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中这种有着怪异特长中趾的鸟类属于反鸟类(enantiornithine),那是一种已灭绝的恐龙时代鸟类。目前的猜测是,这种鸟会使用脚趾来采食树干里的虫,就像马达加斯加的指猴(aye-aye)使用特长中指采食一样。 ILLUSTRATION BY ZHONGDA ZHANG
这支新种反鸟类的后肢被发现时包裹在一粒缅甸琥珀之中。 IMAGE BY LIDA XING
据美国国家地理(撰文:MICHAEL GRESHKO编译:石颐珊):这具保存在琥珀内的化石后腿长着前所未见的足部特征,与从古到今任何鸟类都不相像。
坐上时光机回到9900万年前的缅甸,你会看到森林有反鸟类(enantiornithes)飞翔,它们是现代鸟类的有齿表亲。其中一只古代飞客的身影划过你的眼角,它长得像现代的麻雀──除了它那怪异的脚趾以外,从古到今任何鸟类身上都没有发现过同样的适应特征。
科学家在7月中旬出版的《当代生物学》(Current Biology)期刊中描述了这种唤名陈光琥珀鸟(Elektorornis chenguangi)的鸟类,它被发现时包裹在不到6公克的琥珀之中。这团树脂显然滴到这只鸟的尸体上,且在形成化石以后保存了它的右后肢。虽然这块化石上能清楚看出腐坏的迹象──皮肤以凝结在时光中的姿态正在从骨头上脱落──它还是保存了这只鸟的足部,包括特别长的中趾。
如果人类的手指比例和琥珀鸟的脚相似,那我们的中指就会比食指还要长60%──这是个非常诡异的比例,科学家目前依然对此感到困惑。
「最有趣的是,虽然现今还有9000到1万8000种鸟类,这种生态却已经不复存在,」研究共同作者邹晶梅(Jingmai O'Connor)说道,他是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China’s Institute of Vertebrate Paleontology and Paleoanthropology)的古生物学家。
伸出触手
有一条耐人寻味的线索和琥珀鸟为何生着这么长的脚趾有关:这根琥珀中的脚保存了一点皮肤及羽毛,包括角质鳞丝状羽(scutellate scale filament)。现生鸟类长着类似的结构,作用有点像触须,能够帮助它们在飞行时感知空中的昆虫或气流的微小变化。无论琥珀鸟用它的脚趾来做什么,它都可能相当依赖脚上的触觉。
目前最可能的猜测是,琥珀鸟用它非比寻常的脚趾来探测树皮里的虫子,就像缩小的鸟类版指猴(aye-aye)一样;马达加斯加的指猴是狐猴的一种,它会用特别长的指头抓出昆虫幼虫。
「我知道这是个过分简化的猜测,但是老实说,我们只能做到这样,」邹晶梅说。「我们已知许多羽毛具有触觉功能,而且琥珀鸟的足部和最长的脚趾都覆满这些怪异、有触觉、长得像鬃毛的羽毛,若说这些结构可能曾经合并使用来进行与指猴非常相似的采食方式,那也是合理的推测。」
这样的诠释确实有可能,多伦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馆(Royal Ontario Museum)的鸟类学副馆长圣地亚哥.克拉拉蒙特(Santiago Claramunt)说。许多现生鸟类,例如南美洲的镰嘴鴷雀(scythebill)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林戴胜(wood hoopoe)也会从朽木中挑出昆虫,不过它们用的是特化过的嘴喙。
「这些原始鸟类有牙齿,而且它们的口吻部长得不一样而比较像蜥蜴,」克拉拉蒙特说。「或许,对这些古代鸟类而言,演化出又长又薄的弯曲吻部并不是个选项,所以它们的脚趾可能具有同样的生态用途。」
未来新的化石发现将有助于厘清琥珀鸟如何生存。有些科学家,例如克拉拉蒙特,会希望看到这种鸟的颅骨、尾骨和胸骨,这些部位有助于显示它如何进食以及它是否真的能攀上树干的侧面,而非只是栖息在枝条上。不过目前光是那根脚就让他印象深刻了。而邹晶梅表示他们还有其他更加奇怪的琥珀发现。
「现生(鸟类)多样性并没有利用到这个特殊的生态,而且我们很快就要发表的其他琥珀标本也非常有趣,」他说。「至少我想到的接下来两件都位处显然已不复存在的生态区位。」
科学雷区
这块经过抛光且包裹着琥珀鸟的琥珀收藏在中国腾冲市琥珀阁博物馆(Hupoge Amber Museum),馆中也收藏了一只包裹在化石树脂中的反鸟类幼鸟。琥珀鸟的种名「陈光」(chenguangi)由来是向博物馆的其中一位馆长陈光致敬。
根据邢立达叙述,陈光在2014年第一次听说这块化石的消息,当时一名矿工向他展示一根奇怪的动物足部。这名矿工一开始认为这根下肢属于某只古代蜥蜴,因为它长得很像当地蜥蜴的脚。不过陈光看出这根脚只有四根趾头,于是他联络了邢立达。
「当时我(对这个化石)感到非常惊讶,它毫无疑问是鸟的爪子,」邢立达在电子邮件中写道。
缅甸克钦邦北部的胡康河谷(Hukawng Valley)至少在过去2000年间持续出产琥珀,而这次的发现是当地出产的最新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化石。大约9900万年以前,这个区域的海岸林长满树脂分泌旺盛的树种。这些黏稠的树脂最后硬化而将生态系中许多体型娇小的居民生存过的痕迹保存下来。目前为止,古生物学家已经记载过覆羽恐龙的残骸、古代鸟类、蛇,和各式各样的无脊椎动物──甚至还有一颗被冲刷上岸的菊石(ammonite)。
过去十年之间,从缅甸琥珀中发现的化石呈爆炸性成长,而邢立达功不可没。他的研究──包括琥珀鸟研究在内──接受国家地理学会的部分赞助。
然而随着缅甸琥珀研究强度增加,针对田野地点的研究伦理审查也益发严格。当地的少数民族克钦人为了争取独立而与缅甸政府军交战了数十年,而当地丰富的矿产资源──包括琥珀──据信为这些冲突的资金来源。
严格说来,在未经许可的情形下将化石运出缅甸是违法的,但是琥珀原矿被归类为宝石,且因此稳定地被送进中国西部的琥珀市场,在当地经过切割、抛光以后贩卖。研究人员、中介和收藏家在市场上逡巡寻觅具有科学价值的对象,有些人一年可花上数十万美元交易。有些化石进入科学研究机构,其他则被纳入私人收藏,而持有者不一定会支持科学家研究他的藏品。
而腾冲市琥珀博物馆介在两者之间。博物馆为腾冲市琥珀协会所有,该协会同时拥有两间大型琥珀商店,一间在缅甸克钦邦的首府密支那(Myitkyina),另一间在中国西部的腾冲市。邢立达补充,陈光馆长自己也有一些琥珀藏品,甚至有一座收藏稀有琥珀标本的私人博物馆。
邢立达与其他科学家希望像陈光那样的博物馆能够将更多私人收藏公诸于世。其他私人博物馆,例如上海灵珀阁琥珀博物馆(Lingpoge Amber Museum)则公众曝亮度较低,仅以邀请的形式欢迎馆外科学家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