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高考志愿填报的时节，近日有两地公开喊话，鼓励本地高考考生学医。继去年的甘肃玛曲县卫健委后，黑龙江省双鸭山市友谊县卫生健康局和新疆伊犁州新源县卫生健康委员会又先后发出了《致全县高考生及家长的倡议书》。
“选择医学，意味着你将拥有广阔的就业前景和多元化职业路径……把救死扶伤作为一生践行的诺言，我们诚邀你加入医学行列。”两封倡议书都表示。
▲图据图虫创意
除了倡议，政府还给出了什么路径？新源县提到了2024年公费医学生和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免费培养招生计划。
友谊县则表示“学生毕业后，根据所学专业及个人意愿，届时县卫生健康局统一调配安排岗位。”不过，由友谊县融媒体中心官方账号“友谊在线”发布的倡议书已被删除。据极目新闻报道，友谊县卫健局工作人员回应称，倡议书中所说的并非直接安排工作，学生毕业后按照正常人才引进政策，通过招聘考试后，局里再进行岗位调配。
政府定向资助、定向免费招生、城市人才支援……从国家到地方，为了向艰苦边远地区、人才流失地区引才纳才，各级政府使出浑身解数。
陕西省山阳县卫健局原副局长徐毓才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介绍，山阳县曾设立过政府定向资助医学生政策。他表示，引不进人、留不住人，根本的问题是环境和条件，学成的人不愿意来。根本上还是要运用市场的思维，改善条件和待遇，提高岗位本身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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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倡议书彰显
当地卫健部门想解决人才问题的态度”
双鸭山市友谊县在倡议书中表示，友谊县人民医院、友谊县疾控中心、友谊县妇幼服务中心等岗位都急需人才引进。
友谊县地处黑龙江省东北部，常住人口约10万人。《2022年友谊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当地有各类卫生机构55个。其中，医院2个，疾病预防控制中心1个，妇幼保健站1个，卫生监督所、个体医疗机构51个。各类卫生机构拥有病床500张；卫生技术人员252人，其中执业医师和执业助理医师103人。注册护士92人。
红星新闻注意到，2024年度“市委书记进校园”引才活动友谊县卫生类事业单位公开招聘，原计划招聘县人民医院、县中医院和县疾控中心急需紧缺岗位8个共15人，学历要求大专及以上，6月宣布因个别岗位无人报名或报名人员不够开考比例，在岗位被取消或合并后，据记者统计有10个名额被取消。
红星新闻还注意到，友谊县政府网站上的“政民互动·留言选登”栏目显示，过去两年，多次有居民反映县医院没有眼科，造成看病、开药困难。2023年的一则回复表示，已经派出一名口腔科医生去其他医院学习眼科，医院年底将增设眼科。
徐毓才评价，友谊县和新源县的倡议书彰显当地卫健部门想解决人才问题的态度。
“但它不是一个决策。”徐毓才解释，卫健局本身没有人事权力，无法承诺安排工作。他介绍，山阳县前些年曾专门设立过政府资助项目，与医学生签订协议，毕业后回本县服务，按照编制内人员安排工作，这是统筹各部门出的政策。
鼓励本地学子学医，进而在之后回到家乡服务，确实是留存率更高的路径。
广西壮族自治区桂平市下湾镇卫生院中医科主任莫勇进曾对红星新闻讲述，他十分自豪成了当地的“小小名医”，很多病人指定要找他看。莫勇进是一名农民订单医学生，在广西医科大学一附院全科规培后回到了家乡。与乡里乡亲的友好关系、在家乡做医生的荣誉感让他服务期到期后仍然留在卫生院。他说，他在卫生院能干的事很多，把原来没有的东西引进来，大大提高了院里的水平。
实际上，这些年医学专业是报考大热门，医学生毕业后的竞争也十分激烈，东部地区大三甲医院疯狂“内卷”。不过，故事的另一面是，去年以来，多地出现过公立医院公开招聘落空，最终取消岗位或核减招聘人数的情况，包括黑龙江、江苏、山东的省属医院。乡镇卫生院等基层医疗机构招聘屡屡出现过流产。
例如黑龙江，红星新闻检索到近年多地发出的公立医院招聘或引进公告中，表示有“急需医务人员”“急需紧缺人才引进难问题”“人员紧缺问题”，大都要求本科学历。
有地方政府出台定向资助政策
需通过招聘考试，需签订协议
去年，政府喊话高考生报考医学专业就曾引发强烈关注。2023年6月，甘肃玛曲县卫生健康局发出了《致全县高考生的倡议书》。
玛曲县地处青藏高原，平均海拔3600米。据红星新闻此前报道，当时，玛曲县卫生健康局局长李基全表示，倡议书虽然引起一些关注，但玛曲县去年报考医学类专业的考生并不多。当地难以招来和留住外地医学人才；另一方面，本地户籍的人报考医学类的少。
去年同样引起关注的，还有给出了最高15万元政府资助的江苏太仓。红星新闻注意到，实际上太仓连续多年至今都有此政策，需要签订协议，毕业后回太仓工作，并有服务期。并且，需自行通过招聘考试。
据南方周末报道，2020年以来，江苏其他地方都出台过定向资助政策。红星新闻记者此前在苏北某地走访时也了解到，虽然待遇还不错，但年轻人还是都喜欢往长三角大城市跑。
医生、教师通常是地方较为需要的事关民生的人才。教体部门号召当地考生报考相关专业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也有地方教体局推出过类似的师范类定向资助政策。
徐毓才介绍，山阳县曾设立过政府资助项目，政策是每人在本科5年每年财政补助5000元，相当于生活补助。
徐毓才说，此项政策由县政府统筹提出，当时对于解决当地的人才困境起到了一定效果。后来随着医学生扩招，就业竞争变激烈，县里缺人的形势扭转，尤其是本科生供过于求，反而是对于接受资助者安排回来工作的要求难以完全满足，这项政策在持续五六年后取消了。
多种方式引人才：
定向免费招生和城市人才支援
就定向招生来说，国家从2010年起设立了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免费培养，比上述的政府定向资助政策计划性和系统性更强。据红星新闻此前报道，除了农村免费订单生，玛曲县所在的甘南州2013年起还开展了天津市对口支援甘南州定向培养医学本科生项目；甘肃省从2016年起开展农村免费医疗人才专项（专科）定向培养项目，各种方式提前“锁定”人才。据澎湃新闻2023年报道，甘肃平凉市卫健委工作人员表示，定向医学生已占平凉市基层招录人数超过40%，而事业单位公开招聘每年计划都完不成。
这些项目一般都使用协议进行强制。不过去年，甘肃省农村订单定向免费医学生违约问题曾引发社会关注。对此徐毓才表示，农村订单生流失也是正常的，政府用一系列强制性措施促进履约，但根本上还是要解决环境和待遇问题。
另一方面，国家推动城市医疗人才支援县级和农村，有多种、多层次的对口帮扶和巡回派驻。今年4月，国家卫生健康委等三部门印发《关于进一步健全机制推动城市医疗资源向县级医院和城乡基层下沉的通知》，进一步细化工作。据介绍，2023年以来，有8家定点医疗帮扶机构共派出24名专家人才，通过组团式驻点帮扶的方式帮扶玛曲县。同时，在硬件条件方面，改善乡镇卫生院基础设施，对玛曲县9个卫生院进行标准化改造；对妇幼保健院，规范设置科室，配备新医疗设备。
中国目前劳动力市场面临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结构性错配的问题。红星新闻此前报道，玛曲县当地官方一位人士直言，玛曲县当地教育师资力量薄弱不均衡，本土人才培养很难，而不少考生又偏好文秘类、计算机类专业，这些专业毕业生回到玛曲县就业，很多时候用不上，而真正需要的医学类人才却少有人考虑。
“当前全县面临一方面一些毕业生在家，另一方面专业学科人才又奇缺……所以选择合适的院校专业显得尤为关键，倡议广大考生，能够考虑报考医学类院校，无论是就业前景，还是发展空间，亦或是理想信念。”在全民探讨高考志愿报考和人生道路选择的热潮下，去年玛曲县倡议书中的这句话，或许对全国高考考生都有启发。
红星新闻记者胡伊文
责任编辑：张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