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手写欠条虚增工资露出了马脚
手写欠条露出了马脚
检察官使用智慧检察监督平台挖掘民事监督线索
公司破产,为照顾公司里的亲朋好友,老板竟手写欠条虚增工资,随后这些亲朋好友利用欠条提起诉讼后凭判决书向破产管理人申报债权。检察官在依法履职中发现线索后,通过深入调查还原事实真相。不久前,发生在江苏省张家港市的8起虚假诉讼案,经检察机关依法监督,法院均再审裁定撤销原判,驳回起诉。
职工债权申报有蹊跷
2013年底,张家港市某化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化工公司”)因经营不善停工停产,后因欠债未还被法院裁定查封相关财产。公司老板张建民于2015年外出躲债不知所踪。2018年,汤亮等8名职工持工资欠条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支付工资报酬,获法院支持。2020年7月,因债权人申请,化工公司进入破产程序,在债权申报过程中,合计向破产管理人申报职工债权393万元。
2021年1月,张家港市检察院检察官刘芬在使用智慧检察监督平台挖掘民事监督案件线索时发现,化工公司涉及的多起大额追索劳动报酬案件,均仅有公司老板手写的工资欠条作为欠薪证据,这引起了她的注意。
检察官随即从法院调取了相关案卷,对案涉欠条进行对比。检察官发现这些欠条的共同特征非常明显,大部分欠条注明的欠薪时间是2008年12月至2013年12月,薪酬金额从十几万元到三十几万元不等,多名原告姓名与化工公司老板高度相似。
“欠薪时间高度重合,数额也很大,一个十多年前的化工企业,普通工人每月平均能拿到五六千元工资,还长达5年不发工资,又时隔多年才来讨薪,这里面是不是存在问题?”凭借着多年的办案经验,检察官意识到这背后存在虚假诉讼的可能,遂依职权对该系列案件立案审查。
欠条成为案件突破口
面对这一系列案件,该从哪里入手呢?化工公司老板联系不上,公司财务管理又十分混乱,无法从现有的账册中证实是否有工资欠付的事实发生。正当检察官一筹莫展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一个名叫张明的当事人是公司老板张建民的儿子。张明出生于1987年,而欠薪发生在2008年至2009年,按照年龄推算,当时他应该正在读大学。按照常理,作为一名在校大学生,就读期间不可能月月工作并领取高额工资。
为查明真相,检察官围绕张明的学籍展开调查,先到当地档案馆、教育局,查询得知了张明毕业的高中,随后通过高中知道了张明就读的大学和专业。接着,检察官奔赴张明就读的大学,与张明就读专业的老师核实其在校读书时的情况。经过这番调查检察官得知,张明于2011年7月才从该校毕业,在校期间根本无法同时在化工公司工作。这与欠薪条上注明的时间明显起了冲突。张明拿着造假的欠薪条向法院起诉,显然构成了虚假诉讼。
张明的情况已经查清,检察官以此为突破口,迅速扩大核查范围。经多方比对核查,检察官发现,这几起可疑的案件中,原告既有张建民的两个亲妹妹、一个妻妹,又有张建民的4个多年老友,这7名起诉张建民欠薪的职工竟然都是他的亲朋好友。检察官认为,他们利用破产程序中职工债权优先获得清偿的规定进行虚假诉讼的嫌疑非常大。
顺藤摸瓜挖出系列虚假诉讼
考虑到这几人之间关系密切、可能串供等情况,检察机关迅速抽调民事检察骨干和具有丰富侦查经验的刑事检察官共同组成虚假诉讼调查小组,借助公安机关的侦查力量开展调查工作。
检察官们对该系列案件进行分析后,确定了询问对象和询问的先后顺序,并针对询问中可能出现的当事人不配合等情形进行讨论,制定出详细的工作预案和询问提纲等。
调查小组首先找到掌握公司工资发放情况的会计汤亮和其儿子进行询问。面对检察官的询问,汤亮一开始装糊涂避重就轻。当检察官拿出张明工资欠条虚假的证据之后,作为会计的他很难再抵赖,只得承认自己的工资也存在虚增。“张建民在欠条上多写了一部分钱,因为公司破产了,我们是老朋友,估计是他想让我多拿点钱。”
紧接着,检察官顺藤摸瓜,还原了其余虚假诉讼案件的情况。原来,张建民的两个亲妹妹在公司食堂工作,妻妹主要负责照顾他的妻子,该部分工资也算作了公司需偿还的债务。尽管3人不承认工资欠条虚假,但承认工作期间已获得了部分工资。而其余几个张建民的多年好友,长期为他工作,工资欠条上同样存在虚增情形。
分类处理持续监督维护司法尊严
根据查明的事实和证据,检察机关经过充分论证,依据案情分类处理,针对张明、汤亮明确承认欠条虚假且数额较大的两起案件,向苏州市检察院提请抗诉。苏州市检察院审查后,依法向苏州市中级法院提出抗诉,苏州市中级法院采纳抗诉意见,指令张家港市法院再审。针对另外6起类似情形的虚假诉讼案件,张家港市检察院依法向该市法院提出再审检察建议。2021年8月30日,张家港市法院对这8起虚假诉讼案件均作出再审裁定,撤销原判,驳回起诉。
这8起案件尘埃落定后,检察官的工作并未结束。对于办案中发现的其他持虚假工资欠条申报破产债权的情形,张家港市检察院将相关线索及时移送公安机关。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后,张建民终于到案。获悉该情况后,检察官及时跟进,向张建民核实情况,后续又发现了3起虚假诉讼,遂再次向法院发出再审检察建议。2021年12月,法院均回函表示当事人放弃欠条中虚增的工资金额,已向公司破产管理人重新更正申报职工债权。基于案件已经纠正,可不予再审,就此终结审查。目前,张建民涉嫌虚假诉讼罪案还在进一步侦查中。
“破产案件是虚假诉讼的重灾区。在执行分配中,职工工资属于优先受偿的债权,体现了国家对劳动者权益的保护,却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来获取不义之财。我们将充分发挥检察机关优势,还事实以真相,维护司法公正与权威。”刘芬说。
(文中当事人均系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