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评在京“打工寻子”病例:急难愁盼要帮 漠视群众要查

日期:01-21
新华社

原标题:“急难愁盼”要帮,漠视群众要查!

日前,北京市公布新冠肺炎感染者岳某流调轨迹后,其在京打零工以支撑全家,同时寻找失联儿子的辛酸故事引发关注与同情。而媒体报道的其此前在有关地方公安机关遭遇的推诿、扯皮、塞责,更加令人心情难平。

目前,山东省威海市公安局表示,正在对此事开展核实处置,结果将通过官方发布。山东省公安厅也表示正督促威海市公安局加快核查。

作为不幸的感染者,岳某当前最重要的是积极配合治疗尽快康复。同时,面对百姓的“急难愁盼”,有关部门更应怀着一颗为民解难之心,不推诿,多作为。

千方百计为群众排忧解难,是党和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面对寻求帮助的群众,有关部门首先应该送上温暖,不“打太极”、不“踢皮球”,尽最大能力、最大限度帮助群众。尽力了,干部心中踏实;尽力了,群众也会理解。你对群众用心,群众就对你上心;你跟百姓有多近,百姓对你就多亲。反之,如果总是用所谓“照章办事”去搪塞群众,能解决不解决,能马上解决的拖延了一段再解决,不及时、不尽心、不竭力,就是对百姓冷暖的漠视。

有关部门应该认真查查媒体报道中反映的当地一些工作人员对群众疾苦漠不关心,对群众诉求置之不理,不及时立案等情况是否属实。如果确有此事,须一查到底,一追到底,把严厉追责的过程当成一次严肃认真的干部作风警示教育课。

治政之要在于安民,安民之道在于察其疾苦。群众的“柴米油盐”是基层的大事;群众的疾苦,更是大事中的要事。

快过年了,当前疫情防控形势依然严峻复杂,在回家路上,在封闭小区里,一些群众生活、出行可能会遇上种种实际困难,迫切需要党和政府舒缓情绪、送去温暖。有关部门和党员干部要真正心里装着群众,用自己之心去温暖百姓之心,这样才能不负党中央重托,才对得起共产党员的称号、人民公仆的头衔。

新华社评在京“打工寻子”病例:急难愁盼要帮 漠视群众要查

此前报道

对话“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来北京找儿子,凌晨打零工补贴家用(中国新闻周刊)

爹瘫了,妈胳膊摔断了

一个人养六口人,生活压力很大

在北京的这些天,他接到的工作

通常是扛沙袋、扛水泥或者是

把建筑垃圾搬运到指定垃圾站

他在凌晨出发,等做完工,天就亮了

本刊记者/赵翔

1月18日,北京市朝阳区发现一例核酸检测阳性人员,后经进一步检查和专家会诊,诊断为新冠病毒无症状感染者。

1月19日,在北京市召开的第269场新冠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朝阳区副区长杨蓓蓓介绍,该名无症状感染者住在朝阳区平房乡石各庄村558号,主要从事装修材料搬运工作。该无症状感染者的活动轨迹显示,从1月1日至1月18日的18天时间里,其工作范围涉及东城、西城、朝阳、海淀、顺义等多区,辗转了20多个不同的地点打零工,有多日是在凌晨工作。有网友据此称他是“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该无症状感染者岳某,1978年生。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本在山东威海捕鱼船做船员,2020年8月12日,他的大儿子走失,因儿子曾在北京做过帮厨,他就来到北京寻找。在此之前,为了找儿子,他已经去过山东、河南、河北、天津等多地。每到一地,在寻找儿子的同时,他都会打零工维持生活。

岳某河南老家的村长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岳某家庭条件“比较一般”。在他老家,岳某的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也在最近摔断了胳膊;他的妻子和小儿子目前都在山东威海,妻子收入微薄,小儿子还在上初中。因此,他的生活压力较大。

岳某的妻子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丈夫外出找孩子,她就在威海照顾小儿子,她平时主要工作是给人晒海带,一天能赚100元钱。

岳某表示,在北京的这些天,他主要是通过一些接零工的微信群联系装修包工老板,接到的工作都是扛沙袋、扛水泥或者是把建筑垃圾搬运到指定垃圾站。由于北京市区白天限制工程车辆通行,他就在凌晨出发,通常做完工天就亮了。为节省开支,他住在石各庄一个1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里,每月租金700元。岳某的一名河南同乡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石各庄住了不少他们的同乡,大都从事建筑垃圾搬运工作,“都是凌晨干活,很辛苦很累”。

以下是1月19日晚《中国新闻周刊》与岳某的对话。

《中国新闻周刊》:你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

岳某:我在北京地坛医院接受治疗,昨天(1月18日)和今天(1月19日)上午都进行了血检、尿检、核酸,都是阳性,都没变化。

前几天我的体温是36.8℃,今天(1月19日)下午是37.8℃到38℃,高烧,头疼难受,晚上吃了点药,现在温度下来了,不这么高了,稍微有点头疼。

《中国新闻周刊》:你在北京平时住哪里?

岳某:石各庄南门,700块钱租的小房间,10平米左右。农村环境。只要不漏雨,能睡觉就行。

《中国新闻周刊》:你平时做什么工作?

岳某:我有个招工平台的微信群,里面有很多老板,他们会发需求,比如几百袋沙子、水泥需要扛,我就会问价格,如果合适就去干,他们就会来石各庄接我;或者我把电话号码发到群里边,他们有活会找我。

一般一袋水泥或者沙子,不上楼是1块,要是上楼就加钱,比如3楼,一袋就是3块,4楼,一袋4块。一袋沙子60斤,一袋水泥100斤。或者是那种建筑垃圾,我给搬车上,打扫干净,最后送到专收建筑垃圾的垃圾站。

有时候,要是干得好的话,我和老板加个微信,以后有活还找我;要不好的话,就是面对面付款,不再联系了。最近我给20多个老板干过活。

干这事没准头,有时候下雨不能干,上面来检查也不能干。

《中国新闻周刊》:为什么都是在晚上干活?

岳某:都是晚上下半夜去干这些零活。因为拉建筑材料、建筑垃圾要用大货车,白天大货车不让进城,如果进城要扣分、罚钱,只能晚上十一点后进城。

晚上十一点去,第二天早晨四点半回来,白天要有活也干点。

干的都是体力活,一次能赚200元到300元。白天上午睡觉,睡四五个小时,中午再出去找活,这样就能多挣点。

一般干完活老板就送我回石各庄,他管早饭,给我10块钱,我能买仨包子和一碗稀饭,中午我就在家下面条吃。

《中国新闻周刊》:过去你是做什么工作?

岳某:我是河南人,在威海生活十几年了,在船上当船员打鱼,一年能挣5万块钱。我来北京,是找儿子。

《中国新闻周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岳某:2021年春天就在北京做零工,干到9月1号威海那边能出海,在威海干了两个月,休渔期休息,11月19日,我就回了北京继续打零工。那次来北京15天后,我妈胳膊摔断了,我爸瘫痪,他们俩没人照顾,我又回了老家,伺候他们半个月,又回北京了。

算下来,这次我在北京待了40多天,我跑遍了北京东五环、南五环,赚了一万多块钱。

《中国新闻周刊》: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干活?

岳某:我属马,1978年生。我要养我小儿子,他12岁,上六年级。我媳妇看孩子,给人家晒海带,一年赚1万块钱。我爹瘫了,我妈胳膊摔断了,给她治疗花了1万多,他们生活都不能自理。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出来打工。

我这家庭,一个月没有一万多块钱根本养不起。我一个人养六口人。每个月要给我爸妈2000块钱左右。我爸76岁,我妈66岁,他们也不是低保户,他们有心脏病、高血压、冠心病,吃药都花很多钱。

《中国新闻周刊》:看你的流调,1月17日你去邮局邮寄信件,是寄的什么信?

岳某:上访信。我家住山东威海荣成市成山镇,我大儿子在距离家50公里的一个食品厂工作。2020年8月12日,他说肚子不舒服,就要回家找他妈,食品厂主任把他送到汽车站,然后他走丢了,就突然不见了,也没上汽车。我本来还在出海打鱼,当月15号,就赶紧回到家找孩子。我在当地派出所报警,想让他们定位我儿子手机、调监控找人,他们说这是成年人,不给定位手机,两三天后,我儿子的手机就没电关机了;至于调监控,他们说只管车,不管人,也不给调。事情过了三个月才立案。

后来我到威海市公安局,威海市公安局把这个案子又推回荣成市公安局。我又到山东省公安厅,又到北京。我认为,在我儿子刚走丢的那几天里,要是给定位的话,就找到了。现在没任何希望了。当时,我老婆在派出所门口哭了两天,他们置之不理,所长说话还很难听。

《中国新闻周刊》:你都去过哪里找孩子?

岳某:天津,河南安阳,河北衡水,山东泰安、威海、济南、乳山,等等,去了十多个城市,没有任何信息。到了地方,我就在银行的ATM机睡,天气热,蚊子又多。没有钱,我就在当地打工,赚够钱了,就去其他城市。

各地的救助站我都去过。有个救助站站长看我可怜,给过我一箱方便面和矿泉水。

原先我儿子在北京东五环干活,做过帮厨,所以我才来北京。我在北京的饭店、小餐馆到处打听,问有没有这个人在做帮厨,到现在问了几十家了。

我怀疑他还没有走远,警察说他没坐火车也没坐汽车,估计还在荣成市。

我也去医院停尸房打听过。2021年10月12日,他们看我上访,说有个尸体是我儿子,让我去荣成市第二医院认尸。我看到那个人,脸看不清,很胖,圆脸。我儿子身高1米74,很瘦,长脸。我就觉得不是我儿子。我说要化验尸体的骨头,他们也不愿意。一开始说去威海市公安局做实验,得要几十天,后来又说法医出差了,又过半个月,给我打电话,说你别烦我了,别给我添加负担了。

俺媳妇一听俺儿死了,哭得拉不起来。我不相信那是我儿子。

这个死尸刚被发现的时候,我就问过派出所,他们说不是我的儿子。我一上访,他们为了结案,就说是我的儿子。

我儿子丢的时候19岁,今年21岁。他上到初二就不上学了,非常内向,不是很机灵的人,很忠诚很实在。我觉得他是被人骗走了。

《中国新闻周刊》:1月18日你从北京南站坐动车去威海,是要回家吗?

岳某:我干了一年活,儿子也找不到,疫情也紧张了,就想回去。1月17日,我寄了信,下午做了核酸,第二天早晨坐北京发往威海的1085次列车。车还没开动,就直接停下来了。疾控中心发现我核酸有异常,给我打电话,说我不能走,我就把行李拿下车,等着,后来转到地坛医院进行隔离治疗。

现在,我花414块钱买的车票还没有退。北京市朝阳区疾控中心的一个工作人员要给我钱,我说不能要你的钱。这两天,我的手机停机了,疾控中心还给我充了150块钱话费。他们都挺好。

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我找孩子,到现在花了好几万。打工都是打零工,赚了钱就找孩子,没钱了就打工。我努力,就是为了把孩子找回来。我辛苦一点,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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