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河畔”的新疆团场记忆:每个人的心底湿润又暖和

日期:12-23
新疆

北京晚报|作者王凯

《阿娜河畔》阿舍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阿娜河畔》阿舍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每个人的心底湿润又暖和”,11月7日,北京初冬深夜1点半,侧躺着看完《阿娜河畔》尾页最后这一句话,把书扣在胸口,闭上双眼,团场、林带、排渠、条田、啤酒花、葡萄藤、芦苇丛、戈壁滩……新疆故里的这一切,一帧帧排山倒海涌到面前,心底湿润又暖和。笃定,此刻起,这“阿娜河畔”也是我的了。

1986年至2006年,初中、高中、大学、入伍,从10岁到30岁,整整20年青葱时光,我在新疆学习生活工作,在兵团农场粗糙顽强生长。小屁孩的成长轨迹当然由不得己,是我那不安分的爹从盛产榨菜的重庆涪陵老家,背井离乡、拖家带口到盛产香梨的库尔勒想讨口好饭吃。父亲的职业同《阿娜河畔》中的明中启、楼文君一样,灵魂工程师,在老家农村当民办教师,也能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母亲搭把手,地里刨食,勉为其难地养活一家七口。作为乡里乡亲眼中的知识分子,父亲的腰杆是直的,但腰包却是瘪的,信奉知识改变命运的他,在经过多次反复的心理建设后,终于决定横下一条心闯荡大西北。他同另一个老乡到兵团农场团部中学应聘上了高中物理老师,站稳脚跟一年后,就把一家老小接到了那边,我的生活从此就嵌入了阿舍笔下的兵团农场。

我不敢妄自揣测阿舍在农场生活过多少年头,在兵团吸吮过多少乳汁,我特意搜索了她的资料,长不了我几岁,出生地距我生活的团场也就百十里地,算是近邻,貌似她就看着我长大一样,洞悉了我这个自诩的兵团子弟的一切。在她笔下活灵活现、坚硬如父、温暖如母的农场生活,曾经真真切切裹我饥腹、壮我筋骨。

书中以鲜活笔触描写的一切,虽同我经历的时代不同,但相似的事、相似的人、相似的场景,勾起了我很多深埋心底的回忆。初高中同学很多是上海知青的后代,也有很多是从四川、河南、湖南、甘肃等省份自发来疆换活法之人的子女,还有起义部队的后人,比我现在生活的首都北京好像还更五湖四海,更藏龙卧虎。我的初中历史课是一位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的美女老师教的,字如其人,她写板书的时候习惯把粉笔倒着拿,和黑板接触面积大,写出来有俊秀飘逸的笔锋,之后我出板报就照葫芦画瓢了。有一次考历史我得了满分,可能因为家就在学校的缘故,她就留我帮她批改其他同学的试卷,我一本正经地客串老师,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高中英语老师是一位儒雅斯文的上海知青,他个儿不高,衣着干净、利整,谈不上时尚,但肯定比周围老师穿得时髦,反正光看外表你就知道他适合教洋气的英语。他的闺女是我的高中同学,眼睛大,睫毛长,成绩好,说话柔。家里就有个英文老师,她的英语成绩优异不足为奇,但引以为怪的是我爸是物理老师,为什么我的物理老是差强人意呢?这倒在其次,更奇怪的是,她有一次告诉我诀窍,她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读英语课文或者背单词,我当时就纳闷了,用眼习惯这么不好,她心灵的窗户为什么还忽闪忽闪那么明亮呢,而我天天正襟危坐,老爸还耳提面命的,怎么就成四眼了呢?

在团场生活那会儿年纪尚小,懵懵懂懂,就记得个这些鸡毛蒜皮、插科打诨的小事。就在今年,我结束三年多的援疆任务返京后,有幸拜读了《阿娜河畔》,才对养育我20年的团场林林总总的生活过往细思量。每一位扎根兵团认真过活的人都值得书写歌唱,无论他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无论他是在收割芦苇捆成靶子扎成院墙,还是在条田里收甜菜送工厂炼成砂糖,还是躬身摘彩棉织成花衣裳,还是仰脸摘啤酒花勤工俭学换成钱粮,还是摘香梨苹果大枣核桃送到北上广,抑或三尺讲台教书育人出门去闯荡。

书中,爱的主题既宏大、深沉,又明快、敞亮,既有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时代大爱,也有琴棋书画、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家长里短的协奏曲,每个人都有爱和被爱的能力和权利。诚然,兵团各团场农场物质条件、资源禀赋、自然环境同祖国内地许多省市相比有很大落差,但一代代繁衍在这里的人们投身伟大而神圣的国家战略,屯垦戍边,战天斗地,生活充盈,精神富足,生生不息,正如阿舍笔下主人公明中启的指路明灯——上海知青尤汪洋教导他的,“眼望四野万象,心如明镜磐石!”

《阿娜河畔》就在我案边,赠与我的人手有书香吧。现在,它是我的了,用上海话讲,就是“阿拉”的了。计划近期忙完手头事,给那个昔日高中同学上海姑娘寄一本,让她用明亮的大眼睛在书里找到青春的样子,觅回归乡的样子。

书名若用维吾尔语翻译,就是母亲河畔的意思。每个人的心中都流淌着一条母亲河,就让她静静流淌滋养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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