,很多人再看到吕良伟的脸,都会脱口而出一个名字“丁力”。在1980年播出的电视剧《上海滩》中,除了许文强和冯程程,丁力一角让演员吕良伟一夜走红。自此,在表演这条路上,他也开始了与丁力的“相爱相杀”,会因为观众接受不了丁力以外的他而痛苦,也会因为能够出演新的角色而感到兴奋,因为他始终都想获取更多征服角色的“存在感”。

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失意和彷徨,但这些年吕良伟早已将其化解,尽管现在和他同期战斗过的TVB艺人都纷纷转行,做老师、卖保险、跑商演,可他却说自己必须坚守做演员这件事情:“我的生活绝对不能失去征服角色的快感,做演员的大方向也不会变,因为我真的很享受这个过程。我能演、我演了,就觉得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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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拐》是《失孤》最好的结局

在电影《天下无拐》导演张鑫眼里,吕良伟是饰演打拐警察高峰的不二人选。而看过剧本后,吕良伟二话不说就接了,“这个一定要演”。

每次聊到这个角色,他总是握紧拳头、皱紧眉头,“你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坏的人呢?每次想到人贩子偷小孩,我就恨得牙痒痒,一个小孩不见了,几个家庭都跟着受害,真的很痛心。”吕良伟说整个拍摄过程中,自己都是带着愤怒去诠释角色的,尤其在和戏中的“人贩子”对戏时,他都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犯罪分子抓起来。

影片宣传期间,恰逢电影《失孤》中的原型郭刚堂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吕良伟特别高兴,他也希望自己主演的《天下无拐》能尽电影应尽的社会责任:“我看了新闻,华仔的那部电影真是功德圆满,很希望《天下无拐》能成为《失孤》最好的结局。我都不敢想象有类似经历的家庭是如何挺过难关的,也希望拐卖儿童的人早日被绳之以法。”

帅不是演员的助推剂,反而会是阻碍

“这么多年我一直避免给观众看到帅的一面,因为它会让观众忽略我的表演。”

刚出道那些年,很多人都觉得吕良伟一定能在做偶像这件事上有所建树。唯独他自己对当明星没任何感觉,就连最初报考TVB都是父亲的想法。

小时候的吕良伟爱玩,对新鲜事物好奇心重。每当家里来了朋友,父亲就让吕良伟给大家表演节目,模特走秀、孙悟空翻跟头。吕父觉得,既然孩子读书不行,不如去考艺员训练班,学做演员。到了训练班后,吕良伟才发现原来表演这么好玩。始终不认为自己长得有多好看的他,开始加倍努力。

“帅对于我来说,绝不是表演的助推剂,一定程度上还是一种阻碍。这么多年我一直避免给观众看到帅的一面,因为它会让观众忽略我的表演。所以我每次表演时不是故意扮丑,就是尽量和角色融在一起。”吕良伟说,他不喜欢用“帅”来标榜自己,也不希望自己每次的角色都是玉树临风的模样。“比如《跛豪》,就是个中年油腻大叔,再比如电影《导火线》里的渣哥、《风暴》里的啪哥,虽然都是反派,但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独立风格,如果把我演的这些角色剪辑在一起,是连接不上的,这才是我要的效果。”

本色出演《上海滩》,如今没人能复制

“观众之所以这么喜欢这个角色,因为角色真实,观众也在和丁力一起成长。”

在TVB跑龙套的那段日子里,吕良伟怎么也不会想到电视剧《上海滩》里的丁力一角会落在自己头上。

当时,他只是周润发、郑裕玲主演的电视剧《网中人》剧组里的一个小演员,一场动作戏中他的头磕到了桌子上,去医院缝了八针。就在剧组都以为接下来的夜戏无法继续拍摄时,吕良伟却出现在了片场,喊着“我必须要完成今天的工作”。就这样,他带着伤,拍到了第二天天亮才收工。而这些在他看来“本应该做的工作”,被《上海滩》的监制邵振强知道后,执意换掉了已经定好的丁力扮演者,改由吕良伟来出演。“邵振强认为我就是丁力,不仅有着无奈隐忍、重情重义的性格,还有那股子对自己够狠的劲儿。但我那时初出茅庐,连什么叫演技都不懂,也不知道怎么演,只能硬着头皮本色出演。”丁力热衷于打抱不平,直率坦荡,演着演着,就连吕良伟都分不清楚,那是自己还是丁力。

在1980年播出的电视剧《上海滩》中,吕良伟(右)凭借其出演的丁力一角迅速走红。

不过,谈及所谓的压力,吕良伟却说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彼时所有人都没想到这部剧播出后能如此火爆。“观众之所以这么喜欢这个角色,是因为他真实,观众也在和丁力一起成长。你现在再找人来重演一遍,是没有人能复制或是演出我们当时的那种感觉的。”

后丁力时代,曾经的享受成了彷徨

“我至今都认为那五年是空白的,要突破一个瓶颈太难了。”

《上海滩》播出后,吕良伟彻底火了。他记得1990年到上海拍戏时,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被堵得水泄不通。“机场满是欢迎你的人,路上全是围观你的人,连吃饭也有人过来看着你。我说,‘你这样看着我没法吃啊’,对方却说,‘你吃吧,我就看看’。那种热情会让人惶恐,但更多的是享受。”就算到了今天,很多影迷见到吕良伟还会喊上一句“丁力”。

但在时间的慢慢流逝中,起初那种享受的感觉,变成了懊恼,吕良伟甚至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因为演完丁力后,他无论演什么戏、什么角色,观众都无法接受。

为了跳出“丁力”,他拍了很多电视剧,和汪明荃搭档《万水千山总是情》,和郑少秋[微博]搭档《烽火飞花》,不但没有获得认可,反而被观众“抗议”:我们就要看丁力。此时的吕良伟,常常反问别人:“我都演了这么多不一样的角色了,你怎么还是只想着看丁力啊。”那段时间,他经常自我怀疑,怎么都没想到丁力走红的代价是让他彷徨整整五年,“多痛苦啊”,“大家都不愿意看我演别的(角色),他们认为我只能演丁力,演一辈子这个人,就是对我最好的选择。我至今都认为那五年是空白的,要突破一个瓶颈太难了,不仅是自己的表演要有进步,还要打破周围人的固有思想,可是没有人教我该怎么做。”

《雪山飞狐》分饰两角,成功征服角色

“知道那些港剧里为什么我们的眼睛总是发红的吗?那是因为刚睡醒。”

吕良伟至今沿袭着当年在TVB的作息表:早上6点化妆、7点出发、8点拍到中午12点,午饭后继续拍戏到半夜,每天收工都是凌晨2点。“每天拍拍拍,拍到不知道下一刻该干什么。”他印象最深的是那个时候和周润发共用一辆车,两人分不同时段给对方做司机,“发哥说‘你先开我去眯会儿’,等我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喊发哥‘你来开我睡’。那时发哥经常在化妆间找个纸垫着头就睡了,我就在走廊打地铺,只要是打光、化妆,我们都在补觉。知道那些港剧里为什么我们的眼睛总是发红的吗?那是因为刚睡醒(笑)。”

辛苦的同时,吕良伟也在努力提高自己的演技,他开始看大量与表演有关的书、从电影里别人的表演中寻求灵感,再将其转化为自己的风格。1985年,他在电视剧《雪山飞狐》中一人分饰两角,播出期间他曾偶然听到一位观众说,“原来吕良伟是可以演其他角色的”,短短几个字却让他感动落泪,只因为当时的他太渴望让大家知道,自己是能征服其他角色的。

1982年,TVB进入“无线五虎”(黄日华、刘德华、梁朝伟[微博]、苗侨伟、汤镇业)时代,吕良伟发现留给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少,“被当做‘垫底’的感觉实在让人灰心,如果继续待下去,它会把我的意志力全部磨灭掉,所以只能到外面去发展,闯出自己的路。”1990年,吕良伟决定离开TVB,拍了多年电视剧的他踏进电影圈,签约嘉禾电影公司后把自己“归零”,并邂逅了他演艺生涯中一个转折性的角色——跛豪。

对表演从无野心,人生就该随意点儿

“人不可能永远站在巅峰,我们必须要懂得面对每个阶段的自己。”

1991年,吕良伟凭借其主演的电影《跛豪》入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该片同时开创了香港枭雄电影的风潮,成为吕良伟的又一部巅峰力作。片中,原本很瘦的跛豪到了后期开始发福,吕良伟就在短期之内增肥近40斤,着实让他体验了一把演员的牺牲精神。上世纪90年代,他开始把工作重心转到内地,渐渐学会接受观众对经典角色的难以忘怀,也认识到自己在每一个阶段都应该坦然面对外界。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提起别人对他“童颜不老”的夸奖,吕良伟说这或多或少和自己的心态有关,他说这是自己能保持三十多岁状态的重要秘诀。

吕良伟对表演从来没有“非什么不可”的野心,他希望自己能过上一种随意的生活,酷暑时不拍戏,做慈善帮助更多人,每天坚持运动,拍拍短视频,带着周围人一起养生。当然,他也遭遇过很多类似的提问:吕良伟,你怎么不红了?但他说,高低起伏都是做演员的正常规律,从一开始,他就不想被虚名裹挟着走下去,也屏蔽了来自外界的审视和质疑,自洽地活在自我搭建好的舒适环境中。他说自己还能创造更多的可能性:“花无百日红,人也不可能永远站在巅峰,我们必须要懂得面对每个阶段的自己,去学习怎么接受现在的自己,找到新东西来充实未来。”

新鲜问答

新京报:1980版《上海滩》堪称经典,有时间的话,你会重温吗?

吕良伟:我经常在飞机上重温,每一次大概飞三个多小时,我就看几集。其实,《上海滩》对我来说也是美好的回忆。不过,自己看自己就是挑剔,哪里好、哪里不好,都会重新检讨。

新京报:现在拍戏的产量没有以前多了,会把更多时间留给生活?

吕良伟:对我来说还是要遇到好的剧本和制作团队才行。我年轻时是个工作狂,什么都不懂,只会一门心思死命拍。所以现在想追求一种舒服的生活状态,我很喜欢拿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做比较,也想往更好的方向改变,过去已经过去,我希望未来更好。

人物摄影/新京报记者郭延冰

新京报:可以说你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吗?

吕良伟:对,我不太喜欢拿以前获得的东西说事,眼前还有很多新目标,为什么不去追求呢?有人认为这种无止境的追逐很累,但这是我的性格。

新京报:社交平台上的你就像是一个“养生推广大使”,为什么这么不厌其烦地给大家灌输健康知识?

吕良伟:因为想给大家带去健康和快乐。很多人说我努力保持30岁的状态是因为不服老,其实我不是畏惧老,是有方法让自己年轻。就算再过十年,我相信自己的体能下降速度也比很多人慢。每天生活很累,大家应该关心自己的身体,少了病痛,负担也就轻了,这些是可以通过心态、饮食、作息、运动改变的,会让你越来越好。

新京报资深记者周慧晓婉

(责编:拾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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