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映的电影《被光抓走的人》是黄渤新导演助力计划完成并上映的第一部作品。近日,记者与黄渤进行了对话。
之所以选择这部作品作为该计划的开山之作,黄渤说,既因为导演董润年是创作过《老炮儿》《心花路放》《疯狂的外星人》等电影的成熟编剧,让电影的质量有所保障,也因为在众多的情感故事中,这个故事中的强设定充满了新意。
《被光抓走的人》中,黄渤亲自参与了演出。在这次创作的一开始,他就设定了要在自己的表演中做减法。在过去20年的创作中,尽管他也曾遇到表演生涯中的瓶颈,但他不满足于自己当下的表演,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努力在表演上突破自我。
《被光抓走的人》剧照
眼下的新导演助力计划,在黄渤看来,是自己从业20年来回馈行业的一种尝试。回想许多年前的那部《疯狂的石头》,他感念业界的前辈曾经给自己的机会和指点,而如今,当他也具备了相应的能力,他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让更多优秀的年轻电影人更快地与观众见面。
《被光抓走的人》:情感故事中的可贵新意
记者:《被光抓走的人》是您的新导演助力计划完成并上映的第一部作品,是什么让您选择了这个项目?
黄渤:我们在做这个新导演助力计划时其实没那么多经验可循,它面临的风险挺大的,所以一开始就准备好要冒险。既然这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我们就想去尝试一些在类型片基础上有新意的东西,希望有更多更成熟的创作者能够出现,也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能让他们更快跟大家见面。
《被光抓走的人》是编剧董润年的第一部导演作品。我和董润年之前有过一些合作,他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编剧,这首先是一个前提保障。另外,在聊剧本的时候,我觉得现在讲情感的电影很多,但这个故事找到一个新的角度和切入点,我觉得蛮有意思的,也符合新导演助力计划的初衷。
记者:您是怎么理解电影里“光照”这个设定的?
黄渤:这个故事里“光”好像代表着一个标准,由它来告诉人们什么是爱情,一开始大家都因为盲目而无所适从,不得不认可了它,这也给人们带来了很多困惑。其实这让我们思考究竟什么是爱情,只有每天出门都十指相扣、深情相拥相吻才叫爱情吗?磕磕碰碰未必不叫爱情,平淡如水也未必不叫爱情,所以说这个标准其实是不太存在的。
另外,之前我自己执导的一部电影《一出好戏》,跟这个电影类似,那也是一个强设定。那个电影是用灾难把大家推到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这个电影是用一道光把大家封闭到了一个情感世界里,其实都是把人们的状态推到了一定的极致上,然后切入问题。所以我觉得“光照”这个预设是挺有新意也比较有意思的。
记者:您在电影里扮演的武文学时值中年,“光”的出现让他对自己平平淡淡的夫妻感情产生了质疑,您是怎么理解影片中人物的这种情感状态的?
黄渤:我觉得对这个人物是可以理解的,人生到了这个阶段,婚姻和家庭的结构慢慢趋于稳定,而稳定代表着规律,代表着很多顺从和低头。人在这个时候面临的问题很多,包括孩子、家庭,内心往往都会有一些挣扎。
我比较喜欢这部电影最后那个长镜头,全家人一起做饭,这一家人经历的种种,从猜疑到愤怒到甚至想报复,然后又回到了生活琐碎。我觉得那个镜头比前面出现的事件力量更大,同时它也给观众留下了咀嚼的时间,看完这个电影,你对电影里提出的问题和一些想法,在这个时候可以去思索和回味。
记者:您在表演上怎么样去尽量贴近这个人物?
黄渤:这次的人物是一个生活在中小城市的老师。其实一开始在表演上我就设定了想多用减法,就是希望把以往人们惯常看到的我的表现习惯、表演动作、戏剧处理办法都规避掉。虽然最后做得不太好,但大体上还是奔着这个方向去的。我希望能够让观众看到这个人物心里情感的暗涌,不想呈现出来的是波涛翻滚的状态,我觉得这个跟他的年龄段的成熟度、跟他所处的环境压力以及内心的种种复杂都比较匹配。
“演员不仅仅是创作结果的实施者,也应该是一个创作者”
记者:您饰演过各种各样不同的角色,怎么样做到尽可能贴切地进入这些角色?
黄渤:一方面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另一方面就是你对不同人物的理解。有的时候演得不好,可能是你对这个人物的理解上出了问题,也可能是你身手不够的问题。表演上你首先要想到怎么去阐释这个人物,技术层面是后面的问题。当然,对每个角色的理解方式也都不太一样,有的角色是自私的,有的是虚伪的、有的是寡淡的、有的是热情的,对这些角色的理解和表演都有不同的方法,有的是通过语言,有的是通过心理活动的外化,有的是通过对表演节奏的把握。我现在常常面临的困惑也在于此,有时候觉得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方法来处理人物,觉得表演上还有一些局限。
记者:在过去20年的表演生涯里,您遇到过瓶颈期吗?
黄渤:当然有,比比皆是。年轻时比较盲目,那时候觉得我大概什么都能演,但现在回过头去看,其实那时候只是因为你认识浅薄,所以就无知者无畏。
随着年龄的增长,接触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你会发现有的表演你只是做到了基本完成,但慢慢你就会不满足于此。怎么样才能找到更能体察到人物内心的表演方式方法,这就变得难起来。而且时间长了以后,大家对你的表演套路都熟悉了,也会有厌倦感。有时候你演出来的是基本正确的,导演不喊停基本都能过得去,但还是应该对自己要求更严格一点。
怎么样可以更好地拓展自己,就是打破自己表演上的陈规,去不满足,去不断地探索,其实就是自己得有警惕性,就是当你看到自己拍完的素材回放的时候,看完了自己觉得这条演得不错,警惕性就会上来,会觉得一定会有比这更好的方式方法,只是你看不到或者还没找到而已。尤其当大家都说你还不错的时候,那你的价值在哪?就是说你可不可以比原来这个基础再好一点,哪怕好那么一点点呢。
记者:您怎么理解演员在创作中的定位?
黄渤:我平时跟合作比较多的导演都会在剧作阶段就不断地聊,拍的时候也会有不断的新的意见加入,这些其实是演员工作的一部分。演员不仅仅是创作结果的实施者,也应该是一个创作者。
记者:回想过去这么多年,您有没有过困惑期,最大的困惑期在什么时候?
黄渤:有一段大概就是2014年、2015年左右,那段时间拍的比较多,然后接二连三地成功。所谓成功就是获得了别人的认可,电影的票房也不错。当这种认可变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你就想找点危险的事情去做,就想突破一下。再加上自己对工作节奏控制得不是太好,工作安排太多,也就产生了一些厌烦的情绪。后来就发现节奏得控制,有些东西只往外边掏、不外里边装是不行的,而且包括跟生活的距离也得把握好,就是你在表演之外还得有生活,你不能全是在工作里边。
记者:您现在觉得对工作的节奏把握得怎么样?
黄渤:依然没弄好,但最起码我找了一个其他的方式,就是做《一出好戏》的时候,断断续续得有3年吧,几乎把所有戏都推了,一直在做剧本、拍摄、后期等等的准备。现在想来也觉得其实打破一下常规还是挺好的。
记者:您也参加过一些舞台剧的演出。很多演员都认为舞台剧的表演是特别的,因为离观众的距离更近,可以当即就得到观众的反馈,您有这样的感触吗?
黄渤:我觉得舞台是一个很好的练兵场,因为拍电影电视剧的时候,你演得不好可以多拍几条,拍完了就成既定事实了。但是在舞台上你可以不断地去尝试,尝试戏剧的节奏、跟对手的节奏、跟舞台的关系、和观众的关系,你可以去找到变化。我觉得那个是一个往里吃东西的时候,影视剧表演的时候有点像是往外掏东西。
记者:就您个人而言,您现在挑选项目、挑选剧本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样的戏会是您想去接的?
黄渤:没有一个特定的类型,这就跟相对象一样,你说你看上他就是因为他个儿高吗?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呢?好像也不都是这样。演员也是这样,就是这个角色能让你有创作的冲动,能打动你就好。
“表演已经不仅是我的职业,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记者:作为演员出身,您发起的第一个电影新人扶持计划为什么不是针对演员的,而是针对导演的新导演助力计划?
黄渤:中国的电影行业是导演中心制,往往一个导演身边会有一系列常合作的工种,比如摄影、美术、制片等等,也就是说,一个新导演出来就会带起来一个小团队,会形成一种新的小生态,一批人都会跟着导演的成熟而成熟起来。新导演助力计划主要就是从这个角度考虑的。
另外就是想要回馈行业的初衷。我们一开始拍片的时候,也得到了很多前辈的帮助、指点和给予的机会,当你现在也慢慢有了一些这样的能力的时候,其实也应该为这个行业做点事。
记者:您觉得表演对您的人生来说它意味着什么?它只是您的一个职业吗?还是有更多的意义?
黄渤:它不仅是一个职业,已经慢慢变成我生活里的一部分,虽说不是在生活里边演戏,但它几乎占据了我绝大部分时间。我觉得还挺庆幸的,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能做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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