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北京日报
原标题:24小时43个“阳”和53天3个“零”
24小时内新增43个初检阳性,这对于一个只有几千人的社区来说,要承受怎样史无前例的压力?
如果将这一社区放在任何一地,它都将接受来自街道、区级、市级的多层支持;可在没有外界支持的“闭环”中,其中的工作人员要经历多少煎熬?
在北京冬奥会期间,在一个特殊社区内,面对激增的核酸初检阳性人数,只有十几位公共卫生、医疗专业人员带着23名大学生志愿者扛起防疫保障重任,其间又有几重艰难?
2月3日的上午本来非常宁静。当时,北京冬奥村公共卫生系统内只有4行信息——前一天晚间的一架航班上有3名运动员初检呈阳性,复核时有一人确诊,需要转出。
中午12时17分,两封接踵而来的邮件显示,AF128、AY85航班上先后出现初检阳性人员。
收到第一封邮件时,来自市疾控中心的公共卫生经理郑阳回复了一句带着惊讶表情的“收到”。紧接着,海关通知S204、LH724、CA560航班出现核酸初检阳性人员个案,拉脱维亚、丹麦、芬兰代表团先后出现阳性。
大活儿来了!这些海关初检阳性人员进入冬奥村后,都需要由防疫官、医疗官、采样人员、消毒人员和志愿者等组成的团队上门,经过两轮复核采样,结果均为阴性才能判定解除隔离。来自市疾控中心的北京冬奥村公共卫生主管、首席防疫官段佳丽深知,初检阳性人员增多,工作量会呈现几何级数式的增长。
准备是早有的。为了赛时平稳运转,北京冬奥村写就1000多页的运行保障手册疫情防控工作方案,已精确到每一处细节。但在实操过程中,闭环内面临着与外界完全不同的状况——每个代表团阳性人员的核酸复测、症状判定及疫情处置都要与代表团新冠联络官沟通确认,涉及运动员的各项措施都必须有队医在场。尽快完成沟通联络,成为公共卫生团队面临的一大挑战。
快,太难。防疫官赵榕带着一组人马从办公区出发,花6个小时才能完成4个人的采样。
为什么会这么慢?一些运动员无法理解为什么北京冬奥会如此重视防疫;有些人员质疑在京落地后的转阳结果;再加上即将参赛的兴奋、倒时差的疲劳,并非所有人都能够配合尽快复测。
“我们只能在不同的楼之间跑来跑去,一边开展复核采样工作,一边解释沟通。”赵榕说。
冬奥村听着小,实际大。来自西城区疾控中心、带领12人组成消毒团队的公共卫生主管申同洋当天在微信上累积的步数等于一次“全马”。
这是属于卫生防疫人员的竞赛。运动员在赛场上为0.01秒争先,背着20多斤喷雾器的消杀人员要负责4万多平方米的“无死角”。
“所有的楼长都在催。”消毒压力压在申同洋身上。消毒团队已顾不上肩上的重担、防护服难以阻隔的寒冷,每个人包了片儿,在寒风呼啸的室外为进出楼栋的工作人员喷洒消毒药剂,并为阳性人员所经之处消毒。
志愿者早有准备——他们之中有些来自首都医科大学,20岁出头就奋战在防疫一线;有些是北京工业大学的外语志愿者,将近距离为代表团服务。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开幕之前就要“真枪实弹”直面阳性人员。
“既然选择,就要兑现誓言。”郑阳给他们打气。
随着抵达班机数的增长,阳性数量还在增加。“我们必须把每一个人管住了!不能影响其他运动员!”段佳丽说的每一句话,都能点燃所有人。
被点燃的,就有贺明轶。她是宣武医院急诊科副主任,赛时担任北京冬奥村综合诊所副医疗官。从1月26日她为冬奥村内判定第一例阳性开始,医院就给她下了“人员零感染”的要求。
“9例!”“8例!”“16例!”段佳丽每收到一封邮件,都要给贺明轶打电话报数。
贺明轶的压力显而易见:整个冬奥村只有6辆负压救护车,且每班当班只有4组急救人员。只要有一例需要转运,一组人员派出去,就需要3个小时以上的转运周期。
“如果村里只剩一辆120了,必须有属地支持我们!”压力越大,她越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时过傍晚,来自北京中医医院的冬奥村综合诊所内科组组长仇盛蕾已经带队走了两个多小时,整组“失联”。
“外面已经零下3摄氏度了,怎么还联系不上仇老师?”段佳丽和贺明轶急了——外出队员需要及时更换有效防护,才能确保安全。
仇盛蕾没空关注自己出来了多久。在已判定9例阳性后听说还有新增,她毅然走进另外一栋楼,一口气判定了16个阳性病例。
几个小时后,电话终于接通。“所有阳性判定完毕,我没事儿。”仇盛蕾的一句话,让贺明轶放了心。
判定阳性,并不是卫生防疫人员的目的。“他们不远万里来到北京,真心希望每个人都能顺利比赛。哪怕我们再受冻、等再长时间,都乐意。”段佳丽感慨。
尽管阳性数据在增加,但公卫医疗团队还是期待着更多阴性判断。24小时峰值过后,有人分享了一段当晚的视频:首医大志愿者、公共卫生助理毛宇泽在通知一名美国运动员阴性结果时,办公室里响起了欢呼声。
24小时内,有些团队着急进行复检,好出村去熟悉运动场馆;有些团队说做过,却查不到任何数据;有些团队反复打电话询问结果,占着线路不肯挂机……蜂拥而来的团队带来了阳性峰值,也给冬奥村的卫生防疫带来了峰值压力。
24小时里,公共卫生副经理李晓梅反复组织流调,累得说不出话;来自应急总医院的防疫官王涵突然晕倒,休息一下又带队出发;赵榕和高云血压升高、脸色通红却不肯下火线;采样组每次出发时,都会听到申同洋“消毒人员已经到位”的话语……几十个人以“上甘岭精神”守住一方平安。
“你知道吗?新发地疫情时,单日处理最多病例也就41例;在村里我们没有动用外围力量,就处置了43例。”郑阳感叹,这是她“职业生涯的顶点”。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团队,冬奥村在运行的53天里,实现了保障人员零感染、村内疫情零暴发、疫情风险向城市零扩散的3个“零”。
“闭环内就像‘上甘岭’,要靠自己,靠团队!压力再大、我们都会咬牙顶过去。”段佳丽声音沙哑地说。(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