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卓《误杀》
谭卓：我把阿玉演成一个小透明
2019年底的谭卓很忙，12月上映的电影《被光抓走的人》和《误杀》都由她主演，月底还将第七年出演话剧《如梦之梦》。在这两部同期上映的电影里，谭卓饰演的角色都在现实生活中极具代表性：一个是婚姻中与丈夫貌合神离的妻子，一个是勤勤恳恳为家庭操持的底层女人。但谭卓都会在这些看似平凡的角色身上找到属于她的特点和契合点。在采访中，谭卓与我们分享了片场拍摄时的感受，以及一些成片未曾展示的小细节。
界面文娱：上次我们说到工具性的角色，这次阿玉的戏份不是很多，您怎么看待这个角色的发挥空间？
谭卓：发挥空间没觉得特别大，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觉得没什么发挥，把它给推了。后来恒业的老板陈辉先生又约了我跟经纪人出去，给我们讲了一遍这个故事。他讲完之后我觉得不一样了，回去又看了看剧本，觉得好像可以演，就这样接的。
界面文娱：这个团队里面，您最想合作的主创是谁？
谭卓：主创就是肖央和陈冲老师，都会想合作。
界面文娱：您在片子里面和陈冲老师有一场对手戏，那场戏在片场是怎么拍摄的？
谭卓：拍了几次，不同的景别，拍这边，拍那边，就这样。和陈冲老师对戏挺兴奋的，因为我特别喜欢陈冲老师，也没想到能在这样一个机会跟她碰面，就是遗憾对手戏太少了。
界面文娱：您和陈冲老师饰演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母亲，您怎么理解这两种类型？
谭卓：这两种母亲，很明显，就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母亲，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共同的都是舐犊情深。冲姐的那个母亲，就是表面很强势，但是面对孩子的时候，还是心里面极尽温柔。阿玉是平常很默默无闻，对孩子关怀有加。但是到了一个极端的情况下，她又会奋不顾身、竭尽全力地保护孩子，站在他们前面。
界面文娱：其实我觉得阿玉这个角色，在家庭里面还挺特别的。因为她有很多低着头的动作，有很多畏惧，您是怎么把握她的这种性格的？
肖央与谭卓
谭卓：就是因为她原来太这样了，我在第一遍看剧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演，觉得她比较平淡，像一个小透明一样，你基本上找不到她的存在感。后来，陈辉讲完这个故事，她一下子深了很多。这种人物其实挺普遍的，尤其在农村，有时候你的邻居李小丫她妈，你也知道她妈妈十几年、二十年总是安安静静的，里里外外操持着，特别能干活。可能她妈妈人特别好，话也不多。但是你要是想回想起来她具体长什么样，你也想不起来。她可能也不主动出来跟人沟通，就在那儿闷头干活。她老穿那件衣服，衣服上有个什么东西，你也想不起来。在她身上找不到某些特质跟特点。所以后来我就想把阿玉塑造成平常生活里的模样。
我理解的阿玉，她们家可能是一代的移民，在那儿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异国他乡，又是属于比较底层的，家庭文化程度不高，经济很拮据。真的是太勤俭持家了，家里花了一块钱都要记账。这个家庭全靠老公打工，她负责照顾家里和孩子。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波澜，所以我起初没觉得能找到什么东西来塑造这个人物，或者通过什么具体的动作让人眼前一亮。所以这个阶段，我都是给她演成一个小透明，甚至让她跟群演一样。
然后等到事件爆发之后，她才有了转变。第一次是在仓库里面保护女儿。她跟那个坏男孩说“不管你是谁的孩子，你要是敢欺负女儿，我就跟你拼了”。但她那个拼也不像有的家长那样非常有底气，她还是很害怕。再下一次更大的事件发生，她在戏里和冲姐对质的这场戏，她没想到拉韫会把被强暴的视频拿出来，觉得这触犯到她的底线了，她感到极度的恐慌。所以在演那个戏的时候，真的是很累。那天陈冲老师还在台上调侃我，说我斜方肌都竖起来了。因为那场戏不是到真正开拍才爆发，在前面你已经有了一系列情绪的累积，然后到那儿的时候，你才能更能准确地传达你想要表达的台词、情绪。
阿玉在仓库里保护女儿
所以她到那个时候一下子就站到前面来了，老公可能都会惊呆了，觉得平常那么弱的阿玉，怎么这时候敢这样了。因为在那个之前，她俩还是拉着手，吓得直抖。我觉得这就是母亲的那种伟大跟光辉。她看到孩子受到威胁的时候，不顾一切。
界面文娱：其实我还有两场戏感受特别深，一个是去埋尸体那一场戏，还有墓地那场，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肖央老师，这两场雨天的戏特别动人。
谭卓：之所以有雨天的戏，是因为我们的主题曲是萧敬腾唱的（笑）。拉尸体那场戏拍的是挺恐怖的，当时他们是误杀了那个孩子，本来没有真的想杀他，但他短暂地昏厥了。阿玉也没有什么常识，就觉得这个孩子死了。当下第一个想法，就是先把他藏起来。她觉得藏起来了，就可以掩埋一切真相。那个时候爸爸不在，只有妈妈在。妈妈就很勇敢的把尸体搬到车上，想拉他过去。
我们在这场戏加入了很多的细节，比如虽然麻袋里装的是假的人模，但听说死掉的人，他的重量是特别特别大的。所以我们在往外运输的时候，制造了一个翻车的细节，正好把水管压断了，水就喷出来，营造一种惊险的效果。但当时那个尸体就意外地掉下去了，等我再往上抬那个尸体的时候，我真是觉得浑身起冷战，电影里的尖叫都是真实的。因为你会想袋子里面是尸体，你摸的时候感觉真的在摸一个死尸。然后一抬头，我看见小女儿站在台上，然后那个大眼睛看着我，吓死我了。
当时推车的时候，地上有很多石子，很泥泞，很难推。我就跪到地上使劲，腿全都被石子划坏了。我当时做的时候就知道会被划坏，但是我觉得这么做比较符合真实情况。一个是真的可以用上力，二是无论如何要把尸体弄走。这是第一目标，也是唯一的目标。但最后因为时长，这段戏可能给剪掉了。
然后墓地那场是真的下雨。那个下雨我们拍了三天多，淋了三天的雨。当时安安不是站在我前面吗？我就一直弯腰站着。这是一些细节，妈妈的手被拷着，没有办法呵护她，但她能弯着腰，希望让孩子头上少淋点雨。我觉得这些都是角色本身带给你的，当你是这个角色的时候，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发生。现场也是真的心疼那个小孩，拍一条，每个人都会把毛巾给她。然后把头发给她拧上、包上，身上多裹几层。因为一披就湿了，那么小的小朋友，她拍的时候刚五岁。
界面文娱：她的眼神特别好，有几个镜头都很打动人。
《误杀》里的小孩安安
谭卓：她演戏很好，我们几个一致觉得，她是我们合作过所有的小朋友里面，演戏最好的。她没有那种很套路化的东西，无论说话、演戏，都很真实。而且这个小孩很敏锐，她非常地敏感，是很有天资的一个小孩。你跟她说什么，她可能未必懂，因为她太小了。但是她马上会关联到跟这个有关系的东西。但是这么小就拍戏，挺担心她的。担心她的发育，有的时候剧组会熬夜，很辛苦，吃不好饭，然后也会累。
界面文娱：而且《误杀》这个戏，不知道会不会对她心理上产生阴影。
谭卓：她还挺强大的，当时冲姐跟她拍那场，就是拉着她的手，跟她大吼吓唬她那场戏，需要她一下子吓哭。冲姐一开始心理负担特别大，可能比小孩还大。冲姐说，首先这种戏没法跟她讲，没法提前跟她说，我一会儿要吓唬你。因为就是要那种很突然的状态下，小孩真实本能的反映。但是又很担心她太小了，怕给她吓着。后来冲姐一狠心，想着反正要拍，一次就把她就吓唬过去，就不用再来来回回的了。后来好像也拍了几条，那个小孩反应特别好，拍一次哭一次。关键不是说只是哭，她的反应很准确。后来拍完了，冲姐还想，完了这孩子肯定吓坏了。结果安安就过来摇着冲姐的手，晃啊晃啊，挺好玩的。她就觉得这是工作，不是你真的在伤害我。这个小姑娘特别棒。
界面文娱：您搭档的黄渤老师、肖央老师都是很优秀的喜剧演员，在片场和他们会聊些别的吗，比如尝试演喜剧？
谭卓：没有没有，在片场不会聊这些，就会聊戏本身的事，一直在琢磨。没有说我演了这个我觉得很好，完美，我就不用再演了，不是这样的。这个东西是一个无休止的一个创作，尤其这种艺术创作，它会充满很多变化和随机性。演员在对戏之间说词的感觉，自己的新理解等等。所以你要很多时间投入到当下的那个项目里，倒没有聊以后怎么样。
(责编：kit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