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夜空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
“谢谢您啊,这是我们最好的六一节礼物了哦!”收到我快递的样报,小张立刻开心回复。他是广东省湛江市检察院办公室副主任,此刻我与他相距约2700公里,因为采访该院党建助力扶贫工作,我们变得熟络。
助力曾经的贫困村变身示范村,在村民家、在检察院读书角、在青少年法治教育基地,我感受着时代大局中一个粤西检察院的情怀与担当。多位被采访者都表示“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他们笑容洋溢。人心的东西总是特别的宝贵,听他人吐露心声,能在某个时刻走入他们内心,也是身为记者的幸运。从北京到湛江,我与他们相识,一路颠簸中,触摸到他们内心真实的模样,或绚烂,或悲悯,忧喜逆顺,看见生命中的亮色。
无论有怎样的生活图鉴,被钢筋水泥禁锢的我们往往对来自萍水相逢的善意没有免疫力。人生大多是不断受锤的过程,所以我们不得不时刻像个战士准备披挂上阵。一个偶然的机缘,有了相同目标,那些萍水相逢聚集的善意便让我们欣喜不已。存储的硬盘容量再大,仿佛也容不下那些曾经一起跋山涉水、找寻答案,一起感动感慨的瞬间。一杯茶、一把雨伞、一顶草帽,还有一个搀扶,哪怕只是一个微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群未曾熟识的同伴,因为工作机缘相濡以沫,数日里脚步不停,让文字生出筋骨与力量。
5月9日晚,我从深圳采访结束前往湛江,广东省院赖姐姐陪母亲吃过晚餐后急匆匆登上高铁与我会合,一脸热汗。出站口,迎接我们的是两束绽放着的鲜花,“辛苦你们,今天是母亲节!”张和林检察长说。那天,是我们所有人的第一次见面。之后,他们一个个也走入我的内心:那个因为经常加班定义自己是“家庭食物链最低端”的张远;那个柔声引领小朋友参观法治教育基地的静茹;那个平山岗村有53年党龄的陈阿婆,劳动归来夕阳下慢慢燃起水烟;村民小组长陈昭达从树上摘下荔枝让我品尝,然后腼腆而开心地笑着,以及行走中,易华富副检察长随口吟诵的七言诗句……于是我发现,所有的惦念都是从美好的遇见开始,慢慢生长。
记得有人曾问高仓健:“什么是人生的幸福?”“当触摸到人的善意和温情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怀体谅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他回答。在当今崇尚表达彻底的年代,笨拙而寡言的我只能用文字记住曾经相遇并共处数日的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无论风光,还是沧桑,来世我们都不会再见,今生触摸到人的善意与温情,记忆的芯片留存那些关怀体谅,便是值得。
北京至湛江乘坐飞机空中飞行约3小时50分钟,我算了一下,若是以正常步行每小时6公里的速度计算,不眠不休也要走差不多19天。仿佛遥不可及的距离,却又是近在咫尺的相处。在中国大陆的最南端,听他们分享成长的快乐,看他们掩饰困难中的无措,我成为他们的心灵访客,这无疑是职业中极贵重的礼物。
在都市生活越久越是被都市同化着,逐渐变得淡漠、孤独,是他们让我渐渐停滞的热血重新涌动,烈日下,访谈中,其中的惊喜大概就是不期而遇之后的目光所及,如同在茶道体验中涌现出“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的心动。如今,人与人之间的联结越来越纤细,常常随着时间流逝让原本纤细的连接风化。在机场,在车站,告别时我总情不自禁要拥抱一下送行者,然后转头转身。工作结束,我不知与他们是否还会相见,但内心留存的那些光亮,让人孤单时不再只看见自己的影子。人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些充满暖意的碎片依然在内心最柔软处。
回到北京,我重新打开手机通讯录,将采访时匆忙记录的“小张”“静茹”“赖姐姐”的名字修改为“湛江市院张远”“湛江市院李静茹”“广东省院赖润敏”……记住这些名字,就像记住了一路风尘中那些珍贵而温馨的片段,足以对抗陌生与遗忘。或许有一日转弯遇见,还可以相视一笑,抵过千言。
去之前,我有个暗藏的小心思,一定要去海边看星星。十多年前曾与爱人自驾前往湛江,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夜幕降临时刻,星星仿佛约定好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像是一枚枚金色的豆子洒满夜空,我仰着头屏住呼吸,像是回到童年时的夏夜,微风拂面,看满天星斗。此次来采访,日程再满,夜晚到海边不是件难事吧。
然而此行,我最终没能有时间去湛江的海边看星星。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时,已是深夜。夜空如黛,透过车窗星星似有似无。街灯闪烁中,采访中的场景再次在我的脑海中依次回放。那些与我相遇并同行的伙伴,那些认真而执着的面孔,那些细微的关怀与扶助,已如一颗颗星星般缀满我的内心,奕奕有光。
日本著名作家夏目漱石曾把“I love you”翻译成“今夜月色真美”,“今夜的湛江会有更美的星空吧,”我想,若转换成广东白话,应该是“我都好中意你啊”……
