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闯卡！”2023年8月2日，天津市武清区黄花店镇一道路卡口，洪峰将至。对海河流域百年未遇之洪水毫无预判的人们，因暂时没见“来水”，情绪激动地准备冲卡，现场几近失控。紧急时刻，有人操着乡音大喊。紧接着，她又说了一番将心比心的劝慰，让前排几位老乡潸然泪下。
喊话的是祖旭，天津市公安局武清分局黄花店派出所所长，脱下警服是普通至极的“小镇儿女”，穿上警服是全镇16000多名群众的“守护神”。夜晚，她是钉在抗洪一线的“鹰眼”；白天，她是多方奔走排忧解难的“银针”。她这一嗓子，让自己在此后近20天时间里不得不随时挎个小喇叭，洪水退却才从医院换得一纸“声带撕裂”的诊断证明。
1月10日是第四个中国人民警察节，中央宣传部、公安部发布了37名2023“最美基层民警”候选人名单，祖旭位列其中。
抗洪时祖旭拿大喇叭喊话的身影。图源：公安部
9只大鹅和6000万元货物
“父老乡亲们，我是黄花店派出所所长祖旭，土生土长的武清娃。小家值万贯，谁想在外面这么漂着，谁不想睡在自个家？但我也睡在中学的仓库里，咱们先要保证大家伙每个人的安全，是不是？水情咋样，我们再去请示，可咱就算回去，也得有个统一调度，是不是？家远的，我们开警车送都行。话说回来，现在谁要想乱来，就冲我来，我这百十来斤就交给他了！”2023年8月2日，在聚集百余人的卡口现场，祖旭短短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至情至性、柔中带刚，让对立的情绪瞬间缓和了起来。
被众人推到前排的好几位大娘，红了眼眶。其中一位大娘说：“小祖啊，我认识她。去年我们家丢了2只鹅，不值啥钱，祖所愣是带人蹲守破了案……”“我也认识她。前天我叔他们村限时撤离，祖所带着大伙帮着赶过羊。”
一只羊一只鹅，背后都是一个个朴素动人的故事。乡村派出所，警情繁杂而琐碎，群众基础在平时，功夫在事外。鹅的故事发生在2022年元旦前，辖区崔胡营村等地10天发案4起，丢了9只鹅。
“祖所在全所例会上说要‘真正把群众的事儿当自己家事儿’。后来看没什么线索，祖所说咱用‘笨办法’，她拉着我们一车大老爷们儿去蹲守……”派出所民警从利祥回忆。
“笨办法”真管用。半夜3点多的“遭遇战”，让他们搞清了嫌疑人的车辆是一辆改装过的三轮。接着，祖旭带着人逐家拜访周围商户，利用商户自己安装的摄像头一步步“倒”出37公里，终于在邻省别古庄镇的一个村里找到了人。
在祖旭看来，这就是派出所。“把老百姓反映的小事儿办好，就能得到认可，也才能得到支持。”
2023年8月2日上午聚集的人群中，有一个拿拳头砸自己车的男子引起了祖旭的注意。细心的她走过去询问，才得知这是辖区一家商贸公司的负责人。“仓库里还有万余吨包装用纸没有抢出来，价值大概6000多万元。”“您别管了，我马上跟上面反映。你能调多少车过来？两个小时搬走，需要多少人帮忙？”祖旭一边用对讲机联系，一边从兜里掏出小本记录。最后，大伙齐心协力只用一个多小时就将所有货物都抢了出来。
哑了的嗓子和一瘸一拐的脚
水还是来了。曾经一望无际的农田，一片汪洋。祖旭正在堤上巡查，警服湿透了，汗流进眼里。电话铃声响起，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祖所，您快点过来。”
原来，辖区邵七堤村一位村民的父亲刚疏散，突发重病进院抢救，可医保卡和证件却落在了家里。眼看对方情绪激动地想要涉水进村，“李大爷，我是咱派出所所长，您相信我吗？相信的话，就把钥匙给我，我们去。”听着祖旭“公鸭嗓”般沙哑的声音，望着满身泥泞的她，对方很快平复了情绪。
农田的水已淹没大半截玉米，村里的水也到了大腿，还在继续上涨。祖旭知道，答应村民的事必须办好，但也必须保证警员的安全。她一连打了几个电话，调来了冲锋舟，很快帮大爷取回了证件。村民们给祖旭起的外号叫“小蜜蜂”，说的是她的辛勤；而她却给自己的微信名备注为“灭火器”，“咱得‘真灭火’，真管用！”
安全撤离、顺利迁返，辖区群众无一人伤亡，是对祖旭及其战友们连续鏖战的“最高奖赏”。
工作中的祖旭（中）。图源：公安部
“要对得起背后那些渴盼的眼睛”
“总感觉有很多双眼在盯着自己。”祖旭说，这句话来自她的父亲，一名干了30多年派出所工作的老民警。耳濡目染下，2005年祖旭放弃了读本科的机会，报考了警校。
参加公安工作的第一站就是在派出所，祖旭接手的片区是中信广场商圈，警情多、盗窃案件多，群众不满意。她每天除了做好日常工作外，都会夹着一个笔记本，抬头看着灯杆和制高点，手里拿着一个“大卷盒尺”量来量去。一周后，她便拿出了一份方案，将总建筑面积168000平方米的中信广场商圈分为12个区域，综合考虑出入口位置、人流量和盗窃案件高发地等，共规划出18个停车棚、34路监控探头……3个月后，中信广场“两抢一盗”警情发案率下降80%，辖区警务室还被评为“市级人民满意警务室”。
2022年冬天，鱼市庄村刘某带着领养的6岁大的女孩找到民警，说孩子要上学，需要办户口，但却没有领养手续。祖旭和其他民警到家了解情况后，祖旭的心里产生了很多疑问：领养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办领养手续？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有没有涉及儿童拐卖？祖旭带着满脑子问号，回到了派出所。
几天的调查下来，祖旭查到孩子出生地为邻镇某村，又确定孩子确系该村村民杨某生育，杨某生性好赌，现居无定所。那孩子的母亲呢？据说是在内蒙古。祖旭又安排民警奔赴内蒙古，经过十多天的奔波，最终确认这是一起亲生父亲为筹集赌资主导的人口贩卖案。很快，生父杨某被绳之以法，同时被剥夺了抚养孩子的权利。不过，刘某并不符合收养条件。
“不能让孩子没学上！”祖旭和民警一次次奔走市区两级公安和民政等部门，最终把孩子的户口落在了村集体户上，进而又把孩子合理合法地送到了“SOS儿童村”。孩子终于有学上了，祖旭觉得她的奔忙都值了。
从警10余年，她干过治安民警、社区民警，还在看守所担任过教导员。2020年6月的一天，一名50多岁的女在押人员突然变得言语、行动迟缓，但并未有更多异常。
“当时正值疫情，可祖旭坚定地表示，人命关天不能犹豫，必须立即送医。”看守所民警吴建敏说。在武清当地医院，医生初步诊断为脑出血，还没等到检验报告出来，祖旭就将人紧急转院至天津市环湖医院急救。家属来的时候，祖旭正帮着病人清理呕吐过的衣服。虽然病人最终还是因为病情过重离世，但赶过来的家属看到了这一切，含着眼泪，给祖旭发了一条感谢信。
据统计，2023年以来，黄花店派出所接处警同比下降25.81%，各类刑事案件、治安案件全面压降。抗洪，更是祖旭的一次“大考”。“我能做的只有努力再努力，要对得起背后那些渴盼的眼睛。”祖旭说。
新京报记者张静姝编辑刘倩校对杨许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